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飯後,陸玄沒有帶著柔軟的廁紙回床上,而是又回到書房,為的當然不是和柳柳喝茶吃栗子。


    他隻是想穿著體麵、整好以待慧青山的到來。


    畢竟如果慧青山真的入府殺白張狂,陸玄怕在自己屋裏穿個褲子的時間給耽誤了。


    以陸玄的感知能力,他如果想盯一個人,整座惠國都沒的跑。


    慧青山當然也在此列。


    慧青山穿著一身樸實無華的灰袍,須發皆白,從皇宮東門出行。


    宮門守衛看見一個清臒麵生的白發老翁要從宮中出門,要上前阻攔。


    但老翁不發一言,隻是輕輕亮出袖中腰牌,令在城樓上方遠遠觀察的侍衛首領渾身一震,連忙大喊放行。


    宮門才剛剛打開一條縫,老翁就已經走出,明明動作不快,但三步兩步之間,開門的年輕守衛竟連背影都已經看不見。


    年輕守衛露出驚駭神情:“這老頭是什麽人?”


    城樓炮台上的侍衛首領才剛剛氣喘籲籲地跑了下來,照年輕守衛的腦門上來了一下。


    “蠢貨,供奉堂的令牌你也不認識嗎!”


    年輕侍衛瞪大眼睛:“是那個據說全是皇室不世出高手的供奉堂?”


    “我看城門有好幾年了,還是第一次見到供奉堂的高手出入!”


    侍衛首領看著老翁消失的方向,表情忐忑:“別說是你了,老子在皇城當班了那麽多年,也還是第一次看見供奉堂的人出入!”


    當今供奉堂的高手,除了慧青山之外,其實還有一些皇室出身的如卉高手。


    隻是一方麵,隨著皇室漸漸地衰敗,供奉堂中的高手也已經凋零得七七八八,很久沒有新鮮血液的補充了。


    另一方麵,供奉堂本身對皇室就起到重要的支撐與拱衛作用,所以在遵守規則方麵,就要淡薄得多。


    皇城城門的守衛,是對朝中普通文臣武將的封控,但對於皇室供奉堂中的高手們來說,基本是形同虛設。


    有好些年了,供奉堂的高手出入皇宮,都是靠輕功直接從牆上翻來翻去,誰要是拿著令牌走正門,反而還會被嘲笑。


    慧青山走正門,當然不是因為他是一個願意遵循皇室管理規則、恪守皇室秩序的人。


    當年率先帶頭翻越宮牆的就是他本人。


    走宮門出入,主要是為了留下痕跡。


    什麽痕跡?


    皇室供奉堂高手,出皇宮,入將軍府,殺白張狂!


    殺人不留痕,豈非是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


    由於這幾年惠國的政亂不斷,宵禁比早年間更為嚴格,一般從戌時開始,要到寅時過半才結束。


    也就是一般從晚上七點開始,到次日的淩晨四點才結束。


    此時正是戌時之末,惠國京城之中,街上空空蕩蕩,四下無人。


    從皇宮東門到白張狂的將軍府,需要穿過的是京城的東部六街坊。


    這段路程總共大概有五裏路,對於自斬修為後如今停留在塵絕巔峰的慧青山來說,如果他全力施為,所需要的時間大概是五息。


    但慧青山沒有施展高深的輕功,隻是一個人靜靜的走在街道上。


    他的目的,是被夜中巡防的衛隊看見。


    宵禁之後,整個京城的巡防工作,會由禁衛軍的金吾衛派遣總計十二支衛隊來擔負。


    十二支衛隊,需要交叉巡視京城東西南北二十四座街坊。


    也就是說,每支衛隊要同時負責兩座街坊。


    慧青山隻能慢慢的走,否則的話,極有可能就與巡防的衛隊擦肩而過。


    早在離開皇宮之前,他就已經與惠帝商量好了,殺白張狂的流程。


    從皇宮城門守衛,到京城夜間的巡防衛兵,都將是皇室供奉堂出手擊殺白張狂的證人。


    還是那句話,殺人,要留下痕跡。


    在慧青山走到距離白張狂將軍府邸隻剩兩條街道的時候,巡防衛隊終於發現了這個孤身走在夜中的白發老翁。


    “喂,老頭!”


    “宵禁時間還敢出來胡亂走動,想要挨板子是不是!”


    這支巡防衛隊,恰巧是金吾衛下轄衛兵中,盡數由年輕軍二代新兵組成的一支衛隊。


    年輕新兵,在職場中麵對同僚的表現,一般是畏畏縮縮客客氣氣,畢竟在新環境新事物中,對很多規則都不甚了解,總體會表現出乖巧聽話的精神麵貌。


    但如果是麵對尋常的百姓,一直完全由長期在職場中飽受壓抑的新兵組成的隊伍,就有可能做出一些不禮貌的舉止了。


    比如這支衛隊的領頭衛兵,是一個剛剛加入金吾衛不到一年的軍二代,父親就是禁衛軍中一個不大不小的將領。


    他遠遠的朝這個在夜中京城獨自行走的老頭喊了一句後,發現對方並未及時回話,於是罵了一句奶奶的,朝老頭走去。


    走近的時候,借著手中提著燈籠,他首先看見老頭衣著樸素、白發白須、麵容清臒,不像是什麽有身份的老頭。


    而麵對他的喊話和走近,這老頭竟然沒有露出絲毫的慌亂,不禁讓這個衛隊頭領有些惱火。


    他伸手就要朝老頭腦門上來一巴掌,但手還未伸出去,就被一隻令牌頂在腦門上。


    “供奉堂”,三個大字刻在明晃晃的金色腰牌上。


    慧青山神色平靜,但眼底深處充滿了自信與篤定。


    “皇室供奉堂行走京城辦事,京中一切朝廷命官不得阻攔。”


    年輕的衛隊頭領愣了一下,轉頭看了一眼幾步之外的衛隊同僚們。


    “皇室供奉堂,你們聽過嗎?”


    一群年輕的巡防衛隊新兵齊齊搖頭,並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


    “皇室供奉堂?是我朝的嗎?”


    “這部門有品級嗎?咋沒聽過.......”


    “皇室?皇室相關的機構,能有什麽用?”


    “惠國皇室,不是已經快黃攤子了嗎.......”


    “我聽我爹都說了,最晚明年,整個惠國可能都得改名字,還有什麽皇室不皇室的......”


    這些新兵前麵說話的時候,慧青山倒還不以為意。


    隻道是如今惠國皇室的確衰落,以至於連供奉堂這樣頂尖的部門都名聲不顯,禁衛軍中的將軍們沒有及時給新兵普及。


    但聽到後麵的時候,饒是以他的定力,也已經額上青筋冒起。


    禁衛軍,已經完全將自己同皇室割裂開來了!


    這群軍中子弟,心中眼中竟已毫無皇室威儀!


    衛隊小頭領聽到身後的軍二代同僚們都沒聽過這個供奉堂,並且態度輕浮,他也就放鬆下來。


    趁著慧青山氣得頭昏的時刻,竟然真的一巴掌扇在了他的頭上。


    “老東西,拿個假牌子糊弄老子,看老子今天打不打死........”


    衛隊小頭領一巴掌落下後還欲再打,但口中話未說完,手就懸在空中。


    他看見眼前這白發老翁眼中冰冷如霜,看向自己的眼神,讓自己渾身雞皮疙瘩豎起。


    ......


    片刻之後,灰麻布袍的白發老翁孤身從深巷中走出,渾身透著淡淡的殺意。


    迎麵走來一個年輕的道士,一臉驚詫的望著自己。


    “靠,我算著你還有兩條街的路程就出門迎你。”


    “這才幾十息的功夫,你就殺了那麽多人!”


    慧青山靜靜地望著眼前突然出現的道士,心中驚駭,但不露聲色,最終微微眯起眼睛。


    “你也是禁衛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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