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與傅幹剛來到北城門口,薑永騎著馬追了過來。


    “玄德兄,我父親同意你營中的軍規,隨便進行拆分。趙叔父,至於你家的情況,我家大人說,你自己斟酌。”


    畢竟這種決定一家興衰的投資,薑舒不敢替他做決定了。將來萬一事不成,徒落埋怨。


    趙成一愣,知道這事在關鍵處了,眾目睽睽之下,他隻能做決定了。


    富貴險中求,不成功必成仁。


    “某家也願意遵守司馬營中的規定。”


    劉備傅幹兩人對視一眼,心裏都是大喜。城內的眾多豪族幾乎都做了選擇,看來漢朝的威勢還是不小的,也不是全部投靠逆賊了。


    加上這些私兵,劉備軍又增加了一千戰兵。合計三千戰兵,一千輔兵了。


    輔兵稍加訓練,很快也能當戰兵使用了。


    東漢末年是中國的一次由暖轉冷的,小冰河時期過渡時間。


    五月的天氣還時不時忽冷忽熱,導致主要的糧食作物,粟米,稻穀,冬小麥,都難以生存。


    田間勞碌的黔首,有的是自耕農,有的是豪強的奴婢,還有的是豪強的佃戶。都彎著腰,在那裏種植莊稼。


    傅幹與劉備並排走在中間,在縣吏的領導下,朝著所謂的官田行進。這些官田是在多次羌亂後,進行度田,上計之後,剩下的。


    隨著上邽的氣候變化,各種災荒,官田的數量慢慢增多了,這與內地倒是相反。內地的官田都被大戶閥閱侵占,作為支撐他們詩書傳家的經濟基礎了。


    在經過一微有點幹旱的土地時,傅幹停了下來。


    從馬上下來,走到田間。在田間勞作的黔首,皮膚曬得黝黑,上身光著,隻穿個兜布,裹在腰間。


    看到達官貴人朝著他走來,急忙跪倒在地,把頭深深的埋在地上,生怕冒犯了這群穿絲戴玉的貴人。


    “你種的是什麽?”輕柔的聲音在他的頭頂傳來。


    “大豆!”


    農夫聲音有點拗口,還有點低沉,傅幹努力聽了幾次,才聽明白他說的是大豆。


    “你起身吧,不需要如此拘謹的。”


    傅幹讓親衛把他攙扶起來。


    農夫起來後,侍立在一旁。


    “老人家,你今年多大了?”


    “四十有二。”


    四十多歲的人,仿佛如六十一般,果然不管什麽時候都是農民最辛苦。


    “以前這田裏也是種的大豆嗎,我看這田地,今年啥都沒有種,直接就種植大豆嗎?”


    傅幹打量一番,田裏隻有雜草在蔓延,沒有種植過冬小麥的跡象。


    農夫眼裏露出回憶的神色,聲音沙啞:“前十幾年,氣候還行,年年種植冬小麥,收成後,再種點大豆。


    這兩年不行了,天氣時冷時熱,雨水稀少,地裏幹旱。冬小麥種不成了,地不能讓荒著,家裏還有一些豆種,補些豆子。


    希望秋天時,可以收獲一點豆子。到時候才有錢,交我與家人的人頭稅和田稅。”


    “那豆子的畝產如何?”


    “不行,畝產不行。一畝地隻能得六十斤左右的糧食。”


    這句話一出,傅幹沉默了。畝產六十斤,投入產出都不成正比了。


    對於正常的成年人來說,一天消耗糧食都得三斤。不過這是按照現代人的標準。漢朝時,他們在沒有活要做的時候,可能一天也就吃一頓飯,


    望著瘦骨嶙峋的農夫,傅幹於心不忍,送了他三石的糧食。


    農夫跪下來謝傅幹。


    “司馬仁善。”


    朱超不讚同傅幹的做法,但他對傅幹的為人多了幾分了解。


    “沒什麽仁善不仁善的。你我所食皆民脂民膏,回補一點而已。”


    其他人聽到這句話,沒有在說話。


    繼續向前趕路,傅幹憂心忡忡,不時的查看路邊田地的幹旱情況。


    “阿幹,可是擔憂百畝田地,士兵不能養家糊口嗎?”


    “是啊,這是一方麵。另一方麵,漢陽郡的田地都是如此情況了,更遠的隴西金城,恐怕會更加不堪。到時候北宮伯玉等人的反撲,會更加凶猛。”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唯有如此。”


    劉備知道傅幹說的情況,涼州全州幹旱,百姓吃不起飯,隻能跟著叛軍反叛,攻破州縣,搶劫糧食。循環往複,叛軍會更加的多。


    但是劉備他不是天神,不能主導天氣。隻能盡力保證上邽的百姓能夠有餘糧存活。


    傅幹點點頭,不再想這些事情,先把今日的田地分了再說。


    來到官田後,傅幹心裏的無名火頓時冒了出來,這是來糊弄鬼的。一眼望去,全部是幹旱的不能種莊稼的土地,風一吹,還能卷起不少的灰塵。


    “這就是你們給士兵的田地?”


    傅幹壓著怒氣,詢問帶隊的官吏。


    “司馬,官田都是這種。”


    傅幹指著藉河兩岸的土地問:“那些全部是私人田地?”


    “稟司馬,是的!”


    “好好好,你們真是把我傅幹當成小孩子來耍了。”


    傅幹氣急反笑,他們真的以為傅幹不敢殺人了。


    “朱縣丞,不知這兩位縣吏說的話,可否屬實?”


    讓人找來朱超,傅幹大聲詢問。


    那兩個縣吏低著頭,一聲不吭。朱超看著這些幹旱的土地,心裏跟明鏡一樣。


    “稟司馬,他們兩個說的不錯。那些全部是私田。”


    連朱超都如此說,傅幹陰沉著臉。


    “那些田地,都是你們這些人的吧?”


    既然撕破了臉皮,傅幹也不打算留情了。看來真的沒有背叛階級的階級啊。


    “不是我們的。”


    朱超語氣裏也是充滿了不快,“我們不配有這麽好的田地。”


    聽出朱超心裏的不滿,傅幹指著那些田地問:“這是上邽的地界,不是你們上邽豪強的,還能是誰的?”


    “冀縣大族的。我們的田地在那邊。”


    順著朱超手指的方向,一片遠離藉河的田地,映入了傅幹的眼裏。


    “哼,冀縣的手真夠長的,竟然能伸到這裏。”


    既然知道田地是誰的,那就好辦了。


    “上計吏可在?”


    “卑職在,那些田地是什麽時候變成私田的,是怎麽變成私田的,你應該清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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