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西山雖然沒有了心肝之氣,但是居然還記得金銀。


    他眼睛直直地盯著老道士的懷裏,伸手就要去摸金子:“道長,我這金子,是不是· · ·”


    啪!


    老道士一巴掌把他的手拍開,大義凜然地說道:“這兩塊金子已經被那妖魔的屍氣侵蝕,你帶在身上對你不好,而且就算花出去了也會有血光之災,我拿回去供在祖師牌位上替你上表祈福,做一場法事才能化解,老道慈悲為懷,就不收你錢了。”


    崔西山問道:“道長,我該怎麽做?”


    老道士哼笑了一聲道:“那東西不是叫你把四樣東西埋到別人家門口嗎?老道我也有四樣東西,你去埋到那個墳的四個角上。”


    “是什麽東西?”


    老道士笑道:“就是神前香爐灰,棺材板中釘,公雞冠上血,還有這道靈符。”


    崔西山記下來這些東西,又擔心今晚那個紙人會找過來,央求老道士跟他回家住一夜。


    沒想到老道士欣然同意,“老道自河北而來,星夜兼程,正愁沒個落腳的地方呢,隻是今晚怕是不太好過啊· · · ·”


    崔西山問道:“啥?啥不好過?”


    老道士盯著他詭異地笑了一下:“後生,就看你命夠不夠大了。”


    當晚,老道士和崔西山回了老崔家。


    老道士進門一看:“後生,你家可真破啊。”


    崔西山撓了撓頭:“道爺見笑了,請進請進。”


    崔家雖破,好在崔西山手頭有錢,買了上好的“溜辣子夾饃”和燒雞豬蹄還有酒。


    二人對坐在炕上,吃肉喝酒,外頭星月無光。


    喝到一半之時,已經是半夜十一點,正是亥子之交。


    崔西山耳聞的外頭嗚——的一陣陰風呼嘯,嚇得心神不寧,手裏的酒盅掉在了桌子上。


    而反觀對麵的老道士,依然氣定神閑,呲溜一杯酒,吧唧一口肉,喝的是滿臉通紅,吃的是滿嘴流油。


    崔西山心說這老道士果然是世外高人,一個人能啃一隻燒雞外加三個豬蹄還有兩個饃!


    這飯量!甭說一般人家,就是地主家也沒有餘糧能養得起他呀。


    老道士眯著眼說道:“慌個啥嘛,老道在此,諒那外頭的東西也沒膽子進來。”


    崔西山聽得此言,跪爬到了窗戶邊,順著窗戶縫往外看去,院子裏一片漆黑,偶爾有幾聲蟲鳴,再有就是嗚嗚不停的陰風,並無半個活物。


    心說這老道士說的那個東西,究竟是什麽?


    就在崔西山胡思亂想之際,卻聽得外頭有人敲門!


    咚咚咚!


    “癩子!我是你三大娘,你大爺發了高燒,你快來幫個忙!送他上醫院,我給你報路費!”


    那是個十分急切焦灼的女人聲音,聽起來歲數不小,而且非常著急。


    崔西山小時候發過毒瘡,用了些藥也不管用,滿腦袋都是毒疙瘩。


    後來是個赤腳醫生給他用了獸藥,才把毒拔了出來。


    後腦勺至今還有一片疤痕,故而熟悉他的人叫他癩子。


    崔西山聞聽此言,急忙下炕穿鞋要去開門。


    結果老道士一把將他揪住,目光銳利猶如寶劍:“你去幹什麽?”


    崔西山一頭霧水,心說這老道士吃頂著了,自己當然是去開門了。


    “我· · 我去開門啊道爺。”


    此時,外麵的呼喊聲,敲門聲越來越激烈,突然!又沒了動靜。


    “哼哼,這種道行也配在老夫麵前獻寶嘛· · 後生,你去趴在窗戶上往門口看一看。”


    老道士將崔西山拉了回來。


    崔西山自然照做,連鞋也沒脫,便趴在窗戶根上,隻露出一對眼睛,側著腦袋往門口看去。


    這一看,險些嚇得他把今天的稀屎提前拉出來。


    原來門口空無一人,陰風呼嘯所過之處,隻有一個黑乎乎的半透明的影子,沒頭沒腳的一團,漂浮在門口。


    突然,那影子似乎發現了崔西山,呼的一下飄了過來。


    幸好窗戶死死關閉著。


    崔西山嚇得往後一仰摔在炕上。


    那團影子也飄過了窗戶,立在外麵,明明沒有眼睛,可崔西山卻覺得對麵正在死死的,怨毒地盯著自己。


    老道士見此景象,隻是隨手在酒杯中比劃了兩下,然後眼睛一撇,將杯中酒對著窗戶潑了上去。


    隻聽啪的一聲,窗外的影子立馬退出數丈。


    老道士沒有繼續去管,而是自顧自地喝酒。


    他又看向嚇得魂不附體的崔西山。


    崔西山麵色慘白,問道:“道道道道· · 道長!那是什麽東西!?”


    老道士隨口答道:“是鬼啊,隻不過這次沒有附在紙人身上,你被那妖物攝走了心肝火木之氣,已經是半死之人,故而能夠看見。”


    崔西山連忙挪到了老道士那邊,死死地貼住了他,在崔西山眼裏,這髒兮兮的老道士簡直是天神下凡呐。


    “瞧你這點膽色,老夫酒足飯飽,要歇息了,你一個半死之人,是睡不著的,記住了,不出這個屋子,你不會有事,但凡開了門窗,踏出去半步,那就神仙難救了。”


    老道士一把搡開崔西山,吹滅了蠟燭,倒在炕上和衣而眠,不多時,屋子裏就充滿了雷鳴般的打呼嚕的動靜。


    崔西山少了心肝之氣,五氣不調,根本睡不著覺,隻能挨著老道士戰戰兢兢地躺下,不敢發出半點動靜。


    不多時,又聽得外麵傳來了砸門的動靜,各種聲音輪番上陣。


    有嬌豔的女聲,也有粗狂的男嗓,還有嬰兒哭泣之聲,還有小偷撬鎖的動靜。


    加之屋子裏這個髒兮兮的老道士打呼嚕打的簡直可以去申請吉尼斯世界紀錄了。


    而且不管外麵聲音如何嘈雜,他自巋然不動,與周公會夢。


    熬到了半夜兩點多的時候,崔西山的精神幾近崩潰。


    他趴在炕上,用稻草和棉被蒙住腦袋,可那些聲音就好比是穿甲彈似的,一點也擋不住,直往他腦袋裏鑽。


    有道是泥人尚有三分土性,崔西山縱然畏懼惡鬼,但被折磨到了這種時候,驀然間升起一腔血勇。


    恨不得立馬抄起菜刀衝出去,和外麵的東西立馬見個高低,分出生死!


    也好過被吵的血氣翻湧,胸口好似壓了千斤巨石,連一口氣也倒不上來。


    更要命的是這種未知的恐懼,無時無刻不在折磨他的神經。


    好在關鍵時候,崔西山愣是咬著牙逼著自己去想那些金子,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隻要這條小命還在,日後尚有乘龍駕鳳的可能,何必跟這些畜生較一時高低。


    崔西山倒是個有定力的,他死死縮在牆角,實在聽不下去了就拿腦袋撞牆。


    也是他命不該絕,居然當真熬到了金雞報曉,隨著三聲雞啼,門外動靜陡然消失。


    崔西山鬆了一口氣,摔在炕沿上,渾身冒出了兩三斤的冷汗,微微喘著氣,卻是嚇得差一點就要成為瘋子了。


    此時老道士翻身睡醒,坐起來緩緩抻了一個懶腰:“何以明吾誌,《周易》在床頭!這一覺睡得香啊,後生· · · 唉,後生,你怎麽睡得,都快掉下去了。”


    崔西山此時是實實在在的隻剩下了半條命,他有氣無力地對老道士說道:“道· ·道爺,我· · · ”


    “什麽你啊我啊的,年輕人一點朝氣都沒有,今天就是最後一天了,我要你去準備那些東西,趁著有太陽,邪祟不敢出來,趕緊去埋了那些東西。”


    崔西山翻了個身子,一條胳膊撐著自己勉強立起來,說道:“道爺,我埋了那些東西,是不是那東西就死了?”


    老道士搖搖頭:“這些東西管得了一時管不了一世,不過這裏麵自然有一段因果,隻是與你沒什麽關係,你且按我說的做,辦好了這些,我給你斬斷窮根,你命中還有一場不大不小的富貴咧!”


    提到富貴二字,崔西山立馬有了精神。


    從炕上下來出去按照老道士的吩咐置辦好了這四樣東西,然後上山埋下。


    做好了這些也已經是下午三點了。


    一老一少又吃了一頓扯麵,回去休息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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