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風在學校受欺負。


    不光是同學。


    就連老師也是勢利眼。


    巴結著那些送錢的,送煙酒的,送電視機的家長。


    對於沐風這樣的孩子。


    能不針對他都算是個好人了。


    更別提幫他了。


    牆頭草,隨風倒。


    這都是人之常情。


    本來那天放學。


    沐風是要趕快回家的。


    因為最近一年多以來,奶奶的身體越來越差。


    眼睛也不好使了。


    見孫子許久都沒有回來。


    老太太一個人顫顫巍巍地往路口走去。


    一個喝醉酒的司機,開著一輛寶馬闖過紅燈。


    砰的一聲。


    沐風的世界崩塌了。


    他放學之後被一個叫韓德的同學帶人堵住了。


    原因僅僅是下課上廁所的時候。


    二人擦肩而過。


    沐風不小心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等到沐風拖著一身的傷回家。


    走到路口的時候。


    他親眼看到了這一幕。


    喝醉酒的司機下車,酒已經醒了一半。


    沐風恰好目睹了這一幕。


    血灌瞳仁。


    他抄起了一塊板磚把那個司機腦袋開瓢了。


    用打火機和司機車上的半瓶茅台燒了那輛寶馬。


    由於沐風未成年,不能坐牢。


    加之對方本來就是醉酒駕駛還撞了人。


    辦案的民警無一不對沐風心生憐惜,並覺得一個半大小子和奶奶相依為命。


    結果出了這麽一檔子事。


    這孩子沒提刀殺了那個司機全家都算得上是菩薩心腸了。


    司機叫韓立功,四十五歲。


    經營一家酒廠。


    年收入高達數千萬。


    家庭幸福美滿。


    東宮正室對他包養三個情婦並有一個私生子和兩個私生女的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長子叫韓德,和沐風是一個學校的不同班級。


    就在同一天的下午。


    韓德打了沐風。


    他老子撞死了沐風的奶奶。


    當沐風看見僅僅關了兩天拘留所就被放出來的韓立功,和前來迎接他的兒子的韓德的時候。


    沐風隻覺得自己十幾年來的世界觀全部稀碎。


    被十八輪大卡車碾過似的稀碎。


    有權有錢,可以解決人生百分之九十九的煩惱。


    這句話不是說說而已的。


    但是沐風一直在等。


    他想報仇,想的要瘋了。


    但是隻差一個機會。


    當這個男人回來的時候。


    沐風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李士禹一直在暗中保護沐風,可是又不能張揚。


    況且除掉韓家這麽大的事情。


    他也隻能聽從沐宣的指示,不敢輕舉妄動。


    當天晚上,韓家的酒廠起了一場大火。


    火因不明,恰好本應該在家裏的韓立功一家人出現了酒廠辦公室。


    恰好辦公室的防盜門鎖壞了。


    韓家一家人無一幸免,全部遇難。


    恰好這天晚上,沐風離開了這裏。


    我歎息了一聲,沿著沐風的記憶走到了那片野地。


    遠遠地就望見了一個瘦小的身影躺在了墳頭旁邊。


    地上還有沒有燒完的紙錢。


    我走到他麵前。


    少年時期的沐風看著我。


    沒有說話,就是靜靜地靠在那裏。


    他還很稚嫩,身上裸露出來的地方都有著傷痕。


    但眼神卻非常落寞。


    我長歎一息,撿起了地上的紙錢重新點燃。


    紙灰飛動。


    “此座此座非凡座,救苦天尊曾坐過,如今說法度存亡,一切地獄都解脫· · · · · ”


    原本躺在地上的沐風站了起來。


    “你該走了。”


    我詫異他能和我說話。


    於是我說道:“沐少,你· · · 你不和我一起走?”


    沐風搖了搖頭,又看向了那座孤零零的小墳包。


    “我不走了。”


    我意識到了,這裏的這個沐風。


    實際上是他內心最深處的念頭顯化。


    在內景之中的人,是最放鬆的狀態。


    而像沐風這種沒有修煉過的人。


    在一係列念頭的顯現過後,會陷入一種類似於休眠的狀態。


    在這種狀態當中,人會去到內心深處最想去的地方。


    沐風現在就處於這種狀態。


    以前不是沒發生過修行者進入內景。


    但沉迷其中,直到死前都無法脫離出來。


    而現實中,這樣的人隨著陷入內景的時間過長。


    身體機能會逐漸衰減,直到腦死亡。


    我上前一步想把沐風拉走。


    但是一伸手就撲了個空。


    一瞬間,我居然距離沐風和那個小墳包已經三十米開外了。


    我跑過去,但是不管怎麽奮力,永遠無法靠近沐風。


    這裏是他的內景,他就是王。


    我停了下來,腦子裏蹦出來一個念頭。


    “要是我用雷法劈暈他,能不能帶他出去?”


    說幹就幹。


    我調動丹田雷息,試圖引雷。


    就算這裏是沐風的內景。


    但他說到底也是個普通人。


    老子一個道士,就算不精通奇門遁甲,論性命雙修比他不知道強到什麽地方了。


    於是乎,我踏起步雷罡,內運真炁,感召恩將。


    直到雷火在體內蓄勢待發,遠處也飄來了一朵小汽車大小的雷雨雲。


    正好飄到了沐風頭頂。


    “沐少!別怪兄弟心狠了!走你!”


    我催動雷法,一道胳膊般粗細的雷電本來蓄勢待發。


    但是沐風隻是輕輕揮了揮手。


    雲彩便消失了。


    同時他憤怒地盯著我。


    “撲街了!”


    大地之中忽然許多荊棘瘋長將我牢牢纏住。


    下一秒又把我帶到了沐風的麵前。


    “我已經叫你走開了,是你自找的。”


    荊棘很快就刺穿我的皮膚。


    強烈劇痛傳來。


    “沐少,你!”


    “你還要躲在這裏多久!”


    “你知道這裏都是假的!”


    “你什麽都知道!”


    “不然你為什麽不把她複活!”


    荊棘越纏越緊,幾乎讓我的骨頭都發出了嘎吱嘎吱的聲音。


    我不得不胡亂講一通來拖延時間。


    可隨著我的喊叫聲。


    我發覺身上的荊棘居然鬆開了。


    沐風似乎是被我的話觸動。


    居然跪在了地上哭泣起來。


    “是他們害的!是他們!我要殺!”


    “殺!!”


    沐風怒吼一聲,天地變色。我身上的荊棘再一次用力收縮。


    我心中長歎一息:“這回算是他媽崴了泥了!”


    可就在此時,一個佝僂的背影從沐風身後出現。


    當那隻滿是皺紋的幹癟的手搭在沐風肩膀上的時候。


    沐風整個人如遭雷劈。


    天地恢複平靜。


    我身上的荊棘徹底鬆開。


    沐風緩緩地轉身去看。


    一個步履蹣跚,眼皮聳搭下來的老太太慈祥的摸了摸他的頭。


    沐風一下撲了進去。


    而他的樣子變回了現在的年紀。


    “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了,該回去了。”


    “該放下了,我見到你了· · · ·”


    沐風啜泣地如同一個嬰兒。


    “我· · · · 我· · · ·”


    沐風始終無法完整地說完一句話。


    過了很久。


    老太太終於說道:“好了,不哭了,我給你唱歌吧。”


    “寶貝啊不要調皮過來聽聽阿婆說,睡個覺雷聲過後就能看雲朵~”


    “寶貝別怕,寶貝別哭,快快睡咯~”


    隨著歌聲,老太太的身影逐漸消散成點點星光。


    沐風站在原地,直到看著最後一點星光自懷中消散。


    半晌的功夫,他才重新站起來。


    四周的景象突變,變回了一片什麽都沒有的荒野。


    沐風背對著我,擦去淚痕。


    轉身對我說道:“這裏發生的事情· · · ·”


    我識趣地答道:“保證不會對別人提起一個字。”


    “多謝。”


    “走吧,去找你們家那個古怪的女人。”


    沐風大步朝前走去。


    我望向遠處的角落。


    那個佝僂的,步履蹣跚的身影,依依揮別。


    “這麽走,啥時候能找到人啊?”


    我扶著膝蓋說道。


    “你幫幫忙,變一輛車出來啊。”


    我朝沐風說道。


    沐風也累的上氣不接下氣。


    “你以為我不想啊!?”


    “你自己看看,前麵!”


    我抬頭往前一看。


    偌大的空曠平原上。


    居然出現了一群狂奔受驚的犛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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