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魏郡鄴城。


    是日午後,張靖聞蔡琰將至,便帶著典韋出府相迎。


    “咻!”


    即將行至城門,忽聞破空之聲驟起,於長街響徹。


    寒光乍現,直取張靖麵門。


    “砰!”


    中軍將士尚未反應過來,典韋雙戟已至手中,瞬間將弩矢擋於體外,而後踏前半步,護張靖於身後,其甚至未顧弩矢來處,而是一臉警覺,環顧四周。


    “大膽!!”


    “抓刺客!!”


    回過神來的中軍將士,紛紛抽刀怒吼出聲,旋即分作兩隊,一隊循弩矢射來方向追去,另一隊則於張靖四周築起人牆,餘者皆警惕張望。


    刹那間。


    張靖所在長街,混亂不堪,百姓們皆驚惶失色,四散奔逃。


    “繼續上路吧!”


    張靖強壓下心中的氣血,朝著典韋出言道:“有汝在吾身側護持,些許毛賊,又能奈我何?”


    似是朱靈的親兵首領。


    開了一個壞頭。


    自張靖至鄴城,出府遭到的刺殺,至此已是第三回,雖使得中軍將士愈發嫻熟,然此中滋味,亦太過酸爽。


    張靖不過常人。


    委實難做到,麵對死亡威脅仍波瀾不驚,雖然他並未失態。


    “諾!”


    典韋點頭應聲。


    接下來的路上,典韋皆行於張靖身前,張靖也沒擺架子,畢竟狗命還是要緊的。


    半個時辰過去。


    張靖迎蔡琰回府,讓人召滿寵前來。


    “主公!”


    滿寵見張靖,趕忙躬身施禮。


    “伯寧!”


    張靖神色肅然道:“今府中執法者,登記在冊者幾何?”


    “回主公!”


    滿寵沉吟道:“迄今已有千八百九十七人!”


    “不夠,遠遠不夠!”


    張靖凝視滿寵,搖頭道:“伯寧當知,今之執法者,非但執問罪之刃,掌太平府法典,捕盜擒凶,亦為太平府的另一雙銳目!”


    “吾將傳書仲德!”


    “汝退下後,當協助仲德,將執法者擴至五千,若太平府治下,再有刺客來犯,吾需知其來龍去脈,汝可能做到?”


    時至今日。


    執法者尚未達成張靖的預期,但此事也怪不得滿寵,隻因發展時日尚短。


    治下開放城關。


    往來人流增多,生人亦隨之增多,僅憑城門的檢查,實難杜絕。


    而尋常刺客。


    亦不走尋常路,甚至不會正常入城。


    唯有執法者壯大之後。


    此類之事,或可得一定程度減少,然欲完全杜絕,仍不可能,張靖身前最後一道重要防線,仍為典韋所率領的中軍營。


    “請主公放心!”


    滿寵聞言麵色凝重,恭敬抱拳鏗鏘有力道:“屬下定當全力以赴,徹底根絕此類事件發生!”


    至此。


    滿寵方真正感受到,自己身上背負的責任,比往昔任何時候都更為沉重。


    “嗯,下去吧!”


    張靖聞言微微頷首,旋即繼續伏在桌案處理公事。


    “屬下告退!”


    滿寵恭敬行禮應是。


    “許褚?”


    待滿寵離開以後,張靖腦海中想起這位虎侯,心中並沒有什麽把握。


    因為沛國許氏。


    乃是地方豪強大族,隨時可以拉起數千部曲的那種。


    許褚生在這樣的宗族。


    投效太平府的可能性極低。


    不過張靖依舊對其修了一封書信,畢竟對方如今尚未入仕,哪怕有一分可能,張靖依舊會去嚐試。


    那位可是不輸典韋多少的猛士。


    用來配合典韋,自再好不過。


    總不能如劉備一般,將銀槍白馬的趙雲,放在身邊當親衛統領吧?


    至少張靖覺得太過屈才。


    “還有周泰也不錯!”


    自從曹操在長安搞事以後,張靖也是壓力劇增,以前的他還有些好不意思,去收複那些在野的名將。


    現在他已經決定不當人了!


    先擼一波名將再說,臉麵又不能當飯吃,自家培養的將領不會差,但史書留名的將領,自然也有過人的本事。


    是夜,兗州。


    東平國,無鹽太平府。


    偏廳內燭火微明,程昱手持玉管,於桌案後方而立,其身前桌案上,平鋪著米黃色的紙張。


    桌案前方。


    一名身著藍色袍服、麵容清臒的老者雙目凝視桌案,眼中滿是期許之色。


    “太平盛世!”


    須臾,程昱便在紙張上,書寫了四個大字,隨後將手中玉管輕置一旁,拿起桌案上的紙張。


    “此乃神物!”


    程昱將其反複端詳,手中的米黃紙薄如蟬翼,卻幾乎不浸墨,完全可用於正常書寫。


    “左伯!”


    放下紙張後,程昱方才看向眼前的老者,緩聲道:“此物量產幾何?”


    “軍師!”


    左伯恭聲道:“此紙張乃是根據府主所書,以青竹為主材,結合製紙之術而成,隻要有充足的青竹,其量產將難以估量!”


    他原先製造的左伯紙。


    主要材料為麻皮、書皮、桑皮等,這些材料雖常見,成本亦不高,所製紙張質量上佳,但卻不宜大規模量產。


    故而張靖提議。


    令其以青竹試之,沒想到青竹不但可以製出紙張,其質量亦不遜於原佐伯紙。


    關鍵是,青竹此物。


    不但極為常見,且生長迅速,遠非麻頭樹皮所能比擬。


    “好好好!”


    聽聞此言,哪怕是以程昱的心性,也不由為之動容,看向左伯道:“即日起,汝便為中樞府掾吏,主責製造紙張一事,所需人力物力,皆可上書於吾批擬。”


    “吾亦會為你請功!”


    “以主公之賢明,定不會虧待於你!”


    當初主公要找來左伯,程昱還沒有太過當回事,如今這青州左伯,卻給了他一個極大的驚喜。


    “屬下左伯拜謝軍師!”


    左伯聞言麵露狂喜,連胡子都翹了起來,朝程昱躬身作揖。


    想他東萊左伯。


    自幼便敏而好學,更是造出了比蔡侯紙強百倍的紙張,結交蔡邕等名士,卻依舊不得入仕為官。


    本以為餘生碌碌。


    太平府的人卻把他請了過來,初至之時惶恐難安,然隨著數月下來,原本的惶恐早已化成動力。


    到了今日。


    總算是踏出了他入仕的第一步。


    而且看府主和軍師二人,對紙張的看重,左伯相信,往後的東萊左氏,定然會在他的主持下蒸蒸日上。


    待左伯離去。


    程昱再度拿起米黃紙,目光凜冽喃喃道:“世家、名門、望族、豪強、漢室,爾等準備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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