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七日,傅幹關羽十餘騎來到城門大開的略陽城,血腥的氣味撲鼻而來。


    檢查過城池周圍情況後,沒有發覺危險,傅幹往城內走去。


    剛入城門口,便是十幾具屍體,身上的衣服都被扒光了,眼神空洞,望著天空。


    城內主幹道上,鮮血鋪滿地麵,有一個抱著滿月大小孩子的女人,胸口中間插著一把刀,小孩子的頭落在了她的腳下。


    城內各種慘劇,最後沒有發現一個活口。


    “真是喪盡天良,涼州都是他的州人,他怎麽能如此狠辣?”


    關羽一馬鞭摔在正道旁邊的槐樹上,槐樹下的泥土裏浸潤了鮮血,本來黃色的土地,此時變成了暗紅色!


    傅幹雙手緊握,指節刺入肉內,滲出絲絲鮮血。


    “王國韓遂,我一定要用你們的鮮血祭奠略陽的百姓!”


    四月十七日,傅幹等人回到了冀縣,與前來冀縣的劉備相遇。


    “玄德兄,叛軍已經出了略陽,恐怕不日就進關中了,是幹預判不足,耽誤了大事,請校尉責罰!”


    傅幹從馬上下來,單膝跪在劉備身旁。關羽也陪著傅幹,跪到劉備身前!


    “勝敗兵家常事,你們不要介懷!叛軍沒有人性,不是你我所能預料的,消息我已經送到上邽了,賈師會派人往冀縣運送糧草。你我共有士兵八千,可尾隨叛軍入關中,堵死他們入關中的道路,把他們殲滅在關中。”


    劉備上前扶起二人,替他們拍打身上沾染的灰塵。


    看著傅幹悶悶不樂,劉備拉著他的手。


    “求實,這些不是你的錯!叛軍勢眾,遮蔽你的眼睛,這很正常!我還曾記得有一次,賊軍勢眾,我軍大敗,我躺在死人堆裝死的事情。”劉備講述著他的事,來勸說傅幹,“因此不要把這種事淤積到心裏,略陽百姓的仇還等著你為他們去報呢!”


    “是!我明白!”傅幹才算是稍微提起來一些精神。


    “打仗是軍人的事,與那些百姓何幹,我想到這裏心裏就有點痛!”


    “天下如果都如你這般想,那就不可能會叛軍四起!天下洶洶,虎豹之徒數不勝數,你我所肩負的使命,便是盡量保護這些百姓,把那些虎豹狼都給斬殺,還天下一個朗朗乾坤!”


    劉備握著傅幹的手,語氣平淡又堅定。


    傅幹點點頭,往日的他還是太過天真,忽略了這個世道,百姓有時候在這些畜生的眼裏,連人都算不上,說不定還是口糧!


    眾人回到冀縣,檢查城內還有多少輜重。


    得知略陽的遭遇後,傅燮也沉默了,身為漢陽郡守,沒一個百姓都是他的子民,這些可愛的百姓,在交夠稅賦,服完徭役後,連平靜的生活都沒有了,竟然被全部屠殺了……


    百姓何其無辜,供養所有人,最後換來的卻是一把砍在他們胸前的屠刀!


    “求實,早點睡,這幾日你精神崩的有點緊!”劉備把傅幹趕去休息,找到傅燮商談下一步的計劃。


    “玄德,天子拜你征西將軍,是因為你把叛軍攔在了涼州,如今叛軍入了關中,恐怕你這將軍之位,不好保住了!”


    傅燮歎息一聲,他要是早點發現這個情況,也不會發生這個事了。


    “這不是大事,當不成那就不當了,備想得是怎麽把叛軍攔在涼州之外!”


    劉備坐在榻上,對於即將失去的將軍之位,沒有任何留戀。


    前兩日在把賈詡趕出營帳時,他發覺他的心態有點不對。經過這兩日的調節,不說完全不看重名利吧,至少出發點已經從為民做事出發了。


    因此對於失去征西將軍之位沒有任何的難受!


    “好,能看開就好!我生怕你覺得受了委屈,撂挑子不幹!”


    得知劉備心裏沒有任何失望,傅燮點點頭,劉備的成長速度超乎他的想象。


    “叛軍過了略陽,如今恐怕已經到了汧縣!要想把他們堵死在關中,需要堵住隴坻道與陳倉狹道!”


    劉備看著傅燮拿出來的輿圖,點在傅燮說的位置上。


    “上邽有兵三千,算得上精兵,還有百姓十萬,有賈師與徐晃在,定能保證他們難越雷池一步。隴坻道的話,略陽拜托叔父率一千人防守,我率七千大軍,親自追擊,與前將軍對叛軍形成夾擊之勢!”


    “天子命你節製涼州事務,你盡管下令!”


    傅燮對於屈居劉備之下,沒有任何意見,他不是嫉賢妒能之人,見到自己欣賞的年輕人,走到自己前麵,他唯有欣慰而已。


    “好,那就拜托叔父了!金城郡,隴西郡暫時無法顧及,不知可否讓酒泉的郡守去收複?”


    “難,耿刺史集合六郡兵力討伐叛軍,全軍覆沒,各個郡國恐怕隻有防守能力,出征的話,應該做不到!”


    畢竟酒泉武威也是地處邊疆,周邊各種少數民族雲集,不留夠郡守的防備兵力,那些不知恩義的各族酋帥會趁機搶一波。


    劉備點點頭,那就專心處理遁入關中的王國等人!


    月亮高掛天空,傅燮來到傅幹身旁,替他蓋一下被子,準備離開。


    “父親,你說我是不是誌大才疏,我要不是兜售我的防守戰略,以父親與玄德兄的才幹,肯定能想到叛軍的進軍路線,防患於未然!”


    “傻孩子!”傅燮做到傅幹的床頭,慈愛的摸著他的頭說,“你做的已經夠好了,守住了冀縣,勸百姓遷移,保住了冀縣上萬百姓!沒有你的戰略,我可能都已經殉國了,玄德也做不到如今的征西將軍!不要自我懷疑,將來的漢室還需要你!”


    得到父親安慰的傅幹再也撐不住了,抱著傅燮的手哭了起來。戰場上的死人,他一點都不怕,可略陽那些無辜百姓,他一閉上眼,都看到他們在他眼前訴說他們死之時的痛苦!


    他一直在不停的想,我要是再聰明一點,是不是能救他們了!哭著哭著,傅幹累得睡著了。


    替傅幹擦掉眼淚,再次蓋蓋被子,傅燮走到門口,望著天上的月亮,微微歎口氣。


    “這該死的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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