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回到家以後,小曦看著陌生的家,久久地凝視著床頭的婚紗照,相信了一切。但他總是心裏有種怪怪的感覺,還說不清什麽滋味。


    照片裏偎依在自己身邊的雲珊,總有一種陌生感,讓他恍惚。雖然記憶裏兩個人是同學,雲珊對自己很好,但心裏並沒有過把她當戀人,怎麽就突然結婚了呢!


    坐在新房的床上,是那樣的陌生,小曦努力想喚起少許的記憶,但鑽心的疼痛感立刻襲來,嚇得他不敢再繼續了。


    一切都是那樣的不真實,他不知道幹什麽,一天下來,像一個讓人伺候的木頭人一樣。


    隻有媽媽在的時候,讓他的心才踏實些。媽媽這空不知道去了哪裏,雲珊也沒下班。


    小曦待在自己的家裏,竟然超不舒服,像一位客人。


    此時,子君娘倆正坐在離家不遠的一間咖啡屋裏。


    “媽,皓廉屬於選擇性失憶症,他把一切不好的事都忘了,包括文慧。”


    “醫生怎麽說?”


    “醫生說這屬於一種心理疾病,患者會有選擇地忘記一些重要的事情或經曆,通常是由於心理創傷、壓力或其他情感問題引起的。”


    “既然是疾病 ,咱就要治療啊!為什麽要出院。”


    子君心疼兒子,雖然心裏有準備,但沒想到兒子心裏的創傷這麽嚴重。聽雲珊這樣說,更覺得對不住兒子了。


    “醫生說,對身體不會造成多大影響,慢慢恢複,也許這是他心裏無意識在保護自己。”


    “是不是他原來的抑鬱症犯了,這次失憶與那個有關吧!”


    “什麽?媽,皓廉有抑鬱症,我怎麽不知道。”


    雲珊第一次從婆婆口中聽到丈夫竟然有抑鬱症,簡直難以相信。


    子君一看說漏了嘴,臉上難掩悲傷之情,也不再隱瞞了。


    “唉,我也是前段時間才知道,小曦上大學期間一直靠吃藥才挺過來,多虧王珂主任告訴我,要不然誰知道啊!這孩子一點沒表現出來。”


    雲珊更是震驚,在她的印象裏,大學時期的丈夫,雖然不喜歡參加特別熱鬧的活動,但也是很陽光快樂的形象,每天專注於各種實驗,在大學裏一直是品學兼優的學生會幹部。


    此刻的雲珊除了心疼,就是心痛。她後悔對丈夫的忽視,更後悔自己以前任性的行為,也許每次大鬧的時候,說不定對他的病就是雪上加霜。


    她突然想起那次大鬧醫務室,自己拿著照片質問皓廉的時候,他那個表情,現在想起來真的讓人心碎。還有自己不管不顧的在他身上撒潑,那顫抖的嘴唇和不知如何安放的雙手……


    雲珊不忍回憶了,此時她突然理解了小曦,當初為什麽不辭而別,也許真是自己逼的。


    “對不起,媽,原諒我以前的任性,我真的不知道。”


    “唉!小曦心裏苦,我這當媽的也有責任。”


    雲珊這段時間針對丈夫的病情,查閱了很多資料,包括外國的一些論文和案例,心裏已經有了想法,所以她要和婆婆商量。


    “媽,我有個問題想問您,希望我們找到對皓廉有利的處理辦法。”


    “問吧!隻要對小曦病情有利,我什麽都答應你。”


    “如果皓廉恢複記憶,他一定會想起文慧,想起與她在一起度過的快樂時光,這時候他有可能堅持和我離婚,去找文慧。”


    子君搖了搖頭,苦笑了一下。


    “那是不可能了,文慧已經離開了,即使他有這個想法,但文慧不會答應,和你的孩子爭他的爸爸。”


    “這麽說,痛苦隻能伴隨皓廉了。”


    雲珊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眼淚也流了出來,她突然感覺自己真悲哀,麵對丈夫的痛苦,自己竟然無能為力,諷刺的是,這個痛苦卻來自於他愛著別的女人。


    子君看出兒媳婦的難過,聽著她對自己婚姻的理性分析,很是心疼。


    人啊!也許都是這樣,隻有經曆,才使她長大。


    “雲珊,也並不都是這樣,小曦不會那樣絕情,他不是沒良心的孩子。”


    “媽,不用勸我,我知道,他是會負責我和孩子,但那裏沒有愛,是不是很悲慘的一件事。”


    “有時候,愛也需慢慢培養,不要灰心。”


    說完這些,子君覺得這些話是那樣的蒼白無力。


    “媽,我不會放棄,況且悲慘也是我自己的選擇,誰讓我愛他呢!”


    “孩子,讓你受委屈了。”


    雲珊擦了擦眼淚,繼續說道。


    “這隻是第一個如果,還有第二個如果呢,媽,我說完您要選擇哦!”


    子君點了一下頭,其實她心裏已經知道了兒媳婦的第二個如果。


    “媽,如果皓廉像現在這樣,忘記痛苦的人和事,就這樣繼續生活,我們不去幹預他的心理疾病,他的幸福值會不會高一些呢!”


    “一直讓他這樣生活下去,對嗎?”


    “因為隻有失憶,他才忘記以前有文慧的日子,才會忘記他的屈辱,包括我給他帶來的傷害,這樣,我才有機會好好去愛他。說不定有了孩子,還能治愈他心裏的創傷,多年以後,即使麵對文慧,也會坦然接受呢!”


    “你的意思是讓我選擇繼續隱瞞還是幹預治療。”


    子君何嚐不了解雲珊的心意,她直截了當地問了一句。


    “是,我希望媽您幫我。”


    看著雲珊充滿期望的眼神,子君會意地笑了。


    “雲珊,你的答案就是我的答案,看到今天的你,我終於可以放心把小曦交給你了。”


    聽完婆婆的話,雲珊哭了。


    “媽,為什麽這樣信任我。”


    “因為你對小曦的愛,讓我懂得愛一個人,真的不求回報。”


    “媽,別把我說的那麽好 ,說不定有一天,我覺得這種愛太累,就放手了呢!”


    “即使到那時候,我也替小曦感激你,並且永遠祝福你。”


    “謝謝媽。”


    雲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這時候,娘倆不約而同看向了家的方向,因為那裏,有著他們共同愛的人。


    咖啡廳舒緩的輕音樂,像一杯清茶沁入人們的心扉,但願,它也像雲珊的愛,緩緩流入小曦的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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