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上旬,並州。


    太原郡,晉陽。


    此刻的城樓甬道中,眾多身著皮甲、頭戴皮帽、手握兵刃的異族將士,正肅穆而立,嚴陣以待。


    城樓東北角。


    十餘名異族首領在此齊聚,各自麵上的神色,都不太好看。


    “太平府!”


    眾首領前方,屠各胡單於金日天,雙目如欲噴火般怒道:“張玉衡,吾等都已將上黨出讓,其竟還敢咄咄逼人,簡直是欺人太甚!”


    自離開魏郡回來以後。


    金日天便奔走於各方異族之間,最後共同決定放棄上黨郡,不想在此時同太平府為敵。


    同時也能收攏大軍。


    集中兵力防備太平府攻打太原。


    沒想到,這太平府根本不把他們當人,在上黨幾乎不做停留,便引兵進入太原,儼然一副要將他們趕出並州的架勢。


    “哼!”


    與金日天並立的異族首領聞言,冷哼道:“要我說,不若趁敵軍初至、立足未穩、人疲馬乏之際,吾等引兵前往襲營,定能將其重創,讓其不敢再生覬覦我太原之心!”


    “須卜單於說得對!”


    隨著此人發話,便有首領出言支持。


    “我也覺得可以一試!”


    “會不會有點冒險,萬一敵人有防備怎麽辦?”


    “那總不能咱們有八萬兒郎在側,麵對四萬敵人來攻,還得要守城才行吧?”


    “……”


    “恐怕有些不妥!”


    金日天搖了搖頭道:“敵軍初至,雖人疲馬乏、立營未穩,但同樣也是敵軍最為警惕之時,夜襲……”


    “金單於!”


    不待金日天把話說完,須卜單於便出言打斷道:“敵人再怎麽厲害,其數目尚不及五萬,吾等單論控弦兒郎,便不低於五萬,如何不能主動出擊?”


    “吾等兒郎皆不擅守城!”


    “縱橫奇襲才是吾等的拿手本事,難道金單於可是懼了那敵軍?”


    須卜單於,名為須卜骨都侯。


    為原河東南匈奴首領。


    其單於之外,乃是其六年前,斬殺老單於羌渠所得,可見此人絕非善類。


    如今在眾異族首領中。


    地位與金日天齊平。


    “懼了敵軍?”


    金日天聞言沉聲道:“我金日天何時懼過?”


    “不過是不想做無用之功,不願讓吾族兒郎白白送命罷了!”


    “那太平府得寸進尺、欺人太甚,吾自當與其做過一場!”


    “我看也不用夜襲了!”


    似想到了什麽,金日天正色道:“既然諸位都不欲守城,不若直接引兵出城,趁敵軍初至,將其營搗毀,殺盡來敵!”


    作為屠各胡的首領。


    金日天自然是有血氣的。


    被須卜單於這麽一激,他哪裏能受這種氣。


    而且據他觀察。


    這些個首領,對守城待攻這種事情,也是極為不滿。


    勉強壓製下去,不見得是什麽好事,還不如同心協力,出去跟太平府幹一場,萬一勝了那就皆大歡喜。


    最壞的打算,哪怕是敗了。


    他們也能借戰馬跑路。


    “哈哈哈哈!”


    須卜單於聞言朗笑道:“不錯,這才是我草原兒郎該有的豪氣,咱們這就下去整軍,打那所謂的太平府一個出其不意!”


    “沒錯,就這麽幹!”


    “咱們有八萬兒郎在側,還怕他們做什麽?”


    “吾等同時發兵,定能打來敵一個措手不及!”


    “……”


    諸首領見兩位大佬達成一致,紛紛出言表示讚同,在他們看來,這一戰的優勢,肯定在他們這邊。


    晉陽城外。


    東北十五裏處,晉水河畔。


    此時乞活軍初至,正在此地設立營寨。


    新立轅門之外。


    “誌才先生,這裏麵是何物?”


    戲誌才讓人搬出了幾個木箱,一旁廖化見抬箱的將士,個個額頭見汗、步履維艱,不由心生好奇。


    “哐!”


    木箱打開以後,露出裏麵帶著四根尖刺、長兩寸餘、中間帶孔,有繩索串聯而成的事物,戲誌才出言解釋道:“此物名為鐵蒺藜,乃戰國時期城防軍械,前秦與漢室同異族的交鋒之中,也多有使用此物,算不得如何罕見!”


    “如今咱們同異族交鋒!”


    “此物對異族控弦,能有奇效,為防異族襲營,自然得在四周布置一些!”


    解釋完了以後。


    戲誌才便安排將士,在營外劃分出區域,應用以安置鐵蒺藜。


    “原來如此!”


    廖化聽完後不由麵露恍然,看著那帶著四根鐵刺的鐵蒺藜,不由打了一個激靈,麵帶感歎道:“先生果然學究天人、才學廣博,末將佩服!”


    別看戲誌才說得輕鬆。


    換成一些不通兵法,不研究軍略的將領,根本就不知道這玩意,就比如他廖化。


    想到這裏。


    廖化的目光也變得火熱了起來,暗道這玩意好像不止對騎兵有效,對步卒的效果肯定也不會差,誰要一腳下去,那可真就遭老罪了!


    甚至廖化還想著。


    把這玩意在使用之前,往金汁裏邊先過一遍水,效果絕對拔群。


    就在乞活軍正有條不紊,安營紮寨之際,晉陽城內的異族,此時已盡數集結。


    半個時辰之後。


    數名斥候快馬趕回大營。


    “報!!”


    隨著異族殺來的消息傳回,諸將一片嘩然。


    “這……他們怎麽敢的啊!”


    “吾靠,這異族這麽勇的嗎?”


    “咱們現在怎麽辦?”


    “……”


    “都安靜!”


    見諸將交頭接耳,管亥麵色凝重,沉聲道:“據斥候傳報,異族至多再有三刻,便會抵達我軍大營,如此,我等至多還有兩刻時間籌備應戰,誌才先生!”


    說完,管亥將目光投向戲誌才。


    這一刻的管亥,心中是有些慌亂的,他也是第一次麵對這種情況,畢竟他們連營寨都尚未建成。


    麵對異族的突然來犯。


    他們唯有拚死一戰。


    這個時候作為主將的他,自然要站出來穩定軍心,至於作戰計劃,他還是想聽聽戲誌才的意思。


    “諸位稍安勿躁!”


    戲誌才麵色沉穩毫無慌亂,反而流露出成竹在胸的神情,含笑道:“在發兵晉陽之前,管亥將軍曾問在下,異族若是據城而守,吾等恐難以攻城破敵!”


    “在下言,吾自有計策,可將異族引出城來!”


    “卻不想,這異族無需我施計,便主動出城,如此行徑,與將晉陽城拱手相讓與吾等何異?”


    “實在是讓我白費了一番心思!”


    “哈哈哈哈!”


    諸將聞言皆會心一笑,隨著戲誌才說完,他們原本的些許緊張,也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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