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天,肖小漫仍舊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我的心裏越來越不好受,從早到晚臉上幾乎沒有出現過笑容,原本我認為十天的時間足夠陪她找到工作,但現在看來,需要更多時間。


    也是,我在南陽時候不是也找不到合適的工作嗎,最終索性家裏蹲了,可是小漫在這裏是不行的,我們的家不在這裏,房租,水電,吃飯,各方麵她都需要用錢,她還要給我攢彩禮,還要給我獲得那一把劍,因此她一刻也不能停下來。


    轉機出現了,第九天的時候,她終於找到了一份不錯的廣告公司的文案工作,就在博美大樓對麵的一棟大樓,盡管是一家剛起步的小公司,但是開的工資還可以,每個月5000塊,加上績效全勤的話,能拿到5500左右,我衷心的為小漫感到高興,但是心裏卻有一絲傷悲湧出,她終究還是沒有找到柳暗花明又一村,終究還是普普通通的打工人。


    5500的工資,在深圳這裏,就算她過的再怎麽儉省,也攢不到錢的,無論是硬生生攢出那把劍,還是找到機遇碰到那把劍,她都失敗了。


    想想也是,我們這樣的普通人,從一開始生下來時候命運就已經注定了的,想要獲得那把劍,談何容易?而我,我也不確定究竟能否通過創業獲得那把劍,並且有可能到最後劍沒獲得,反倒欠了一堆債。


    肖小漫的學曆並不能找到很好的工作,因此這份工作對她來說是目前的優解了,晚上的時候,她抱住我大哭了一場。


    “家梁,我好沒本事,我好恨我自己!”


    我將她緊緊擁在懷中,想說些什麽,可是最終卻不知如何開口,我其實也挺恨我自己的,我也沒有本事,像一把扶不上牆的爛泥,可是這從根源上來說,是我們的出身不好,如果像一些富二代一樣有個好的出身,我們也可以叱吒風雲,成為優秀企業家,可是我們不能去埋怨父母,父母給了我們生命,將我們養育這麽大,已經很不容易了,縱然我們也可以通過考上清華,亦或者考上國外的耶魯,劍橋,賓夕法尼亞等名校,成為有本事的人,但普通家庭出生的人,又有幾個能考進這樣的名校呢?


    總之,普通人很不容易。


    這天晚上我們兩個都沒有心情吃飯,肖小漫在我的懷裏哭了很久,我心裏很難受,我明白,她一來恨自己沒有本事,二來是因為已經臨近我要走的時間了,她很驚慌,很受傷,像一隻即將落單的兔子,不知道該何去何從,又該以怎樣的狀態承受接下來夜晚的孤獨……


    “別哭了,明天是第十天,但我不走,我會繼續留下來陪你的。”我思考了一下,終究是於心不忍,說道。


    “家梁,你能陪我一輩子嗎?我們就在這裏相依為命,不回去了,好嗎?”她忽然踮起腳尖,滿臉認真及天真的近距離看著我,眼裏隱約噙著淚。


    我的呼吸一下子提升到嗓子眼,心髒砰砰亂跳起來,這是私定終身的告白,對於我來說極具殺傷力,像一個氫彈在我的胸膛裏爆炸,帶給我的衝擊堪稱無與倫比,我腦海中在同一時刻浮現了在這裏和她共同生活的日子:一對貧窮的兩個社會底層男女,每天下班後回來,在這間小小的出租屋裏相依為命,互相激勵著彼此,溫暖著彼此。


    可是我腦海中忽然又有另一道靈光劃過,沈晴雪!


    還是那句話,我怎麽能讓沈晴雪淪落成一個遭遇了殺豬盤的女人?我的良心做不到,我的教育也不允許我做到。


    最終,我隻能陷入沉默。


    在我的無聲中,肖小漫的呼吸越來越急促,仿佛這樣窘迫的告白對她來說需要付出畢生的勇氣,我也明白,如果我處在一個非常貧窮的境地,想要一個可以有機會改變階層的人留下來陪我過這種苦日子,是什麽感受……


    肖小漫的呼吸越發急促了,忽然,她的喉嚨有些嗚咽,艱難的說道:“家梁……我……我想要你留下……你可以……不走嗎?我們白天上班,晚上回來我做飯給你吃……一邊吃,一邊一起看那台老舊的大彩電,相依為命……這種日子……雖說貧窮……但是……但是……我也不知道,這好像是一個很無理的要求,……可……可以……嗎?”


    我沉默。


    如果沒有遇到沈晴雪,我會這樣做的,我不在意她是否貧窮,我隻在乎純潔真心的愛,可事與願違,我隻能伸開手臂將她抱在懷裏,隻能給她一個擁抱。


    “可以……嗎?”她像再次鼓足了勇氣,再一次的開口問我。


    我轉過頭去看窗外,算是用無聲給出一個拒絕的回答,她跟著轉過頭來看著我,眼裏的熱淚終於掉了下來,打在了我胸前的衣服上,頃刻間便浸濕了薄薄的短袖,我感受到了大片的滾燙,她千言萬語化作了一聲長長的歎息:“你能陪我一時,可是不能陪我一輩子,我想要那把劍,我想,我真的很想!!!”


    我哭了。


    “嗯……我知道,麵包會有的,我們要樂觀向上。”我一邊哭,一邊轉回頭,輕輕的拍著她的後背,心中很不是滋味。


    她撲進我的懷裏哇哇大哭,口中嗚咽道:“我舍不得你……真的舍不得你……我害怕永遠失去了你……”


    我心如刀絞。


    卻隻能繼續輕輕拍著她的背,籍此給她安慰,也給她回答。


    ……


    夜再一次深了,我不知道對麵那張床上肖小漫睡著沒有,因為燈關著,也沒有月光,如果有輕微的呼吸聲,那她一定睡著了,可是並沒有,我怕她在黑暗中,一雙眼睛不睡在看著我。


    不知道多久,我還是沒有聽見呼吸聲,忍不住開口問道:“小漫,你睡了嗎?”


    “還沒有,你呢,怎麽不睡?”


    我心底苦歎一聲,說道:“有點睡不著,你快睡吧,明天你還要上班,我是無業人員,睡不睡都可以。”


    “不,我想這樣看著你,如果哪天你走了,我在黑暗中也能感覺好像你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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