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片刻我終是於心不忍,掐滅了抽了不到兩口的香煙,將目光望向窗外看著景色出神。


    她問我:“你怎麽不抽了?”


    “需要理由嗎?”我說。


    “呃……我快餓的說不出話了……”


    我重新看向她,這次從她的臉上看到了極度的憔悴,以及蒼白,我心中隻感到心疼,但在我的預計中,火車應該快到站了。


    我在心中溫柔的告訴她:“別著急,馬上到站了,我請你吃一頓好的。”


    火車終於到達駐馬店西站,我和她由於都沒有行李,從容的走下了車,我看到她餓的走路發虛,不禁更加心疼,她回頭看了我一眼,深吸一口氣說出一句“我恨你!”,然後扶著牆踉蹌的走出車站,我一路跟著她,生怕跟丟了;我要彌補我之前的過錯,我會請她好好的大吃一頓,如果可以的話,我甚至想給她買一身好點的衣服。


    在我想著這些的時候,忽然發現她不見了,她不知何時跑出了我的視線,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


    我心底一沉,連忙快步走過去,環視四周卻再也看不到她那落寞的身影,沿街除了“汝南;上蔡;新蔡;平輿……”這些車商拉客的叫賣聲,再也沒有其他的了。


    我終於聽不到她說“恨我”,也終於看不到她咬著嘴唇含淚看我,更無法再對她做出任何惡作劇,甚至連誤會都無法解除了……我抬起頭望向天空,隻覺得身體一陣發虛,終究是萍水相逢,或許我以後再也見不到她了……我不禁有些後悔。


    我分明不餓,但腳步卻顯得虛浮踉蹌,我不死心,又在四周展開搜尋,可足足搜了十分鍾也未能見到她的身影,我絕望了,感到心裏空落落的,將要窒息。


    最終是一個拉客的大媽攔住了我,她問我道:“帥哥,坐不坐車?”


    “我不帥。”


    “……我是問你坐不坐車。”


    “我……我去汝南,你是汝南的車?”


    “對就汝南的,還有最後一個座,你趕緊上車吧!”說著大媽指了指旁邊的綠色小客車。


    我轉頭望著那台車,卻不想上去,我還是不死心,如果我上了車,那我就再也無法找到她了。


    大媽卻在旁邊催促我道:“小夥楞啥哪,趕緊上車,你不坐等會就沒車了!”


    我終於上了車,心情沮喪;當腳步邁過車門,我還在回頭望,我想要找到她,告訴她剛才我是惡作劇,其實我是一個好人,我隻是用了錯誤的方式去對她好……我想要跟她解除誤會,想要請她好好的吃一頓飽飯,想讓她走路的身子別再虛浮……可這一切終究是錯過了……人海茫茫,我已無力回天。


    “呃……怎麽又是你?我恨你!”


    虛弱的聲音忽然從客車內部響起,我一愣,連忙看去,隻見居然是她,她就坐在這台車的最後排,身旁還空著一個座位,恰恰是大媽為我留的。


    我的眼眶不知何時濕潤了,感到渾身上下猶如遭受雷劈彌漫著一陣複雜的感覺,心情也隨之複雜起來,我一時間就這樣怔怔的望著她的臉,嘴唇顫抖到說不出話來。


    還是司機的聲音將我從錯愕與複雜中拉出:“小夥,到汝南十塊錢。”


    “等等,能不能給我點時間,我要下去買點吃的……”


    “你要下去,那就別上來了,你沒看到外麵很多人都沒車可坐嗎?不是我不等你哈,你隻要一下去,立刻就有人搶著要上來,我總不能不做生意吧?”


    我愕然,連忙付錢然後跑過去在她旁邊坐下,心情已經複雜到極點;原來她也是去汝南的,我雖然與她再次相見,但卻再無法請她吃上一頓好的,甚至我連下去買一根烤腸的時間都沒有,不過這無傷大雅,駐馬店到汝南走高速也就幾十分鍾時間,等到了我再請她吃,亡羊補牢不算晚。


    “都係上安全帶,準備出發了。”司機大哥一聲令下,全車人紛紛檢查安全帶,我也將安全帶係上,同時關心的看向她的安全帶,卻發現她的安全帶早已係好,我無法幫上忙了。


    車子在一陣顛簸中開動,駛向汝南高速方向,這一路上我屢次想對她開口解釋,但她目光一直看向窗外,好像拒絕跟我交流,我嚐試了好幾次都不知道該怎麽跟她提起,最終我決定,下了車再說,她到了汝南肯定還要去住處,到那時我有充足的時間請她吃頓飽飯。


    不想走了一段路,她突然轉頭對我說:“我恨你!……你為什麽又出現在我的麵前?……”


    我多麽想輕聲告訴她,真相其實不是她想的那樣,但在我即將開口解釋時,她又問我:“你是不是壞人?”


    我一怔,下意識點頭道:“是……不!不對,不是!”


    “謊話連篇……我更恨你了。”


    她突然拿起小拳頭在我的胸膛上打了一拳,雖然不痛,但讓我切實感知到了她對我有多恨,我一時無言,卻在下一刻察覺到她的秀拳很無力,打在我身上已經不知消耗了她多少殘存的力氣。


    我想讓這台車開快點,我要請她吃頓飽飯,然後將真相好好的解釋出來。


    我上前問司機道:“哥,我著急去汝南,能開快點嗎?”


    “咋了,你那麽急?”


    “我有重要的事要做,麻煩哥了。”


    “小夥,你咋恁事兒稠哩,我這都120碼了,超速不罰你的錢是吧?”似乎不耐煩我,司機居然沒跟我用普通話。


    我有些無言,司機大哥又開口對我說道:“你得慶幸我這台車是走高速的,要是走下麵,沒個一小時根本到不了汝南。”


    我點了點頭陪著笑容,隨後無奈的走了回去,我總不能告訴他,跟我一起來的女人快餓壞了吧,那樣她會很難堪,無地自容,會更恨我。


    回到座位上,她拿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我聽到她虛弱的喊了一聲“爸”,然後用一種我聽不懂的方言跟對方溝通,實際上這個“爸”我也是反應了一下才聽懂,我不知道她說的是哪裏的方言,但剛才司機的方言我能聽得懂啊,司機應該是駐馬店人,那她呢?


    我驚訝的看向她,忽然對她有了全新的認知:她好像不是汝南人!


    我還以為她是回汝南的,我連忙回想了一下剛才在火車上她一直在用普通話跟我溝通,至於在南陽火車站,她沒跟我說過話;至於外貌,我承認在整個大南陽都沒有見過她這麽漂亮的女人,以我的閱曆,還無法從外貌上看出她是哪裏人,那麽;她不是南陽人,也不是汝南人,她和我一樣都是外地人來汝南的!


    不知她來汝南是做什麽的?


    跟我一樣療傷的嗎?


    我沒有再想下去,因為她虛弱的說話聲影響了我的思緒,聽著她虛弱的聲音,我突然想抽自己兩耳光,我怎麽就那麽蠢,我怎麽就沒有想到,泡麵不能吃,我就不能請她吃火腿腸八寶粥了嗎?一定要吃大餐才可以嗎?我大腦是短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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