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我們兩人今日是來請您上路的。您早該猜過會有這一天的,即使身居高位那麽多年,希望你死的人也隻多不少。”龍師麵目猙獰了起來,似乎有些興奮。


    這樣的情緒似乎也影響到了旁邊的步離人。


    萱菱輕輕一笑,這也太直接了吧?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一點禮數都不懂,即使真以為能殺了她也得保持體麵啊。


    真是一點都不體麵。


    還是懷昭淡定,好整以暇地觀望,似乎還沒到他的戲份。


    “好吧好吧,即使你們能做出此舉,也就意味著你們認了打破盟誓,反叛聯盟的罪名?”萱菱悠閑得開始打哈欠了。


    “殿下您就別再嘴硬了,你現在隻不過是個普通人吧?就別再假裝淡定了。夜遊鱗淵境被孽物所殺不是很合理嗎?”龍師已經入戲太深,成功刺殺統帥的成就感襲來,直擊心靈。


    他從未見過她在任時的風光,但仙舟人就像仙舟將軍,元帥,甚至統帥,都不會將持明的危機放在眼裏。


    他們隻好不斷尋求其他方法,這又有什麽錯?


    她生性暴虐嗜殺,過去美其名曰為保護聯盟的戰爭也不過是她自己的興趣罷了。


    所以如今以這樣籍籍無名的方式死在這裏,便是最讓人痛快的報複方式。


    裝睡的人是無法叫醒的……


    “也不知道你們在燃什麽,搞得我像大反派一樣。”萱菱有些無奈,“如果真像你們所說,希望我死的人那麽多,無反抗之力的我又為什麽非要回到仙舟惹人懷疑呢?”


    她也確實想過去到很遠很遠的星係,在那裏繼續開始自己新的故事,可惜這幾千年的記憶沒那麽容易放下。


    龍師繼續燃,幾乎目眥欲裂,“哈哈,為什麽?當然是因為你知道隻有景元會保你無虞,他不是一直將一切做得很好嗎?”


    繞是不把他們的任何一句話放在心上的萱菱此刻也驟然沉默了。


    她的情緒很複雜,心裏酸澀,低聲說道:“原來你們也知道景元的好。”


    他們都知道景元重情義,知道他為羅浮操勞七百年,也知道他的忠誠,卻還是因為以往的摩擦而違心地向聯盟舉報他。


    “好了,你先出去吧。我和殿下還有些話要說。”懷昭出言安撫情緒激動的同僚,並把他趕了出去。


    “時間不多了。”出去前的龍師提醒了懷昭一句。


    懷昭並不回答。


    幾名步離人也退後幾步,給懷昭讓出了舞台。


    因為他們知道,隻有懷昭才是真正能成事的。


    懷昭的第一步卻是替萱菱解開了束縛的水鏈,略帶歉意地說:“一直保持一個姿勢,一定不好受吧,真是抱歉。”


    “對了,要來些茶嗎?記得你上次說過喜歡綠茶。”懷昭溫和地說道,狹長的眼眸似潺潺春水,溫潤得如春風。


    萱菱的目光並不去看他,嘖了一聲,“不會。茶也不必了,有話就說吧,我趕時間。”


    兩副麵孔切換自由啊,演技超群。


    懷昭溫和的笑容瞬間凝固,嗓音也沾了些悲傷,“你說過的喜歡什麽茶,都是謊言對吧。”


    她喜歡喝紅茶。喜歡紅茶醇厚,茶性暖。而不喜歡性寒的綠茶。


    萱菱一直覺得自己虛偽,但看了懷昭之後,才知道什麽是真正讓人厭倦的虛偽。


    “即使不喝茶,也請坐吧。我相信你不像你想的那樣無情,否則也不會配合我演戲,然後來到這裏了。”懷昭恢複了笑容。


    他都知道,他從不相信萱菱失去力量,也不相信希言真的會出賣萱菱。


    哪怕她真的失去力量,在任幾千年的統帥也不是他們這些隻有幾百年的小心思可以揣摩的。


    從始至終一直認為能成功的,輕易就相信別人三言兩語的,隻有他那愚蠢的同僚和四肢發達的步離人。


    萱菱看了一眼那些步離人,隨後自然地坐下,直截了當地開口:“你們聯合豐饒民,聯合反物質軍團,不會以為和他們是假玩,和仙舟才是真玩吧?沒有想過,其實是你們被玩嗎?”


    作為豐饒民的一支,步離人的武力是突出的,但腦子跟不上。而反物質軍團的絕滅大君又很好地彌補了這一部分,龍師們再與他們合作,簡直是對仙舟全方麵打擊。


    “不,我其實就想和殿下玩,其他人我管不了。”懷昭站在桌邊,並沒有坐下,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本來這樣兒戲的刺殺統帥的事沒那麽容易下決定,但多虧了希言的慫恿,與懷昭的坑隊友。


    他從一開始就料到了結局,他不怕強行褪麟,甚至不怕死,也不關心別人的死活。他的目的隻有一個,見她一麵。


    “看來我的運氣不錯,真的見到你了,人這輩子不就是為了這個瞬間嗎?”懷昭的眼神中蘊含著款款深情,唇邊浮動著似有若無的笑。


    “……”


    太誇張了,萱菱無言以對。


    “我曾為了持明的繁衍做過許多實驗,用豐饒民,用普通人,甚至想過用白露小姐。但後來我想,這一切本該是龍尊的工作。”


    “連化龍妙法都沒有的我們又何苦為難自己呢?隻是我有一個疑問,萱菱小姐其實並不是完全對持明族的危機不聞不問吧?那為什麽,不繼續用你的方法拯救持明族人呢?”懷昭仍舊溫文爾雅,但笑容卻冷了許多。


    持明轉世去連同記憶也泯滅,當然不排除暗中使壞的龍師們。


    懷昭的很多記憶並不深刻,但偶爾會出現一些過去的片段,有時是硝煙遍布的戰場上,他看著自己和其他持明族人一次又一次地死去,又活了起來。


    如果那些記憶是真的,那就奇怪了,持明族除非轉生,否則死去怎麽能複活呢?


    那些回憶中總有一個模糊的身影,她身上的寒氣侵襲而來,她離開後,寒氣卻沒有散去,甚至不斷湧入他的身體,那麽真實。


    萱菱的眼眸微縮,有些驚訝地看向他。


    僅一瞬間,萱菱似乎就明白了。


    她曾用自己的力量與丹楓的龍尊之力將瀕死的持明救活。但無一例外,大部分持明即使活了回來也已經失去能轉生的能力,就如同專門為了戰鬥的機械。


    萱菱曾以為是救了他們,丹楓也始終沉默著,十王司曾上書反對此事。


    後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就不再停止了。


    如果,現在非要問她為什麽不繼續的話——


    “因為我不想,那也不是在救人。”


    到頭來,還是這個問題。


    懷昭也許就是那些被救回來的人中少數比較幸運,能保持著持明族的特性繼續轉生的人。那也隻能說明他當時沒有完全死透,並不能證明她的方法是好方法。


    懷昭久久未說話,看不出情緒。


    原來她沒有忽視他們,可是他們已經先不顧盟誓,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是他們先沒把盟誓放在眼裏。


    一切的心機對局仿佛雨後的黃昏,字字珠璣的話語也停止,都平靜了下來。


    他的目的也早已達到。


    “景元將軍很快便會帶兵過來了吧?”懷昭突然沒頭沒尾地這麽說著,笑容也格外真摯溫柔。


    一旁的步離人卻立刻警覺起來,紛紛將鋒利的目光投向懷昭,像是找他要說法。


    懷昭卻不為所動,神情沉穩而舒緩,帶著淺淺的笑意,“雖然有些以下犯上,但我對殿下很是心動呢。”


    “不知下場會如何,但今天與殿下的這些記憶,不會被記住對嗎?”


    他或許會被強製褪麟轉生,又或許是更大的懲罰。自己不知道還能否記得,但他都知道,最起碼她不會放在心上。


    因為他已經發現了一個悲哀的事實,那就是,她自始至終都不是真正的實體出現在這裏。


    也就是說,他還從沒見過真正的她。


    而與此同時的萱菱還在客棧裏強迫列車組的留守青年丹恒和她玩卡牌遊戲。


    已經兩個係統時了,從和飛霄分離後回到客棧,她再沒有出門過。


    隻是給景元發過一條消息:如你所想。


    萱菱並不回答,懷昭也知道不會得到想要的答案。


    現在才發現不對勁的步離人衝了上來,亮出了鋒利的爪子。


    懷昭閉了閉眼,悲傷地長歎一口氣,強撐著笑意,揮手輕易地將步離人斬殺。


    “放心吧殿下,所有知道這件事的步離人我已經派人解決了,你的身份還不會暴露。”


    懷昭已經束手就擒般坐了下來,目光灼灼地落到她身上。


    萱菱與他麵對麵,隻搖搖頭,是個狠人。


    外麵的龍師突然破門而入,慌亂地衝上前來,“懷昭!快動手,情況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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