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國的都城鹹陽,到晉國轄下的邊境,自東而西,有十三萬裏遠。


    意味著一個普通的塵絕境界修士,一晝夜跑四千裏的情況下,需要不眠不休的跑一個多月。


    秦晉兩國,以一片南北縱橫百裏的荒古山林作為邊界,傳說當年晉國的名臣介子曾隕落於此,因此世人以介山命名此山,又作界山之意。


    四國大比即將開場,而此時此刻,嬴坤表示很慌。


    在安平山分別的時候,師父說的是——“你們先隨鄭先生一起去,老夫隨後就到。”


    當時嬴坤對這句話的理解是:“你們先去,老夫比你們晚個把時辰到。”


    可誰他娘的能想到,師父這個隨後,是後天的後啊!


    等了整整一天,還沒把老頭等來!


    他望了一眼周遭的其他書院陣營。


    和他們一起來的晉國這邊,鄭安平雖與自家師父是忘年相交,但在三晉家塾中,隻是副院長。


    真正的院長,乃是晉國六百年前的兩天驕之一,也是晉國豪族趙氏如今的主事之人,平原君趙勝!


    此刻平原君正站在晉國的陣營之中,神情冷漠,威儀十足。


    他的身後,依次站著趙無束、魏若斯、韓昌,以及一個先前沒有見過的神情平淡的中年人,負劍在側。


    而在晉國的兩旁,各是齊國和楚國的陣營。


    領頭者是齊國稷下學宮的大祭酒晏嬰,以及楚國鳳凰台如今的主事,春申君黃歇。


    晏嬰矮小,左臉全是麻子,身後站著三個弟子,都是身材高大、相貌堂堂的儒生。


    可即便在這種對比之下,也絲毫不減他的氣度,隻是站在那裏,就讓人覺得是一座高山


    “不愧是與師父並稱的天下名儒.......”


    嬴坤心中讚歎。


    至於楚國陣營中,春申君黃歇容貌俊朗,舉止風流。


    他的身後,站著的卻是三個遮著麵紗的女子。


    作為秦國皇室中人,嬴坤對楚國的風貌也了解甚多。


    這座繼承了昔年吳越兩大超級大國遺產的國家,乃是世上唯一以女子為尊的國家。


    曆代楚皇,皆為女子,楚國拔擢人才的鳳凰台中,也向來是九凰一鳳的比例。


    如春申君這般身居高位的男子,楚國兩千年來,不過寥寥幾人。


    過去的一天裏,嬴坤眼神純良,實則偷偷看了那幾個女子幾百次,也沒能看清麵紗下的臉長什麽樣。


    不過從身材上來看,用陸道長的話來說,“很頂”。


    可這種lsp的愉悅心情,隨著大比時間的越來越近,也越來越淡薄。


    這可是關係前途的頂級賽事,其他隊伍都有天人境界的臨場指導。


    隻有我秦國太學院代表隊,天人缺席,要完全依靠我師兄弟三人的臨場發揮了嗎......


    嬴坤望了望自己的兩個師弟,本來就沉重的心情,變得更加沉重。


    百裏孟明這個狗東西,眼珠子恨不得釘在晉國的魏若斯身上了。


    陸道長曾經說過:“一個人一旦淪為了舔狗,就可以將他與賭狗、卷狗以及傻嗶,同列為當代青年的四害。”


    看百裏孟明這個模樣,估摸著魏若斯隻要一聲令下,揮刀自宮也不是不可能......


    嬴坤又看了一眼自己另一位高大的師弟,陳寶也正轉過頭來看向師兄。


    “師父一直不露麵,你慌嗎,師兄?”


    “有點慌,”


    陳寶的兩排板牙一露。


    “俺也一樣!”


    嬴坤不動聲色地轉回頭,有些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傻嗶麽這不是......


    午時正好過半,平原君趙勝率先開口。


    “雖然範院長還沒到,但大比的時間已經到了。”


    “此番四國書院大比,定在我秦晉交界的介山之中。”


    “這座介山之內,已被本君布置了天人境的宇道手段,在場的其餘幾位天人也已經檢驗完畢。”


    “規則仍與過去相同。”


    “進入介山洞天,所有人將隨機分散在這百裏範圍內,互相獵殺。”


    “在洞天之內出現必死的情況時,將會被瞬息傳送出來。”


    “直到場內隻有最後一隻隊伍的成員存在,才算分出勝負。”


    “無論在外境界如何,進入其中,都將被壓製在虛極境界。”


    “而一旦有人在介山之內,展露出抱樸境界的的力量,也將會被立即傳送而出。”


    “並且,接受本君的問罪。”


    他的聲音低沉冷漠,淡淡的掃視了一圈。


    “各位還有什麽異議嗎?”


    “那個.....”


    就在眾人沉默的時候,站在嬴坤身旁的陳寶忽然局促的開口。


    “晉國的參賽人數,是否超過了三人?”


    各國的參賽之人都已列隊,而晉國陣營內,不僅站著趙無束三人,竟然還綴著那個負劍的中年男子!


    平原君看了一眼發問的陳寶,神情淡漠,卻竟然沒有說話。


    而這種態度,讓嬴坤的頭皮陡然發麻。


    搞什麽啊!


    我們太學院的院長沒到,你們晉國玩的這麽野?!


    雖然從規則來看,進入介山以後,大家是被分散開來,各自為戰!


    但到了最後,這終究是一個團體競賽!


    派四個人進去,難道不是赤裸裸的作弊?!


    然而更令嬴坤心裏發寒的,是其餘天人的態度。


    那位與師父齊名的天下大儒晏嬰,竟然微微閉上了眼,似乎對陳寶剛才的問題充耳不聞。


    而楚國陣營的春申君,竟忽然冷笑一聲。


    “範雎不在,太學院這一代的弟子,竟如此沒規矩?”


    陳寶麵對這樣的情境,一時不知所措。


    而嬴坤拳頭捏緊,終於又緩緩鬆開,他的眼眸中有一片陰影掠過。


    有問題。


    絕對有問題!


    晉國的這種行徑,相當於明著多送了一個參賽隊員進場,損害的不僅僅是秦國的利益,也是楚國和齊國的利益!


    可是這兩國的天人,竟然無動於衷!


    嬴坤眼中的陰霾更盛,他的心中浮現了一個沉重的猜測。


    這一屆的四國大比,太學院之外的另外三家書院,已經在背地裏結了盟......


    果然,在太學院的範雎尚未到場的情況下,太學院弟子提出的異議,被場內的所有人,忽略了!


    “老夫沒有意見。”


    “本君也沒有異議。”


    晏嬰與春申君先後開口,平原君趙勝的臉上露出滿意的微笑。


    “既然如此,本君就宣布,大比開始!”


    嬴坤的心情,沉重到了極點!


    然而他的心情,絲毫不能影響事情的進展。


    平原君的袖袍揮過,在場四支隊伍,總計一十三人,化作十三道流光,飛向介山之內!


    而就在四支隊伍入場的同一時刻,介山之外,一道強大的氣機陡然出現。


    虛空之中撕開一道裂紋,一道蒼老的身影走出,身形清瘦,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舊衣。


    範雎,終於到來!


    “範院長,久違了!”


    “範兄,風采更勝往昔!”


    “黃歇見過範先生!”


    太學院院長範雎,成道歲月悠久,平原君幾人見到他到來後,紛紛見禮。


    而範雎隻是簡單抱了抱拳,環顧一圈四周,立刻皺起眉頭。


    “已經進去了?!”


    “為何不能多等老夫一刻?”


    聽到範雎罵人,平原君一副很適應的樣子,開口笑道:“範院長遲到在先,怎麽倒打一耙?”


    春申君黃歇也笑著說道。


    “範先生莫非擔心,你不在場,我等其餘幾位天人,會算計太學院不成?”


    聽到黃歇的話,範雎深深的望了他一眼:“四百年前的大比,楚國優勝。不想當年的優勝者,今日竟然已經躋身天人。”


    黃歇被範雎這樣望著,神情有些不自然,但還是笑著點了點頭。


    在場天人中,與範雎輩分最為接近的是晏嬰。


    他看向範雎:“範兄是被何事絆住腳,竟連四國書院大比都會遲到?”


    範雎輕輕搖了搖頭,像是不想多說:“被麻煩事絆住腳罷了。”


    他緊接著抬頭看向平原君:“大比既然已經開始,又為何還不施展雲中鏡?”


    雲中鏡,乃是晉升抱樸境界之後,天下共通的宇道手段秘法,可以將洞天內的情景投影出來。


    按照以往的慣例,大比一旦開始,雲中鏡也將由布置場地的東道主隨即施展。


    然而麵對範雎的要求,平原君卻笑著搖了搖頭。


    “範院長有所不知。”


    “這座介山,乃是我晉國天人當年隕命之地。天人道則崩壞於此,導致山中道則混亂至極,雲中鏡一時無法施展。”


    “不過範院長大可放心,本君已經在這介山之中已設置了重重禁製,晏祭酒和黃兄都已檢查過,必能保眾位弟子平安無虞。”


    “不錯,此事,本君可以作保!”


    春申君也插話道。


    聽到這樣的說辭,範雎眯起了眼睛,與平原君對視良久,最終,怒極一般冷笑。


    “很好,趙勝,你他媽的很好!”


    “此番,我的幾個弟子若是在其中有閃失,你三晉家塾以後也不必再開下去了!”


    說完,他憤然的轉過身去。


    其餘的幾位天人視線交匯,趙勝微微一笑。


    “範院長放心,若有閃失,勝,擔負全責。”


    而趙勝卻沒有看見,在範雎轉過身之前,站在他身後的鄭安平,與範雎的視線,交叉而過。


    已經背對眾人的範雎,臉上的神色並無他們想象中的憤怒,而是泛起一抹笑。


    那笑容,滿是譏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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