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後,寒山穀。


    已是翩翩少年的有男蘊百嘴角叼著三根麝香,頂著一張壞壞的笑臉,邁著放蕩不羈的步伐從醫館中走出。


    醫館的對麵是一間破舊的棺材鋪中,他十分熟練的走進棺材鋪,起身一躍,如死豬般趴在棺材上。


    奇怪的是嘴中叼著的麝香一直在燃燒,而冉冉升起的香煙卻全部順著他的鼻孔進入身體,再無蹤跡。


    沒多久,對麵醫館又走出一名氣質儒雅,麵冠如玉的中年儒生,看著毫無形象地趴在棺材上的有男蘊百無奈的搖了搖頭,隨後也走了過來。


    “先生,您就真的一點不著急嗎?他們再不來,我可就活不過半個月了。”


    他感覺有人進來,動了動眼皮,卻沒有睜開。


    因為他知道這偌大的寒山穀除了他就隻有這位陪伴了他十二年的薑師了。


    他和薑師已經在寒山穀待了十二年,不過他卻昏迷了整整十年。


    用十年的時間,他的意識才觀看完殺帝傳奇的一生。


    不過由於意識離體太久,歸來之時已經虛弱不堪,經過救助也最多隻能再活兩年時間了。


    如果他沒記錯,現在距離兩年隻剩最後半個月了。


    所以,他才著急。


    薑師卻是笑了笑,如果他沒記錯,這是有男蘊百這些天第九十八次問這個問題了。


    “放心吧,還有半個月,死不了。”


    突然,他像是聽到了什麽動靜,抬頭向穀外看去,深邃的目光透過層層黑暗疊嶂,了望遠方大地。


    此時,蒼茫的雪山中。


    十數道染血的身影快速穿梭,絕望的眼神有道不盡的恨意和怒火。


    漸行漸近,一道過人高的石碑屹立山穀外,“寒山穀”三個大字透著無盡的滄桑。


    十數道沉重的喘息聲不帶停留,越過石碑,打破了這祥和安逸的世外桃源。


    入穀方行數十步,隻見破舊的棺材鋪中兩個奇怪的人正在棺材鋪中打量著他們。


    為什麽說奇怪?


    一名少年毫無顧忌的趴在棺材上,而另外一名中年儒生正往他嘴裏插著香。


    原來是剛剛的麝香燃燼了,薑師恰好幫他換上新的。


    眾人瞥了眼,正欲遠走,卻見棺材鋪對麵有一間同樣安靜的鋪子緊閉大門,鋪子上掛著“寒山醫館”幾個大字。


    他們望著醫館的大門,滿是渴望,不自覺停下了腳步。


    “六叔!”


    一名略顯稚嫩的十七八歲少年,麵帶期待地望著為首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人身材魁梧,盔甲伴身,臉額骨突出,虎背熊腰,臉色堅定,雙目崢嶸充滿殺氣,卻仿若能從中看到屍山血海。


    “繼續前行。”


    渾厚堅毅的聲音從六叔口中傳出,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


    “可是……”


    少年欲繼續出聲,卻被身邊一名二十七八的青年伸手製止下來。


    青年同樣身著鎧甲,卻滿臉倦容,左手手臂和胸前各有一處深可見骨的傷口,凝結的傷疤還並沒有完全愈合,偶爾還有鮮紅的血液流出。


    他看著青年,滿是擔憂,卻並沒有繼續開口。


    畢竟,他們在用生命和時間賽跑,慢一秒或許就要多付出一名隊友的性命。


    正在眾人準備離去時,趴在棺材鋪的少年卻突然開口了。


    “諸位,要不要進來休息會?”


    看著鋪中亂七八糟的棺材,眾人暗道一聲晦氣,理都沒理有男蘊百,轉身離去。


    “先生,是他們嗎?阿父也真是的,隻說會派人送來東西,又不告知我是誰送來。”


    棺材鋪內,少年疑惑中帶著期待,自己的性命可能就綁定在剛剛那群人身上。


    有男蘊百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心裏有些失落。


    “罷了罷了,可能還要再等幾天。”他自言自語道。


    薑師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很像,但不確定。你也不必著急,該來的總會來的。”


    有男蘊百點了點頭,重新躺在棺材上,閉上了眼睛。


    “先生,阿父曾說這黑暗中醞釀了無盡的危險,叮囑我盡量不要暴露在夜色中。


    如今天色漸晚,他們現在這樣不會有危險嗎?”


    雖說不確定,但他仍擔心這群人的安危,畢竟這群人有可能與他的性命息息相關。


    “你多慮了,巨龍又怎麽會花費精力去關注一隻螻蟻?”


    接著,薑師又道:“我跟過去看看,如果真的是他們,那我們也該離開了。”


    說完,薑師消失在棺材鋪中,他甚至都沒有發現是如何消失的。


    “終於可以離開了嗎?”有男蘊百低聲自語。


    他滿臉興奮,有男蘊百在棺材上翻了個身,心中難以抑製地激動,他等這一天已經太久了。


    十二年了,誰知道他是怎麽過的?


    雖說昏迷了十年,但最後這兩年,他白天醫館練功,晚上繼續睡棺材鋪練功,從不間斷。


    這兩年練功的時間比他之前十多年加起來還要多,這樣不眠不休練功的生活他都膩了。


    不消片刻,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


    還好,借著月光和雪山的反光,倒也能看清前方的路。


    那群人帶著不安和困惑,緊咬著嘴唇,安靜的跟著中年男子繼續趕路。


    隻有死氣沉沉的眼神在無聲的述說他們的無奈。


    “砰。”


    身體與地麵的接觸聲,讓這個平靜的隊伍出現了一絲混亂。


    剛剛在寒山穀那名製止少年出聲的青年倒在地上。


    暗紅的盔甲處正不斷噴染著鮮紅的鮮血,顯然是傷口崩裂了。


    “六叔,虎哥的傷口裂開了,休息一會吧,正好兄弟們也累了。”


    少年檢查完倒在地上的男子,眼含淚水,滿是擔憂,這一路他送走過太多這樣的隊友。


    中年男子皺眉不語。


    抬眼望去,卻見眾人都用希冀的目光望著自己,他心中百感交集,沉重的點了點頭。


    “便在此休整片刻。”


    眾人眼睛一亮,興奮之情溢於言表,繃緊的身體頓時鬆懈下來,三三兩兩或蹲或坐圍在一起。


    其中兩人熟練的給躺在地上的青年脫下盔甲,然後掏出一瓶藥粉灑在剛剛崩開的傷口上,頓時止住了鮮血流出。


    “姚將軍,益氣丹沒了。”兩人給青年止血後,垂頭喪氣的走到中年男子旁道。


    中年男子聞言,眉頭緊鎖,目光掃過眾人疲憊的臉龐,心中湧起一股無奈。


    他們連日趕路,物資消耗殆盡,連最基本的藥物都已告罄。


    “先用雪水清洗傷口,再用布條包紮。”中年男子沉聲吩咐,聲音中透露出一絲疲憊。


    眾人依言而行,用積雪輕輕擦拭傷口,然後用隨身攜帶的布條緊緊纏繞,盡量減少感染的風險。


    “六叔,我們還能再堅持多久?”


    少年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他看著躺在雪地上的青年,眼中滿是擔憂。


    中年男子沉默片刻,然後緩緩開口:“我們已經接近目的地,隻要再堅持個一兩天,就能到達。”


    隻是,真的隻需要一兩天了嗎?


    他自己都不確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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