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統隕落造成的影響極大,讓整座秦國的西部都雨季連綿。


    這就是為什麽說天人強者得天獨厚,已與凡人有壁壘。


    活著的時候可以借用天地之力,隕落之時仿佛上天為之哀泣。


    範雎對於擊殺蕭統的人,除了商君外並未做第二人猜想,天人隕落的異象出現之後,範雎就獨自坐到了鹹陽城門樓上。


    三千凡國地界此刻氣運暴亂,天地元氣也受到劇烈影響,無法準確的施展宇道手段,商君回歸鹹陽城,隻能隻身飛回。


    範雎坐在城門樓上,就是要等他歸來。


    自蕭統道則崩潰、此身隕落以來,範雎孤身坐在城樓上已有三日。


    鹹陽城進出的許多低境界的修士都見到了城樓頂上那個灰袍白發的老頭子,奇怪以鹹陽城的嚴苛治安,竟然無人將這老瘋子驅逐。


    而鹹陽城內真正有頭有臉的高手,則都意識到了範雎孤坐在鹹陽城門處是要等誰,回去便開始嚴加約束家族的後輩,話術都大差不差。


    “這幾日就算是陛下下詔,也不許走鹹陽城西門出入。”


    “哦......可咱們這些年也沒聽過陛下的詔諭啊,傳諭的不都是商君殿嘛.......”


    啪!


    “不要羅裏吧嗦的廢話,別說是商君殿了,就算是商君殿下本人詔你,這幾天也不許出入西門!”


    挨打的大族後輩很是委屈,但聯係到這兩天城內盛傳的天人隕落,也隱隱感到了有大事將要發生。


    這些望族後輩們對局勢一知半解,而他們的長輩們本身就站在鹹陽城的潮頭,對於商君歸來時狀態如何、以及範雎會如何選擇,其實也並無多少把握。


    鹹陽城的所謂名門望族如今也不過是抱樸境界撐場子,即便祖上有過輝煌,如今底子也薄的很,在天人境界的戰力映襯之下,終究還是人微言輕。


    說到底,商君治下一千年,哪還能允許鹹陽城內有真正的豪門望族?


    他們也許可以稱得上是鹹陽城內中層力量的代表,但還遠遠無法左右商君範雎這種級別強者分毫。


    但他們更加深知,鹹陽城未來的局勢是否會有變化,結果就在商君與範雎的這一次會麵之中。


    鹹陽城樓上那道灰袍身影,表麵上無人敢去打擾,但其實被鹹陽城內所有數得上名號的人物暗中觀察著。


    這已經是範雎孤坐在城樓上等待的第三天了,他有些焦躁,但並不是因為身後那些暗中觀察著自己的人。


    這老頭當然知道背後有許多雙眼睛在盯著自己,卻都不以為意。


    到他如今的這個層麵上,一言一行都可能會影響千千萬萬人的生死前途,而被人關注隻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何況是此刻,他已擺明了架勢要與商君對峙。


    這是影響鹹陽乃至影響整座秦國的事情,被人看看罷了。


    他的焦躁是源於商君久久未曾歸來。


    當日道則崩潰、隕落三千凡國的確實是蕭統,他與尉繚都熟悉那道則,不會感應錯。


    可是除此以外,他們對三千凡國內的情況全無察覺。


    尉繚關切的是商君的狀況,而範雎最關心的,是那日私自踏入其中的道士的生死。


    範雎清楚,陸玄雖然仍然隻是一個至人,但他的手段很多,真實戰力已經不能以尋常的至人強者來衡量了,也許已經能媲美天人二重樓甚至三重樓,但......


    那是商君衛鞅!


    世上沒有任何天人三重樓強者在麵對全力出手的商君的時候,還能保證一定活下來。


    蕭統道崩,那麽陸玄又如何呢?


    如今三千凡國氣運暴亂,沒有人能在這種環境中還施展宇道手段跨越虛空,可即便是蹈空飛回鹹陽,以商君的實力,就算是再怎麽磨蹭,也不過是個把時辰的事情。


    可已過了整整三天,商君仍未露麵,又是發生了什麽呢?


    夕陽已經升起,通紅的大日在西落下,照映鹹陽城外千裏疆土,也照耀這座舉世無雙的大城。


    範雎坐在這大城之上、紅光之中,雙目閉闔,白須盡染,有說不出的神聖與威嚴。


    他的右手合攏握拳,拇指與食指相碰處輕輕摩挲,似有一種無法說出的節奏在其中。


    忽然,在整座鹹陽城內都還無所察覺的時刻,範雎兩指間動作忽然停住。


    隨著那摩挲消失,鹹陽城內所有修士都感到了一種寧靜之感的消逝,這才有人訝然察覺。


    “院首大人先前......竟是給整座鹹陽城加持了儒家的靜心咒!”


    範雎的靜心咒當然是為自己而施加,隻是心中焦躁太盛,下了重手,以至於整座鹹陽城都多少受到了影響。


    而他此刻動作驟然停止,當然是因為察覺到了什麽。


    西方三千裏外,有一道身影如雷霆從雲層中劃過。


    範雎看不見那人的長相,但熟悉那人的氣機。


    那種霸道強盛到世間萬物仿佛都必須聽命生滅的氣機,他隻在世間一人身上感應到過。


    商君衛鞅。


    商君的移動速度之快,已達到一息數十裏的地步,短短十幾息,已距離鹹陽城不到兩千裏。


    範雎沒有任由商君繼續往前。


    他有問題要問商君,倘若回答不到他的心裏,那麽便當有一場大戰。


    這場大戰,最好的情況還是不要在鹹陽城內外展開。


    天人全力交手,造成的波及與影響實在太大,即便是鹹陽城也無法付出如此慘重的代價。


    而即便沒有展開一場戰鬥,他也不希望自己想問的問題,暴露在鹹陽城這麽多眼睛之下。


    範雎緩緩站起了身,合十雙手。


    一千五百裏外,一道巨大的千丈灰色法身緩緩凝聚,直到徹底凝實的那一刻,陡然擋住如雷霆般移動的青袍身影。


    青袍身影在距離那千丈法身數裏處陡然停住身影,終於露出商君衛鞅的真容。


    商君緩緩抬頭,與那法相對視,麵色沉穩平靜,依舊眸如靜水,仿佛三日前經曆大戰、擊殺天人的並不是他。


    “範雎,何事?”


    “陸玄如何?”


    “未死。”


    “在哪?”


    商君沉默了片刻,忽然輕輕搖頭。


    “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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