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微生岫正站在天師堂門口。


    她準備在這裏隱居幾天。


    因為心不靜。


    “岫岫怎麽想著來住幾天?”大師傅親自出門來迎接。


    “最近修行狀態不佳,想換個環境。”


    “換個環境倒是好事,可心不靜在哪裏都是一樣的。”


    大師傅倒沒有多說,引著微生岫朝深處走去。


    剛剛對江流的回複,她還真沒說謊。


    因為訂婚宴她也不想去了。


    她隻當自己是自作自受。


    天師堂的晚餐自然是粗茶淡飯,微生岫往日裏其實吃得慣。


    但今天她有點吃不下去。


    正當她轉身欲走的時候,大師傅叫住了她。


    “需不需要大師傅指點你修行?”


    “好。”


    微生岫規規矩矩的坐在了水井邊,這次她還特地往井下看了看。


    沒有人。


    慈眉善目的大師傅倒沒有搞花裏胡哨。


    都是老熟人了。


    “感情一事上受挫了?”


    “我感覺我有點急。”微生岫老老實實的和大師傅說自己的困擾。


    “我聽野生提起過,他是失憶了?”


    “對。”


    “《黃帝內經》講人體是一個小宇宙,與自然大宇宙相互呼應,自然的變化、外界的邪氣等都可能對人體產生影響,從而導致身體和精神上的各種變化,失憶也可能是其中之一。”


    大師傅講完這一段後接著說:


    “所以這是一種病症,患病之人最在意的就是痊愈,其他的事情都會拋之腦後,這是人之常情。


    所以何不等他痊愈後再談感情?”


    “大師傅,我懂這個道理,可如果他痊愈,我就再沒有勝算。”


    “他有一段難舍難分的感情羈絆?”


    聽到這句話後微生岫攤開了手掌,比出了個五的手勢。


    “有五段。”


    “真是...真是恨不得除之而後快啊。”


    大師傅愣在原地,猛地一個手刀劈在了井上。


    “大師傅,他不是你想象的那樣子。”


    微生岫覺得大師傅肯定是理解錯了。


    江流是不是渣男她也分不清,可是哪有渣男白給都不要的呀?


    微生岫有時候,想恨都恨不起來。


    “大師傅,為什麽她麵對我的時候和麵對其他人不一樣呢?”


    微生岫聽過江流過去的很多故事。


    她覺得故事裏的江流,對待她們和對待自己是完全不一樣的。


    這個十分抽象的問題卻被大師傅給化解了。


    “他對待她們是什麽樣的?”


    “感覺他是在拯救一個個有缺陷的靈魂。”


    “你覺得你需要被拯救嗎?”大師傅低頭詢問。


    微生岫聽到這話後忽然愣住了,她忽然感覺腦海裏有什麽東西破土而出。


    比起其他人。


    我是需要被拯救的那個嗎?


    自己在江流眼裏是個什麽樣的人來著?


    回想起家宴上初次見麵時,他們並肩走向老爺子的居所。


    在暖洋洋的午後,自己說他是個渣男。


    他卻雙眼放光,笑嘻嘻一臉驚訝的說:“碰見你這麽個三觀正的可真不容易。”


    從最初的時候,他就覺得我不是需要被拯救的人。


    所以笑嘻嘻的看著我,麵對我的嘲諷全盤接受,我們可以在輕鬆愉快的氛圍裏交流。


    他什麽時候開始,不笑嘻嘻的看著我?


    從我向他索要愛開始。


    微生岫開始繼續往深處想。


    自己為什麽喜歡江流來著?


    是自己麵對訂婚茫然無措的時候,他說:你得在宿命裏走出一份從容。


    然後他在樓下把大伯的車給砸了,給自己親手做了個示範。


    是在經曆過狼人殺的湖邊,自己茫然無措的時候,他說:大樹為什麽一動不動,你是不是也心事重重。


    他跟自己講述了完整的心路曆程,告訴自己要遵循內心。


    是自己擅作主張辦訂婚宴的時候,他麵對走火入魔後黑化的自己說:我所有的魅力都來自於,你聽完故事後的想象,你要去認識真實世界的我。


    所以她真的沒有被拯救過嗎?


    這不就是在拯救嗎。


    聽故事的人總會後知後覺的意識到。


    有些故事其實正發生在自己身上。


    微生岫回憶往昔的時候有點想哭。


    她永遠記得在家宴的那天。


    自己第一次背上家庭壓力,迷茫的站在江家院子裏,慌張的等待“未婚夫”時。


    有個衣服搭在肩膀上的家夥湊過來說:“你不喜歡我也沒關係,我有方案能解決問題。”


    現在父親的地位逐漸攀升,好閨蜜李神諭也沒有因此決裂。


    在家宴上,他答應自己的事已經做到了。


    至少自己從成為他未婚妻之後,就沒有煩惱過這方麵的事情。


    而除此之外的其他事情,他從來就沒答應過自己。


    因為他們最初就是這樣的關係。


    “大師傅,所以我在想要什麽呢?我隻是想要平平淡淡...”


    “岫岫,你和他在一起相處的過程真的平淡嗎?”


    大師傅一語點醒夢中人。


    微生岫又開始恍然大悟了。


    我和他真的平淡過嗎?


    今天可能是唯一一次平淡的相處,可剛平淡了半天。


    自己就著急的想要承諾。


    所以我追求的真是平淡嗎?


    微生岫都要急哭了:


    “大師傅,我到底想要什麽呢?”


    “從剛剛的話裏能聽出來,你對其他女孩的羨慕。


    這可能說明你真正想要的,是在需要被拯救的時刻,永遠有他在身邊。


    你們從未一起平淡過,又何談想過平淡生活呢?”


    大師傅歎了口氣,露出了些許的回憶神色。


    情字一道最難解,因為人無法在感情裏看清自己。


    “大師傅,所以我該怎麽辦?”


    “認清自己,然後去做你想做的。”


    微生岫神情堅定:


    “我想把他留在我身邊。”


    “這是好事。”


    “行事極端也是好事嗎?”


    “求道求道,可不是讓你可憐巴巴的跪下來祈求。”


    “如何求道,請大師傅解惑。”


    “道就在你心裏,隻要能靠近你的道,怎麽求都是求。”


    大師傅麵色不改的說出了這句話。


    然後悄無聲息的站起身,回房打坐去了。


    天下萬般事,是好是壞,不到最後一刻誰又分得清呢?


    但是人當然要樂觀的活。


    所以就都是好事嘍。


    ...


    微生岫走到了自己和江流冥想時的靜室。


    雙眸明亮的抬頭望著蒲團。


    有些決定隻需要幾秒鍾就可以定下。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但今天江流的叮囑她仍然記在心裏。


    在做決定的時候,要問問其他人的想法。


    她把電話打給了江流:


    “江流,如果你爺爺找人抓你去訂婚宴怎麽辦?”


    “跑唄,你幫幫打打掩護,回頭請你吃飯。”


    “如果跑不掉呢?”


    “那我隻能衝著天空大喊三聲:草!”


    “我知道了。”


    這次微生岫問過了,江流可能會生氣。


    她真問了,其他的管不了那麽多。


    江流如果真的生氣,她也認了。


    反正她不能給其他人機會,一點都不可以。


    這就是她的道。


    如果放在修仙小說裏,微生岫大概就是那種以心魔成道的宗門天才。


    微生岫麵色平靜的準備去和大師傅打招呼離開。


    但大師傅沒見他,隻有小師弟在門口等待。


    “麻煩通告大師傅一聲,我想邀請大師傅去我的訂婚宴。”


    “大師傅說最近腹股溝疼痛難忍,可能無法離開天師堂。”


    微生岫歎了口氣想要離開,但小師弟卻轉交了一幅字帖。


    “這是大師傅讓我給你的。”


    微生岫當場打開了字帖,上麵隻寫了七個字。


    “心不死,則道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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