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賞完林大人的畫作,賓客也差不多都到齊了,詩會正式開始,主持詩會的是二公子李默瀚,也有些好笑,大公子居然不善詩文。


    會場位於花園的核心地帶,小橋流水波光粼粼,水係環繞著府苑,景色宜人。坐在園中,清風徐徐吹拂,讓人感到寧靜舒適。


    李默瀚和眾人來到了花園中,正式說道:“今日我候府舉辦此次詩會,不僅是京中的才子,就連閨閣中的小姐們,也蒞臨府中,實在令平陽侯府蓬蓽生輝。


    為了本次詩會的公允,我們特地請到了林大人做為評審,相信各位的才名不會令人失望。


    為了詩會侯府還準備了貴重之物,往年皇後娘娘賜下之萬金難求的珠釵,作為此次詩會的彩頭,請各位學子小姐們,務要詩興大發,多出佳作。”


    李默瀚的開頭得到了眾人的擁護,詩會正式開始。


    方才開始,便有小廝來到花園的長亭中,端上早已備齊了茶水與糕點,桌案上也備好了筆墨紙硯。


    這亭中早已經聚集了二十多名公子,個個神采飛揚,氣勢非凡,自信滿滿。


    李銘暘也在其中,他與旁邊一個相熟的公子,問道:“範兄台,這詩會規則如何?”


    這位範公子是戶部院外的嫡子,他點了點頭回道:“李兄,規則簡單每人抽取詩題,在盞茶的內要完成。詩文完成後,會有三位評判來裁決。”


    李銘暘又和範公子聊了一會兒,就坐在那裏悠閑地喝了杯茶,看著出題思考了起來。


    第一題,是以大雪為題,但文中不出現雪字,作一首七言詩,公子中有人皺眉,但看李銘暘神色泰然。竟是絲毫沒有慌亂,想好便揮毫在紙上寫下:“本為雨水灑世間,忽被急風化作棉,鴻雁山上瓊仙舞,神州秒變不夜天。”


    李銘暘方才寫完,旁邊就有人高聲念了出來,範公子也拍掌讚了起來。“好詩!好詩!”


    李銘暘看了眼,才認識不久的李默瀚一眼,他投來了不屑的目光,這首七律確實對仗工整,意境大氣,可謂上佳之作,讓幾個評判頻頻點點頭,商議一陣,同時給了優的評級。


    李默瀚嘿嘿一笑道:“本人不才,也做了一首,請各位品鑒。”


    接著便有周圍的人念了出來,“千種景象萬種色,已被銀裝鋪滿天,披盡過客難覓跡,蓋盡山河無人家。”


    “好詩,好詩!”周圍人回以熱烈的掌聲,更是有人大叫了起來。


    李默瀚微微一笑,對著李銘暘比劃了個大拇指:“雪乃吾輩最愛寫的景色,在下不才獻醜了,李兄也很厲害哦。”


    李銘暘知道李默瀚是向自己挑釁,也不在意繼續聽著後邊的詩句,他坐著與人喝茶,拿這詩會當熱鬧看。有一篇署名窗外客的詩格外的好,讓李銘暘多看了兩眼那個方向。


    詩是這樣寫的:“急風鵝毛宙落下,天地一色素銀裝,曠野淒涼無人跡,蒼茫大地蘊坦然。”


    這詩會第一場,評出了五篇詩文皆是優等,其中就包括李銘暘、李默瀚還有那署名窗外客的詩文。


    第二場的詩文題目是,用五言或七言寫一首新年伊始的詩句。


    就見這個題目一出,有不少公子主動退卻,不過李銘暘依然淡定,沒過一會兒,就寫成了一首:“元日敬啟雙親麵,歲歲聚首祝安瀾,與天言和話舊事,年年煙火暖心田。”


    此詩一出,李默涵欠欠的看了一眼李銘暘,頓時蹙眉,想他的詩作不過才想了一半,他這未來的姐夫,竟已寫下一篇佳作,真讓他有些妒忌。


    如今讓他做小伏低,甘拜下風,他真是不願啊……


    可是救這小子的詩文,確實是可以拿得出手。相比之下,自己寫的就大大不如了。


    接下做出的仍是那窗外客,一首五言也做得工整,言辭華美,也得到了評審的優評。


    “捧樽敬新年,執筆盼花開,無災常安泰,福祉吾家來。”


    李銘暘不由想起那句詩,執筆盼花開,好詩。書案上的詩作迭出,繼續向那唱誦窗外客詩句的位置看去,卻不見人影,隻一個小丫鬟換上了新的詩作,便離開了。李銘暘抬步跟上,想看看到底是誰家的小姐,有如此大才,還要匿名寫下詩文。


    剛走了兩步,便聽到竹徑不遠處傳來說話聲。這聲音婉轉溫柔,讓李銘暘有些熟悉,嬌軟柔柔的,正是李默秋。


    “小姐,我剛送完詩句從花園過來,看見侯爺與一陌生人正在商議,借今日詩會,便定下了您和李公子成親的日子。”


    “雖說已經定親,但具體成親之日,確實要請人選過日子,才能真正定下,我想那人定是李府上的家人。雖然是兒時定下的,但規矩還是得按常理來辦,婚事自然是父親做主。”


    “我還忘了,小姐的五言,我看很多人都喜歡,尤其那句執筆盼花開,更是讓滿堂喝彩。要我說,您也就是個女子,要是男子定然考個狀元回來。”


    “平兒休要胡說!”


    李銘暘聽到談話,斷定作詩的窗外客,就是自己未過門的媳婦李默秋,想看看她的容貌,又怕唐突了佳人,可轉念一想,她是要與自己白首之人,便閃出了竹徑,走到兩人麵前。


    平兒看著李銘暘,又轉頭看向李默秋,向她眨了眨眼,意思是他就是你要找的人。


    原來李默秋之所以在此,全是她想見李銘暘。她知道詩會上,唯有詩詞能引起李銘暘的注意,也是這個原因,她讓平兒到會場設法引他來此,而且,李默秋之前就計算的非常好,能在偏僻的竹徑,讓他毫無察覺的情況下,見到她。


    “小姐,在下李銘暘,不巧在院中迷了路,敢問如何回到花園?”李銘暘臉上帶著從容,朗聲問道。


    平兒又看向李默秋,見她點點頭,然後平兒說道:“公子,這裏是內宅,外男還是應該回花園那邊,若是不知道路,我可以找個小廝帶您過去。”


    “我素聞侯府家教甚嚴,果然是在下唐突了。”


    見李銘暘轉身要走,李默秋叫住了他:“公子,我是女眷不便見外客,還是讓丫鬟帶您過去吧,平兒早去早回呀,我回蘭香院了。”


    “小姐我去了,很快就回來。”


    李銘暘跟著平兒一路回到了園中會場,平兒也沒說什麽,就走到了窗外客的桌案前,李銘暘也不好再問,隻是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當他剛剛坐定的時候,第三場的題目也下來了,以初春梨花為題,賦詩一首。


    “李兄,剛剛你去了哪裏?讓我好找,幸虧你在第三場開始前趕回來了。”範公子說到。


    “啊,範兄,我覺得無聊,所以隨便逛逛。”李銘暘一下來了精神,“看我再做一首吧。”


    “粉麵初綻曉妝熒,花香撲鼻須發真,常思家人蹉老去,暮春歸來望蕊殘。”


    “西征路途折枝畫,綠楊垂落總相宜,..........”


    “江色春晴嫩如藍,薄香絲羅肌雪夭.........”


    這第四、第五題雖然看似簡單,也有不少公子渾渾噩噩,作的詩文法不通,隻有李銘暘始終覺得寫得痛快之極,想什麽寫什麽。至奪冠,並沒覺得遙不可及。


    按照流程,評出的前五名,要進入最後的角逐。其餘人等則失去了再次比詩的資格,雖然有些遺憾,但這詩會上的好詩詞,同樣有機會被編入侯府出資撰寫的詩集之中,同樣可以詩會友,倒成了真正流傳下去的依據。很多公子也並未為詩而來,有美人佳肴在側,眾人皆開懷暢飲,妙語珍詞頻出。


    這時扮做男裝的表妹李玉綰,悄無聲息的來到了李銘暘身邊。拿起李銘暘麵前的詩詞便是一頓彩虹屁,把李銘暘弄得頗為窘迫,雖然他知道自己文采斐然,表妹卻誇得他天上有,地上無的,引來了不遠處的李默瀚頻頻的側目。


    隨著大錘敲響了銅鑼,林大人大聲宣布道:“此次詩會經過五輪的詩詞,諸位公子借言明誌,吟詩抒懷,實乃樂事,我們幾位評審,一致評出了詩文三甲,分別是......。”


    當然此次李銘暘和李默瀚都進入了五名勝者之中,可窗外客的詩詞分明勝過後幾人,卻沒有入選,想是她不想拋頭露麵,李銘暘遺憾的想到。


    林大人對五位勝利之人,謙和說道:“恭喜諸位才子,今日得勝,諸位可參與最後的角逐,奪得今日的彩頭,皇後娘娘賜下的珠釵。若是此次詩集刊印成功,便可給後來的學子作出表率,聲明遠揚指日可待。”


    李銘暘腦中還在想著剛才見到主仆二人的畫麵。尤其是李默秋低眉淺笑溫軟情意流轉的神情,就如烙印在心中一般,盤旋沉寂在心底,再也揮之不去。


    後來的五人較量,想是評審放水,不好失了主人的麵子,最終詩會的魁首還是李默瀚奪得。


    李銘暘雖然寫得很好,不失氣魄,卻沒能奪魁,他也不在意這些,不過還是因為得了第二而贏了不少銀子,表妹綰兒也興奮異常,二人從平陽侯府出來,她還一直念叨著替表哥心中鳴不平,說奪魁的本應是他,耽誤了不少銀子。


    回府後,李世嚐因為李銘暘在詩會上得了第二名,臉色不好。


    李銘暘看父親的樣子,覺得是不是自己屈居第二,讓父親沒麵子了,小心的問道:“爹,在侯府可有什麽事,讓您不痛快嗎?”


    “我是不痛快,兒子想必你心裏也別扭,不是嗎?本來能奪魁,卻也因為被偏袒,得到不公,我替你不值。”


    “爹,我覺得不奪魁,未必不是好事,若是拿了他家的珠釵,今後娶妻,聘禮還是要加上那釵的。這次莫說第二不好,要是奪魁,才是拂了他家的麵子,您說是也不是。”


    李世嚐想了一會兒,對兒子分析的也覺有理,就是依然覺得明明可以得第一,卻隻能屈居第二,為兒子鳴不平。


    李銘暘笑笑,李世嚐也笑了起來,他將從平陽侯府拿來的書信,拿給兒子看。


    裏邊是李默秋的生辰八字,還有平陽侯爺勾選的黃道吉日。


    難得見父子推心置腹地說話,李銘暘真是頗有些不適,但看著案頭桌麵上的書信,半天沒有回應。


    以為他還在鬧別扭,李世嚐不由得心急,說出口的話便生硬了幾分:“我雖為你定下了這門親事,但這些年我也派人打聽了侯府的這位秋小姐。據說她琴棋書畫幾乎無一不精,自從侯府的幾位小姐相繼出嫁,她如今可是在侯爺跟前最親近的女兒了。你也知道,為父在任上幾年都得不到提拔,我與那賦閑在家的閑散侯爺也沒什麽兩樣,我也沒什麽奢望,隻求能為你今後的仕途多鋪一些路。不管你如何打算,考完後無論你是否得中,必須把你的婚事辦了。”


    話一出口,李世嚐覺得自己說得是不重了。他這個兒子他從小看到大,除了對王爺言聽計從,對他們老兩口卻是吃軟不吃硬,自己還是壓著點口氣,要不這婚事不知又要拖到猴年馬月去了。然而李銘暘不似往日那般排斥,思索了片刻,竟默默點了點頭。


    “好,你考完後,我就譴媒人去侯府,然後就安排你們的婚事。”


    沒想到他會答應地如此痛快,李世嚐暗自舒了一口氣莫名生出一絲欣慰,孩子長大了,不管怎麽說,李銘暘心裏還是有他這個父親,還是會替自己的父親著想的。


    不過,這份欣慰並未持續多久,因為李銘暘後麵的話如同一盆冷水,很快就將李世嚐心底的這一丁點喜悅澆了個精光。


    “王爺對我很好,我不能因為娶妻,就不隨侍他左右。成婚之後,我就去封地找王爺去。”


    李世嚐聽到李銘暘的回答,心中頓時湧起一陣失望和擔憂。他不希望兒子因為婚姻而離開他們,更不希望他放棄與王爺共事的機會。他知道王爺對李銘暘的器重和重視,這對於李銘暘來說是一個難得的機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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