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春節更熱鬧,霓虹燈閃耀得如白晝那樣燦爛,上海的郊區都被感染了。


    春節,子君和幹媽廖阿姨一起過的,小李子回老家了,幹媽的兩個女兒成了家,都去了婆家,這樣,娘倆過了一個不寂寞的春節,因為有寶寶在,笑聲多了好多。


    子君總感覺欠張璐兄妹很大的人情,趁著春節,應該去拜訪一下兄妹倆,表示一下謝意,生產時多虧他們的熱心,特別是那個男人,想想車裏的那隻大手 ,還有產房裏,子君想起來除了尷尬外,更多的是溫暖,是那個陌生的男人見證了寶寶的出生,在醒來的瞬間,子君不再感到孤獨。


    大年初一,子君買了一些禮品,並且抱著寶寶去了張璐家,張璐也想看看孩子,欣然答應了。


    小家夥才一個多月 ,就像是幾個月的孩子,粉嘟嘟的小臉嫩嫩的,能掐出水來,特別是那雙大眼睛,靈氣的很,睡著的時候,又長又翹的睫毛如蝶羽一樣微微顫動 ,讓人忍不住去親的衝動。


    來到張璐家的大門口,子君懷疑走錯路了,多虧有門口的那位王叔帶領,要不然子君真不敢向前走。心裏不住大鼓,這是住人的地方嗎?好像是某公園,走在庭院的甬路上,長長的距離使她有些不敢邁步了,還有多遠,上海的住家院子能有這麽大嗎?邊走邊觀察兩邊的景物,院子裏栽植著一些說不出來的植物樹種,還有大的草坪,那邊好像還有湖泊一樣的水域,這得是什麽樣的家庭?


    王叔好像看出了子君的躊躇,在前麵說道,“這都是老爺太太的祖輩留下來的,民國時候就有了,這個家族前輩當時可是對國家有貢獻的民族企業家,很了不起的人物……”


    子君原來以為張璐就是一個家境殷實的上海人,但進了這個院子,她感覺這家兄妹應該很不平凡。


    到了一所很大的樓房前麵,她不相信這就是一個家庭所住的房子,應該得容納百人都不止,正當子君站在別墅門口不知道怎麽辦時,張璐從裏麵迎了出來。


    老遠她就伸手做出抱孩子的姿勢,子君順勢遞了過去。


    “張璐姐,新年快樂。”不知何時起,也許從醫院回來,子君自然就喊她張璐姐了。


    “哎呦,這孩子太好玩了,真漂亮。”張璐迫不及待用手摸了一下寶寶的小臉,又“嗖”的一下撤了回去。


    “子君,真嫩呀!我都不敢摸寶寶了。”


    兩人邊說邊走進了大廳,一進來子君有些眩暈,她沒見過一家客廳能有兩三層樓那麽高,高大的水晶燈從上麵吊下來,發出耀眼的光芒,上學時候學過的詞語“金碧輝煌”是不是就這個樣子。


    “張媽,叫我哥出來,說有人拜訪。”


    張璐吩咐管家去叫哥哥,然後熱情地招待子君坐下。


    “大年初一,還勞煩你跑來,怪不好意思嘞!”


    “不麻煩,我們老家大年初一都要去親友家串門拜年,不知上海有沒有?”


    “這裏也有,不過我們不需要了,因為這裏沒親人了。”張璐說完,臉上露出了一絲失落。


    這時候,張媽推出了張磊,子君抬起頭,好像第一次近距離看這位男士。


    隻見張磊穿一件灰色高領毛衫,濃密的頭發背在後麵,白皙的臉上搭配著一副金絲框眼鏡,雖然坐在輪椅上,但絲毫不減此人的幹淨利落,身上那種儒雅氣質使人聯想到韓劇裏《冬季戀歌》的裴勇俊,對,就是裴勇俊的樣子,如果配戴一條白色的圍脖,應該就是他了。


    在那張棱角分明的臉上,洋溢著一種讓人信任的神態,說是笑吧,看不出來,但使人有一種如沐春光的舒服,不是笑吧,也有道理,因為隱約間,讓子君有一種肅然起立的尊重感。


    “子君,別發呆啦!我正式給你倆介紹一下。”


    張璐的一句話打斷了子君,她有些慌亂,臉感覺有些發熱,立刻站直了身子,然後就像在專廳裏迎接貴賓那樣,深深鞠了一躬。


    “總裁新年好!”


    “子君,這裏不是商場,可別行這大禮。”張璐看到子君的樣子,禁不住樂了。


    “沒必要這樣,請坐。”


    張磊微微點了一下頭,眼睛裏有一絲笑意,子君發現這個人的聲音真特別,雖然有些低沉沙啞,但讓人聽了心安,不由得想起產房夢裏那呼喊她的聲音,不是家樹,難道真的是他……


    一陣感動讓子君眼眶微熱,但立刻又收了回去。


    “總裁 ,那天謝謝您,真是不好意思,我……”


    “別客氣,我們應該做的。”張磊彬彬有禮的樣子,和在香港講台上侃侃而談的威嚴總裁完全不一樣,更和產房裏那個有些局促不安的男人相差萬裏。


    男人身上特有的貴族氣息,那深邃的眼神,帶著與生俱來的威嚴,加上話語的精煉,讓整個屋子陷入了尷尬的境地。


    張璐這時趕緊搭話,“哥,別那嚴肅,這是家裏,別嚇壞了子君。”


    “沒有 ,沒有……”子君此時有些如坐針氈 ,向來收放有度的她,接下來都不知道做什麽了。


    “對了,這是一點心意,別嫌棄。”子君慌亂地指了指來時拿的禮物。


    “怎麽這樣客氣,子君,哥我倆啥都不缺,家裏人少,基本用不上。”


    “這是心意,謝謝。”張磊打斷了妹妹的話。


    “張媽,把孩子抱過來 ,我看看。”


    張磊的眼睛落在了張媽手裏的孩子 ,不知什麽時候,孩子被張媽抱了過去,也許她看著小姐抱孩子的姿勢太狼狽吧!


    有時緣分就是這麽奇妙,沉睡的嬰兒到了張磊的懷裏,竟然醒了,他沒有哭鬧,睜大了眼睛,撲閃撲閃著睫毛,就這樣看著眼前男人的臉。


    張媽擔心張磊的手沒力氣,蹲下身想搭把手,被張磊拒絕了。


    “張媽,你去忙,我能行。”


    隻見張磊緩緩地抬起胳膊,盡管看起來有些慢,但感覺有一種超常的力量突然湧現,他能用胳膊圈住了那個嬰兒被,一種像父愛的東西浮現在張磊的臉上。


    也許是人的本能意識,還是自己親自見證了這個小生命的呱呱落地,他心裏的柔軟再一陣襲來。


    特別是看到孩子睜大眼睛看著自己,張磊情不自禁地衝著嬰兒笑了笑,哪知道一個多月的嬰兒好像知道眼前的人就是救他母子的恩人,看著人家搭理他了,突然小嘴撅了一下,然後向兩邊一彎,竟然笑了。


    “啊!哥 他笑了,真的,你看見了嗎?”


    張璐睜大眼睛,難以置信地向子君招手,“子君,過來,寶寶真笑了,快看看。”


    張磊好像受到了鼓舞,不由得仰著下巴,嘴裏發出“得兒—得兒……”的聲音,逗起了孩子。


    寶寶此刻高興地蹬著兩個小腿,身子也一躥一躥地,好像要衝破這薄被的束縛,向男人奔去一樣。


    寶寶又笑了,並且這次很長,引得周圍人一陣驚呼,“寶寶太聰明了,這麽小就會笑了。”


    “也許和先生前世有緣,看著多興奮……”張媽隨嘴說了一句。


    子君也有些奇怪,她也是第一次看見寶寶笑,真如張媽說的那樣,上海那麽多的人,偏偏是這個男人陪著她們母子倆進了產房,也是這個男人見證了寶寶的出生,該是多麽大的緣分呀!


    此時的張磊,看著充滿生機的嬰兒,心底裏突然升起了一股超強的力量,伴隨著這股力量,他內心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滿足,一種對生命的渴望。


    “寶寶叫什麽名字?”王磊的臉慈祥地看著寶寶,隨嘴問了一句。


    “還沒起名字呢?”子君說完以後,突然想到什麽,趕緊接著說,“總裁,麻煩您給孩子取個名字吧!”


    “可以嗎?”張磊抬頭看了一眼子君,當他看到那真誠的目光一瞬間,知道這句話多餘了。


    他思考了片刻,看著透過窗戶灑滿大廳裏的晨光,心頭一動,這個小生命的到來,不就是希望的開始嗎?對這位單親母親,或者對自己來說,甚至對他自己……


    “小曦怎麽樣?充滿希望的晨曦之光。”張磊輕輕地說出了一個名字。


    “小曦,小曦。”子君的眼淚隨著激動流了下來,晨曦的光,充滿了希望,此時,寶寶不正是她的希望之光嗎?


    “謝謝總裁,太好了,這個名字。”


    看到女人的淚水,張磊突然想到了產房內那聲聲的呼喚聲——“家樹”。


    一個有故事的可憐女人,張磊的眼睛又落在了寶寶的身上。


    大廳裏傳來的笑聲傳出去好遠,驚醒了樹上的鳥兒,撲棱棱地盤旋在院子裏,給這個沉悶好久的庭院帶來了無限的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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