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才感歎完,隱約之間聽得空中又種種禮樂傳響,由遠及近,便知道是夫人帶著水柔,從天香園中回轉而來。於是百草忙往花亭外,至曉風苑正門下等候。他才至門下不過片刻,便聽得那禮樂傳響由遠及近,一道千疊瑞彩,昭昭祥光,便從空中落下,果然是夫人的鳳駕將臨,一片神土仙家氣派:


    隻見頭前有六個侍女,當先兩個執金絲紫檀手柄壘絲密紋百鳥群仙吊爐,熏香開道;中間兩個各持一柄綠玉鎏金墜百寶如意,放出神光;後麵兩個各端住兩個金絲紫檀錦盤,合托住一個錦盒。她們六個之後,便是夫人和水柔同乘的鳳頭寶蓋四方雲檀輿轎,前後共有一十二名力士抬起,兩旁有又各有童子們將兩麵幔帳撐起;軟屏外各有六個侍女,分做兩排,各持種種蕭瑟琵琶,做禮樂妙音;輿轎後麵,另外跟住十二個侍女,緊隨其後,以備夫人有所吩咐。聽意、竹眉、觀潮、映月四個,則同夫人身邊貼身的四個大嬤嬤一道,在軟屏之內,緊跟在夫人輿轎身邊,聽候調遣。


    百草見夫人駕到,忙用禮作揖,等候夫人起身下轎。夫人和水柔兩個下了輿轎,夫人道:“我剛才在雲路中,見曉風苑中有四團雲霧升起,可是你個體貼的,把四方雲霧茶烹好了吧?”


    百草聽了夫人說話,正身微笑,道:“四方雲霧茶烹來,甚有章法,煉心養性,父尊才將兒子點撥一番,這茶如今烹煮一番,也正好叫兒子借機沉澱一番,能仔細思索,理順思緒。倒是借了父尊今日慈悲開示的福,也叫兒子今日借花獻佛,來孝敬孝敬母親,也討個巧兒。”


    夫人聽了,輕笑一聲,轉頭對水柔道:“你瞧瞧這個油嘴滑舌的猢猻。都說小九在家是個魔王性子,豈不知他們兄弟九個實在是個一樣的性子。柔兒你日後同他待的久了,可要仔細些,別叫他把你帶歪了才好。”


    水柔掩嘴一笑,輕聲道:“老師說笑,公子是愛玩笑了些。如今我已在老師座下聽教,自然要多在老師眼前侍奉跟隨,哪裏還能時時刻刻跟在公子身邊呢?”


    夫人眼中溫柔,看了一眼身邊水柔,又看了一眼麵前微笑從容,仿佛春風拂麵的百草。夫人是怎樣的道行,自然也早就看見二人眼中那一團火熱情愫,夫人早知他們二人的姻緣,本就是天命定好,紅線緊係,如今見水柔雖然話說的漂亮,明裏暗裏竟也都是些回護之意,便也不再多說,隻將話頭一轉,道:“我兒快快帶我們進去罷。所幸你早用金絲炭將那茶釜烘住,否則咱們說了這些話,豈不是要白白冷了一釜好茶?倒不如咱們三個便吃邊說,柔兒也好舒服溫暖些。”


    百草點頭稱是,帶著夫人和水柔過了三重門,入了花亭,從茶釜中盛出三盞茶湯,為夫人和水柔各自遞了一盞,也自入座。三人說起話來,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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