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院長推開小曦的瞬間,已經來不及躲閃,重重地壓在了巨石的下麵,隻露出了頭部,夾在山體和巨石中間的狹窄縫隙裏。


    天已經要黑下去了,村民們心急如焚地叫著,喊著。他們不敢相信,巨石下麵,是那個專門給他們治病的好院長。


    消息已經傳到了鎮上,好多人都飛奔而來,人越來越多,周圍點起了火把,還有好多的手電筒,照得如白晝一樣。


    此時的村民,正在努力地把巨石移開,鎮政府也來人了,吊車也開了過來。


    但怕傷者受到第二次傷害,機器也不敢輕舉妄動,眾人隻能靠人力和鐵撬慢慢挪動巨石。


    小曦時刻準備著實施救援,此時,他已經麵對現實,用自己最大的意誌力來對抗著心中的恐懼。


    他心中的恐懼是怕劉院長離開他。


    院長媳婦抱著孩子在旁邊不住地啜泣,她是一個老實的農村婦女,沒見過這樣的場麵,嚇得隻有哭的份。


    一個小時左右,劉院長終於被村民們從巨石下拖了出來,慘狀已經讓眾人無法直視,作為醫生的小曦都沒有見過這麽重的患者。


    眾鄉親已經忍不住悲傷起來,人群中發出了婦女的哭泣聲,連那些鋼鐵般的漢子,都掉下了眼淚。


    這時候,人們不僅悲傷,更多的是懷念,懷念劉院長對他們每個人的好,他們擔心,鎮醫院如果沒有了劉院長,麵對疾病,他們將怎麽辦是好。


    他們突然發現,村民們麵對疾病的口頭禪竟然是,“不怕,明天讓劉院長好好瞧瞧。”


    劉院長生活在他們的身邊,已經成了習慣,如果……他們不敢想下去。


    劉院長的胸口以下的肉體完全壓扁了,血肉模糊,腸子都出來了,緊閉著雙眼,人已經不行了。


    小曦探了一下鼻子,還有微弱的氣息,事不宜遲,趕緊抬到鎮醫院,他想創造奇跡,讓他醒過來,哪怕留下隻言片語。


    就這樣一聲不響離開,小曦不甘心,最起碼讓他看一眼妻兒再走也不遲。


    小曦用顫抖的雙手,為這位好院長注射了一劑藥,然後把媳婦叫了進來。


    劉院長悠悠醒來,看著抱著孩子,一直在哭的媳婦,嘴努力咧了一下,發出微弱的聲音。


    “秀麗,好好帶孩子過,不要難過。”


    女人不住地搖著頭,哭著說道。


    “不行啊,你走了,我和孩子怎麽辦?對了,你等著,他們已經去縣城接大妞了,你得和她說話,好不好?”


    劉院長露出一絲苦笑。


    “我怕等不及了,告訴她,好好學習。”


    “不行,你不能死啊!你們爺倆不是說好了,今年高考報你的大學,到時候,你得送她上大學呢!”


    “和她說,考上大學,自己必須獨立,不需要送了。”


    女人不知道想用什麽方法留住丈夫,慌忙把懷中的孩子放到丈夫麵前,哭著說道。


    “看,兒子在哭,沒有你,他怎麽辦?你不能走啊!嗚嗚……”


    劉院長本能地想伸手拉過兒子,怎奈胳膊都已經壓成了扁狀,根本不屬於他的了。


    劉院長不舍地盯著兒子的小臉,想努力記住寶寶的模樣。


    村民們都不忍看下去了,心裏不住地惋惜,為什麽這麽好的人,要死了呢!


    劉院長聲音越來越弱,小曦不忍打斷夫妻倆最後的談話,站在旁邊無比悲痛,隻能默默地流淚。


    “皓廉,過來。”


    聽著院長在叫自己,小曦慌忙擦掉眼淚,跑到跟前。


    “皓廉,真恨咱倆相見太晚,對不起,大哥不能當你的副手了。”


    一句話說完,兩人潸然淚下,引得周圍的人泣不成聲。


    “大哥,你放心,嫂子和孩子我一定會照顧好。”


    “我知道你是一個重情重義之人,兩個孩子交給你我放心。”


    小曦連忙從嫂子手裏抱起孩子,對著劉院長保證起來。


    “大哥,我一定把他看成自己的兒子一樣,讓他好好讀書,做一個像你這樣的人。”


    “別像我,沒出息,做什麽事沒有魄力,讓他學你那樣。”


    劉院長放心地笑了。


    “大哥,你走了,我怎麽辦?為什麽要替我死。”


    一個熱血男兒,說到這些話的時候,已經泣不成聲。


    “皓廉,因為你比我更有用,楊平鎮離不開你了。如果再選擇,我還會這樣做。”


    “大哥,我何德何能,讓你這樣做。”


    “不要難過,皓廉,你需要做的事太多了,怎麽能讓你死呢!不僅楊平鎮老百姓需要你,整個佛坪縣也需要你的高超技能,還有,我倆的願望還需要你完成呢!別忘了,在楊平鎮建立一所可以和縣醫院媲美的醫院。”


    “沒有你,我怎能做好。”


    “相信自己,你一定行。”


    說完這些,劉院長最後看了一眼他的小兒子,抱著一個未了的願望離開了。


    楊平鎮的夜裏,又下起了連綿細雨,天地都在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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