南洲廣袤,與西洲交界處便是這些大山,一整片的大山,山外丘陵平原,散落億萬蒼生,往東和往南都是大海,大海中又有無數島嶼,南洲總體來說是一個與西洲中洲有接壤但是又散落在無邊大海上的無數半島和島嶼。


    周楊和老牛與紅孩子還沒有走出大山,老牛還好,紅孩子已經耐煩,明明是一步的事,偏偏如此老牛拉車,對,就是眼下老牛這副樣子,要死不活的,慢慢騰騰,急死個人!


    忙你個錘兒!


    老牛瞪著牛眼,紅孩子有點打哆嗦,平時嘻嘻哈哈還行,隻要老牛瞪眼,這個無法無天的紅孩子還是害怕。


    當然,最怕的還是眼前這個溫吞吞的漂亮少年,他娘的,心裏就不能有點小心思,一動小心思,便有刮骨之刑,那種筋脈寸斷的感覺,比被千刀萬剮和煉獄火刑還要難受萬分。


    當然,他根本不怕火。


    受夠了,那個村子裏的人都不是人,特別是那個教書匠,瞪一眼就渾身發抖。


    而這小子是他的兒子,惹不起!


    紅孩子那個時時刻刻躁動不安的心逐漸冷卻下來,但是,距離心服口服,還差得遠。


    前些日子,那個狐狸精找上門來,要給周楊當婢女,周楊不接茬,孩子眼巴巴的看著那狐媚的峰巒,與周楊商量,要不,給我暖被窩?


    周楊嗤笑,南洲四季如夏,需要暖被窩?


    叫狐狸精姑姑的青年淚流滿麵,央求姑姑回心轉意,隻是那狐媚子去意已決,極為抱歉的對那青年說,“你姑姑早就死了,你也知道,我借屍還魂,起初目的無非是你的家族有我要的東西,想順便吸了你家所有人的氣血,不過,我因為你改變主意了,你對你姑姑的特殊情感雖然人間不容,我卻看在眼裏,我狐媚一族雖然走偏門求正果,但是,我們不是歪門邪道的邪修和魔修,我們甚至比你們人類還有感情,隻是,我要的是修真求道,不是人間情愛,何況,我便是要了人間情愛你也給不了我,所以,你還是放棄對我的幻想,回到你的家族去,這麽多年,我沒有按照本心坑害你的家族,反而給了你們一樁樁滔天富貴,人要知足!”


    青年變態的愛戀在這一刻畫上了句號,被狐狸精一巴掌送回家裏。


    周楊沒辦法,但是,也不能眼瞅著一行人中多了這麽個容易招災惹禍的狐狸精,尤其是那紅孩子一雙快要掉了的眼珠子,如此下去不知道添什麽亂。


    周楊將狐媚送入白塔,在另一處,乾坤圖中的那片樹林也許會是狐族的歸宿。


    紅孩子咽口唾沫,又在少年身上,記了一筆仇。


    寧拆十座廟,不破一樁婚!


    大山中當然也有巨大的城池,眼前就是一座在大山中十分出名的大城,象城。


    過去南洲究竟有多少國度,沒有人說得清,比如在那十萬大山中,一個大一點的寨子,幾千口人幾十座山頭,便可自稱一國,大一些的城池也往往會自立為王,再大一些的便稱為皇朝了,總之,誰有本事誰有力氣誰手下人多,在南洲,當個皇帝還真不是什麽難事!


    這座象城就是一座獨立王國,號稱大象朝,皇帝姓林。


    林氏皇帝很有意思,初祖時代都不知道是什麽時代了,那老小子見十萬大山碎片化,每走出一個地方便有一個土皇帝或占山為王或據城為皇,走一路數不清有多少個大王皇帝什麽的,他很來氣,說,就像一個家族,亂哄哄的沒有主事人哪行,於是他縱橫捭闔,再加上有別人都看不透的通天本領,短短幾年,在十萬大山中縱橫馳奔,最後以象城為依托建立了大象朝,統一貨幣和度量衡,使碎片化的十萬大山逐漸歸位一統,經過林氏家族幾代人的努力,大象朝竟然沒有像別的皇朝那樣短命到曇花一現,反而聲望日隆,大有出山一統南洲之勢。


    更有意思的一點是,林氏家族老祖規定,林氏家族每代人無論兄弟多少人,皇帝輪流坐莊,每人登位一甲子,到了時候不禪讓就會飛灰湮滅,而禪讓的有德皇帝,很可能飛升到老祖那邊,修長生之道,享受天人之福。


    所以,怪現象是,每一個皇帝巴不得在位十幾年建功立業,趕緊禪讓,居然沒有一個戀棧不走,兄友弟恭,唯恐禪讓無門,耽誤自己的飛升之路。


    但是,這些皇帝去了哪兒沒有人知道,是不是真的成仙了也沒有人知道,但是,林氏家族的人尤其是皇帝堅信不疑,因為,老祖時不時露個臉,甚至那些退位的皇帝也露個臉,確認這絕不是荒唐的無稽之談。


    有條件,那就是要有德有為。


    所以,在南洲,十萬大山中這個大象朝是個異類怪胎,但是,是實實在在的清明王朝。


    百姓歸心!


    其實少年周楊想的卻是要盡快走出這十萬大山,找到老道士說的子承閣,老道士讓自己去那裏,必然有他的深意。


    不過,路要一步一步的走,從村裏出來,登山問心,到被老道士一巴掌拍進黑洞然後就到了十萬山,這整個過程,看似荒謬,其實何嚐不是一種被人劃定的路線?周楊從小就是個聽話的孩子,此刻也沒有改變,老道讓這麽做,那就這麽做。


    象城很大,是十萬大山中可能位列前三的大城。


    象城很美,街道兩側是冠蓋如華的桂樹,樹下桂花花團錦簇,城內多水,小溪流淌,而且,這座城池相比於內陸的其他城池,像是坐落在山坳裏的世外桃源,安靜而和諧。


    巧了,象城便是大象國的京城,可是奇怪的是,周楊在這座城中沒有發現一點點皇宮的影子,世俗皇朝,難不成學那山上宗門,將皇宮建在山上?


    也對也不對。


    林氏皇朝是個異類,不但禪讓製度異類,而且行事處事都比較異類,一座象城,在多山的地方拔地而起,隨著人流的增多,山城也就變得擁擠,若是把偌大的皇城建在鬧市,不用說,僅僅是一座皇城就要占地不知凡幾,與民爭地這種事,林氏皇族比較講究,一代代開鑿城北象山,逐漸遠離了象城,把好地方交給了百姓。


    這也是林氏皇朝比較得人心的地方。


    所以,城中無任何林氏產業,哪怕是一座小屋也沒有,反而,城北通往象山的大路敞開著,無論是誰都可以去。就這樣一來二去的,象山居然也被開發大半,皇宮倒是越發顯得蔽塞寒酸,皇帝親民,百姓願意往跟前湊合,可不就把皇帝的地盤給欺負的越來越小。


    這倒讓周楊刮目相看。


    這樣的世俗皇帝,還真沒見過,是不是要拜訪一下?


    周楊有結交之心,中年漢子老牛說道:“林氏家風淳樸已數代如此,隻是林家治國還真的應了道祖那句無為而治,但是既然無為,為何而治?說不通,不過,我倒是聽說,林家不是無為而是不亂為,每一個皇帝都有自己的使命,真正庸碌無為的,祖上不待見,想被接引出去是不可能,既然不可能,就要等死,等到下一輩子再來一次。”


    周楊越發感興趣。


    象城內,紅孩子終於看夠了眼花繚亂的市井風俗畫麵,吵吵著要去吃好吃的,喝點酒。一提喝酒,周楊心疼的肝顫,那些銀子不夠這麽謔謔的,老爺子省吃儉用一輩子,就是這幾個錢,坐吃山空,能對付多少日子?


    要不,想辦法掙點錢?


    象城美食花樣繁多,那間名叫“三舍精噲”酒樓酒旗招展,一看就是花錢的地方,紅孩子不管周楊是否躊躇,三五步跑進酒樓,“小二,上酒!”


    不得已,周楊跟了進來,進入酒樓一看就有掉頭就跑的衝動,太大了,太豪華了,吃不起!


    僅僅是一樓大廳,富麗堂皇的讓人睜不開眼睛,牆壁鑲金,紅木方桌,璀璨的純銀碗盤,再加上晶瑩剔透的各式琉璃酒杯,無一不晃眼睛。屋內僅僅三桌客人,一看就不是簡單人物,衣衫華貴,談吐舉止得體,麵對進來的咋咋呼呼的孩子,隻是輕輕皺了皺眉,然後不再看那孩子,一桌人悄聲言談,喝酒決然沒有那種粗魯的碰杯喲嗬!


    周楊第一次感到有點自慚形穢,因為此刻,老牛已經解開了衣襟,露出古銅色的胸膛,一腳踩在紅木椅子上,拍拍胸脯,咧嘴道:“好吃好喝的盡管上來!”


    紅孩子拿起純銀筷子,在杯盤酒具上敲來敲去,那清脆的聲響讓他著迷,幹脆拿起一隻杯子,小手一彈,將被子貼在耳朵邊聽著繞梁的餘音,咧嘴一笑,“多少年聽不見這聲音了!”


    來的不是小二,而是一位姑娘,大長腿,一襲貼身長裙,修短合度,襯托得山水凸顯,紅孩子就好這口,看著那姑娘姍姍而來,眼珠便離不開,待姑娘來到跟前,嫣然一笑,紅孩子吸了一口早就流出的口水,道,“姐姐真好看!”


    姑娘再一笑,道:“三舍精噲是吃飯的地方,小兄弟可莫要想多了!我叫齊芳,可叫我芳芳,負責招待各位,請問各位用點什麽?”


    紅孩子笑嘻嘻小腦袋湊到姑娘胸前,說道:“腥臊並禦,芳不得薄兮。姐姐如此佳人,卻與腥臭為伍,著實可惜,要不,姐姐與小弟私奔了吧,便是野修夜渡,總也是與芳草為鄰,好過這凡俗之地的朱門酒肉,姐姐是也不是?”


    叫齊芳的姑娘稍稍躲了躲,避開小孩子蹭往胸部的小腦袋,道:“小公子還是個讀書人,那就不要丟了讀書人的麵子,還是點菜吧,本店匯集象城千百裏內特色名吃,其中以牛八寶和醋血鴨最為有名,二位先生不嚐嚐?”


    小孩子見那叫齊芳的女人顯然不想搭理自己,隻是目光溫柔的看向周楊,有些氣不過,但是,一聽居然有牛八寶這道菜,馬上笑道,“何為牛八寶?”


    “當然是牛身上最珍貴的八寶,有牛腦牛腩牛脊髓...”,齊芳正要往下介紹,紅孩子搶過話頭,“是不是要有牛鞭牛睾之類?好好,這是這道菜,不過,特別是那牛睾牛鞭要大,一定要大,我這位牛...大哥可是一人能吃一頭牛的,最好啊,那東西要有這隻碗這麽大!”,紅孩子彈了彈銀碗,眼睛斜覷老牛,一臉壞笑。


    老牛卻渾不在意。


    周楊也沒有辦法,任由小孩子胡鬧,隨意點了幾個菜,要了幾壇本店的自釀酒水,心不在焉的開始盤算這頓飯要花多少錢。


    齊芳為三人倒上了茶水,款款離去,臨轉身,不忘偷偷看了一眼英俊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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