邾長貴離開傾天觀後的一個月後,穹窿山下起了大雪。


    真正意義上的封山大雪,天地萬物茫茫一片,凡人上下兩難。


    陸玄睡醒以後,在餐廳裏燒起柴火,煮了杯熱茶,看著窗外的雪,有些為難。


    自從專職跑腿邾長貴回家談對象,這一個月來,都是穹隆酒樓的掌櫃出於道義,每天上山給他送一次午飯。


    陸玄發現自己的飲食習慣的確充滿彈性,一天隻吃一頓飯也沒什麽問題。


    可是今天的天氣,似乎不允許掌櫃繼續發揮道義精神。


    作為一名資深宅男,陸玄還是具備一丁半點的廚房技能的,但現實的困境是,三年來,傾天觀的廚房裏不僅沒有一粒米,甚至連鍋都找不到了......


    陸玄披著厚厚的棉道袍,在餐廳為難到了中午,還沒有下定決心要不要下山時,門外響起敲門聲。


    陸玄起身到院子裏開門一看,是阿桃。


    阿桃已經比陸玄更高、更壯了,身穿一身黑色的勁服,氣息凝實,竟然已經頗有了高手氣度。


    不過臉上是冷峻的神情,一隻手裏提著一隻食盒。


    過去的三年裏,陸玄在山上溜達時,還是能常常見到阿桃的,不過每次也就是打個招呼。


    這家夥小的時候還算可愛,入了天門這十幾年,不知怎麽搞的,性格大變,陸玄每一次見他,都頂著一張司馬臉。


    陸玄的神情有些疑惑。


    “我去山下辦事,遇見穹隆酒樓的掌櫃在山腳上不來,他托我將這食盒帶給你。”


    陸玄點了點頭,伸手接過:“多謝。”


    阿桃點了點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幹嘛,要配送費?”


    阿桃搖了搖頭,留下了一句保重,轉身走進風雪裏。


    陸玄坐回餐桌,靠在餐廳的窗戶,一邊看著天空中的鵝毛大雪,一邊一口口吃光飯菜。


    他忽然想起來自己剛剛穿越過來的那幾年。


    那會自己的武功還很差,被傾天觀的普通弟子欺負也沒什麽辦法,但是大頭兒子阿桃那會兒還叫自己師兄,並且每天會承擔起做飯刷碗的工作。


    接下來的這麽多年,自己雖然修為大幅提升,積蓄也多了不少,但是在吃飯這個問題上,似乎始終沒有很好的解決辦法。


    無論是自己包養跑腿,還是商家自行配送,都成本太高,而且穩定性差。。


    認認真真的算一筆賬才能發現,憑他塵絕境界的輕功,如果自己上下山,總共也不過一刻鍾的時間。


    不僅鍛煉了身體,還省下了配送費!


    是時候做出改變了!


    吃完了飯,陸玄覺得自己已經做好了心理建設,對生活又重新充滿了鬥誌。


    就從明天開始!


    將吃完的碗筷放回食盒,陸玄重回自己的房間,開始了新一天的閱讀時光。


    第二天的晨光重新播灑在傾天觀小院的時候,陸玄從床上爬了起來,做完每日例行的健身操後,又重新坐到了餐桌前。


    腳邊又一次燒起柴火,桌上重新煮起熱茶。


    陸玄看著窗外的上凍,霜前冷、雪後寒,想到《燈草道士.肆》還沒看完,不禁三省吾身。


    我真的有必要下山嗎?


    不下山會餓死嗎?


    我真的餓嗎......


    ......


    大雪斷斷續續的,整整半個月之後,天氣轉暖,大雪消融,穹隆客棧的掌櫃終於能順利上山,看見了陸玄麵色有些蒼白地站在院子裏做健身操,一臉驚惶的上前。


    而就在此時此刻,陸玄臉上忽然流露出一抹莫名的神采。


    他聽到了一聲提示音。


    “叮——”


    “檢測到宿主體內能量降低到影響戰鬥能力的程度,係統響應供能危機模式,開始提供能源供應支持!”


    緊接著,他忽然感受到臉上的上關、下關兩處穴位似乎異常活躍,發出了強大的吸力,從空氣中吸收了某種他看不見的東西進去。


    而幾乎是同一時刻,他感受到了自己原本有些虛弱的身體迅速強盛起來!


    掌櫃提著食盒,張大嘴巴。


    他眼睜睜看見,陸觀主一套健身操做完之後,原本蒼白的麵色轉為紅潤,精神竟然也變得矍鑠起來!


    而陸玄則低著頭,反思了一下本次辟穀實驗的全過程。


    身為塵絕高手,在前麵十四天沒有攝入任何能量的情況下,自己也隻是感受到了輕微的虛弱感。


    而到了今天,開始有明顯虛弱的感受時,係統連通了自己臉上的穴位從天地中吸收了能量?


    這算什麽?


    要我靠臉吃飯?!


    不過陸玄琢磨了一下,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喜滋滋地接受了這個設定。


    既然能靠臉吃飯,以後就算是被困荒島,也不用學習魯濱遜,搞荒島開發了!


    果然,很多時候不逼係統一把,都不知道它還藏著什麽實用功能!


    陸玄心底暗暗給自己點了個讚。


    掌櫃則有些不可思議地望著氣色健朗的陸玄。


    “陸觀主,您....您不會這半個月,都沒吃東西吧?”


    陸玄穿著黑白道袍,神情衝淡,背後是初升的太陽,顯得仙風道骨,但一開口還是不太著調。


    “哈哈哈,近來僥幸修道有成,以後也是靠臉吃飯的人了哈哈.....”


    掌櫃的看著陸玄,眼裏閃著崇拜的光,喜滋滋地提了提手裏的食盒。


    “那我,是不是以後都不必送菜上來了?”


    作為穹窿山下最大酒樓老板,每天卻要爬山一趟送飯,如果對方不是老主顧,並且是個天下敬仰的大宗師,他早就撂挑子了。


    陸玄望著掌櫃半晌,直把他望得都有點心虛,才語重心長的地說道:


    “老劉啊,男人不娶媳婦也可以活的吧?那你為什麽還娶了三個媳婦在家呢?”


    掌櫃一愣,遲疑道:“可是,這總歸還是有點不一樣的吧......”


    陸玄指了指食盒:“你先把菜放下來,這個問題,等我吃飽了再好好研究一下。”


    ......


    邾長貴從穹窿山向東出發,到最近的一座城池內,向地方官亮出了那麵“長貴太子”的腰牌後,一路上暢行無阻、好吃好喝地回到了京城。


    可甚至還沒來得及回到自己常住的夜王府內,就被等在京郊的東宮侍衛迎入了皇宮。


    很快,皇室放出消息,婚禮定在半年後,並廣邀天下武人前往京城觀禮,請帖發往江湖一切有名有姓的高手手裏。


    而光一座穹窿山上,就有數十張請帖被官府送來。


    陸玄的那一張,是穹窿山所在的袞州太守親自送來的。


    對方顯然是上午拜會了天門,緊跟著就來拜會傾天觀。


    因為是卡在中午的飯點上,陸玄給對方開門的時候,嘴裏還嚼著飯。


    袞州太守名叫王正浩,長相和名字反差很大,有點賊眉鼠眼的,態度很恭敬,點頭哈腰。


    掌櫃剛好送飯過來還沒走,聽到袞州太守的名號,也嚇得點頭哈腰。


    場麵有點滑稽。


    陸玄一副不上心的樣子,給對方指了個座後,自顧揀著宮保雞丁裏的花生米吃。


    “陸觀主,此次太子大婚,皇上廣發請帖,顯然是想舉行一次盛會!”


    “皇上特意叮囑下官,務必將穹窿山兩位宗師都請到,您若是不答應,下官實在沒法交代啊!”


    陸玄慢慢放下筷子,拿出自己祖傳的借口搪塞。


    “倒不是我不給您麵子,主要是我這人打小戀家,一離家太遠就會水土不服,發燒感冒流鼻涕......”


    王正浩一副早有準備的表情:“陸觀主開玩笑了。”


    “據我所知,您從小到大甚至都沒離開過穹窿山範圍,壓根就沒出過遠門。”


    “您都沒出過遠門,怎麽會知道自己就會水土不服呢?”


    陸玄沉默了一會,問王正浩:“王太守,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叫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


    王正浩一愣:“這話我從前倒是沒聽過,但是乍一聽來,鞭辟入裏,真如聖人之言!”


    “你覺得這話是什麽意思?”


    王正浩想了想:“這句話應該是說,懂就是懂,不懂就是不懂,這才是真正的智慧吧!”


    陸玄搖了搖頭:“不對,這句話的意思是,讓你知道的你才知道,沒讓你知道的你就不能知道,知道了吧?”


    空氣一下子凝滯住了。


    倒不是因為這句話,而是陸玄說完這句話後,捏了捏拳頭。


    王正浩作為官場老油子,判斷形勢很有眼色,立即不再叨叨。


    再煩下去,陸玄就是真打了他一頓,他也沒處說理去。


    恐怕他上奏到朝廷,皇上還得申飭他一番:陸宗師怎麽不打別人,光打你?!


    沒辦法,麵對宗師級別的個體武力時,就算是朝廷的威嚴,也得放一放。


    等到王正浩一步三回頭的告辭後,穹隆酒樓的掌櫃望著對方的背影,忍不住開口:


    “這麽好的機會,您怎麽能不心動呢?!”


    “這可是太子的婚禮啊!”


    “您這還是特邀嘉賓,朝廷包路費食宿不說,還允許您帶不限數量的隨侍入場!”


    “多大的便宜,您就能眼睜睜看著不占?!”


    等掌櫃憤憤不平的回過身來,看見陸玄一隻手塞著左耳朵,另一隻手塞著右耳朵。


    “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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