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北蠻戰事開始之時,高昌就任命張彭業為上將軍,以禁衛軍為底組建了十萬大軍在殷都待命,準備隨時奔赴戰場。


    隻不過眼看就要到冬天了,也沒有得到朝廷的旨意北上,這讓軍中一些渴望建功立業的將軍多少有些不甘心。


    殷都城郊軍營。


    一眾將軍聚在一起,一邊喝酒一邊吃著桌上的花生炒豆,許久等不到朝廷旨意的他們對北上作戰已經不抱什麽希望了,當年土龍山一戰就說讓他們上戰場,結果呢?沒有!這次寧延都殺到錫林勒格了,想著能趁此機會跟著立功,結果呢?還是沒有他們什麽事。


    男兒從軍,不就是馬上取功勳,名揚天下嗎?這一直不讓人上戰場算是怎麽回事!


    最前麵一個生的粗獷的將軍扯著大胡子說道,“哥幾個你們說,我們什麽時候才能去前線啊,我老娘每次來信都問我殺了幾個蠻子,每次問我都不知道怎麽回。”


    “誰說不是呢。”旁邊半蹲在椅子上的小將端起瓷碗,痛飲一口烈酒,“但咱們著急沒什麽用啊,沒有陛下聖旨意,誰敢離京?”


    “兄弟幾個,給你們說個內部消息。”坐在粗獷大漢對麵的將軍刻意壓低聲音說道,“我舅舅家有個表哥在兵部,他告訴我說定州軍在錫林勒格遭遇大敗,損失慘重,現如今定州軍已經全部南撤,撤回了定州。”


    “這定州軍可不簡單啊,這可是寧延一手組建的軍隊,去年的項州一戰聲名盡顯,這怎麽才一年就輸成這個樣子。”喝酒的將軍放下酒碗,好奇問道。


    男子搖頭咂舌道,“這誰知道呢,那是他定州軍自己的事,不過啊,這可能是我們的一個機會。”


    “機會?什麽機會啊?”大胡子將軍使勁轉著眼珠子也沒想明白這是什麽機會。


    男子四下看去,最後側著身子壓低嗓門說道,“你們想啊,這定州軍都輸了,那這對付北蠻軍的重任不就到咱們身上了,不然陛下讓將軍籌備十萬大軍幹什麽啊?是不是這個道理。”


    “是啊!”喝酒將軍恍然大悟,“寧延的定州軍輸給了北蠻軍,要是我們能大敗北蠻軍,最好是生擒了慕容灼灼,那豈不是要名揚天下了?”


    “我猜啊,這就是朝廷半天不讓我們北上的原因。”男子隨手抓起一把花生,一顆一顆的往嘴裏塞。


    “陛下和寧家不和,這是在故意看寧家笑話。。”長著大胡子的將軍還想接著把話說下去,這一說可嚇壞了旁邊的兩人。


    男子趕緊端起桌上酒碗,滿滿一碗酒塞到大胡子嘴裏,“來來來喝酒,少說兩句吧。”


    大胡子也是反應了過來,趕緊拍了拍嘴,嘿嘿一笑,“怨我,怨我,是我說錯話了。”


    正在三人喝酒之時,大將軍張彭業的親衛快馬趕來,來不及下馬的親衛直接在馬上喊道,“奉大將軍旨意,各軍上將軍,偏將軍速度前往禁衛軍正營,將軍有要事吩咐。”


    “我等聽令。”下麵幾位將軍趕忙拱手應下。


    喝酒的將軍擦了擦嘴,一把摟住帶來情報的將軍,“好小子,有兩下子啊,哥幾個猜一下張將軍說的是不是北上之事啊。”


    大胡子將軍一邊整理盔甲一邊說道,“八九不離十吧,不過這冬天馬上到了,估摸著和北蠻交手都得明年春天了。”


    “隻要能到平牢關一線,那就不愁沒有仗打。”喝酒將軍最後將碗裏的酒水一飲而盡,暢快說道,“哥幾個,咱們建功立業的機會終於來了。”


    除了三人外,張彭業麾下將軍三十七人匯聚一堂,臉色不是那麽好看的張彭業位居首位,他身後還有一個穿著青色甲胄的中年將軍,刺入便是統領天子親衛青天衛的大統領柴紹。


    三人剛開始還是興衝衝,但是來到正廳,看著張彭業陰晴不定的臉色,瞬間就擔心起來,難不成今天還有別的事?


    等到來人都差不多了,柴紹微微一笑,來到張彭業身後低聲說道,“張將軍,人來的差不多了,可以說了。”


    張彭業鐵青著臉起身,環顧一圈,看著麾下從各州調來的精銳之士,竟不知道怎麽開口,糾結許久後才開口道,“諸位,陛下聖旨,殷都禁衛軍連同各州精銳十萬人休整十日後北上定州,協助定州軍拱衛邊疆,抵禦北蠻。”


    張彭業話音落地,三人長舒一口氣,不隻是他們,場上所有將軍都露出輕鬆神色,當然也有期待蘊含其中。


    “謹遵陛下之令。”場上將軍齊刷刷的拱手說道。


    公布完聖旨後,張彭業並沒有想象中那麽高興和輕鬆,而是轉身就走。


    柴紹含笑緊隨其後,出了軍營,張彭業皺眉說道,“這馬上就到北蠻寒季了,那慕容灼灼不是傻子,這個時候必不會南下,陛下讓我們去定州到底幹什麽?真的是協助寧延和定州軍拱衛邊境嗎?”


    “張將軍,聖心難測,我們隻是陛下手中統軍作戰的將軍,陛下讓咱們打那裏,我們就去打那裏,至於是為什麽,那就不是我們該問的了。”柴紹眯眼說道。


    張彭業冷哼一笑,“這可是十萬大軍,不是十萬頭豬,這不明不白的就去北上,總不能是讓我帶著他們去送死吧?陛下做事是有他的道理,身為臣子,我不會刨根問底,但總要讓我們心服口服吧!定州軍是寧家的部隊,寧家居心叵測,對朝廷不忠這是眾所周知的,但就在對北蠻的態度上,起碼他們和我們是一致的,他們也會為了保衛國土而與北蠻血戰到底,從去年的土龍山到今年的魚化城,他們做的沒得說。”


    “張將軍,你這是在同情寧延和定州軍嗎?”柴紹語氣生硬的說道。


    “站在一個大奉軍人的角度看,他們值得尊重。”張彭業轉身說道,“這次錫林勒格大敗我也聽說了,仗沒打好,撤退是應該的,我不理解的是為什麽陛下不讓我們在定州和北蠻交戰之時北上支援,而是明知他們已經輸了才讓我們北上,這很明顯我們不是去打仗的,倒是像去找事的。”


    “張彭業,你大膽!”柴紹直接指著張彭業的鼻子說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寧家他們從根上就和我們,和陛下不是一路人,什麽叫去找事?要我說,就算是把他們全殺了都是理所當然,對陛下,對大奉不忠之人,都該死!”


    張彭業無語一笑,“好一句都該死!哼!”


    不等柴紹說話,張彭業直接拂袖而走,和這種人沒什麽好說的,他也不想在費口舌。


    雖然心中不爽,但畢竟是天子聖旨,禁衛軍該北上還得北上,至於到了定州後發生什麽那就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天子下令禁衛軍北上一事很快就傳到了寧延耳中。


    此時的蒼同城寧府內,寧延正抱著念念在院中曬太陽,這會的天氣不冷不熱,秋高氣爽的剛剛好。


    聶紅衣將殷都來的密信拿到寧延麵前,寧延抱著孩子不方便,示意聶紅衣念給自己聽。


    聶紅衣拱手領命,念著念著自己眉頭也跟著皺了起來,“公子,這殷都是要幹什麽啊?十萬大軍來定州,這是對付北蠻還是對付我們定州啊。”


    “不管是對付北蠻還是對付我都很合理,定州是大奉國土,天子派軍守衛國土是理所當然,找不出毛病。”寧延冷笑道,這話說出的語氣充斥著極度的不滿。


    “公子,那這如何是好?真讓這禁衛軍來嗎?”


    寧延逗弄著懷著的念念,小孩在父親懷著咯咯直笑,聽到念念笑聲,寧延也露出一抹會心淺笑,“這可是十萬大軍,不讓他們來定州,那就是謀反,人家本來是來幫忙的,結果幫著幫著就變成平叛了;再者,如今我們就剩這點人,根本擋不住十萬大軍。”


    “要不找找錢大人?”


    “幹什麽啊?真要起兵啊?”寧延撲哧一笑,“還沒到時間,不能操之過急。”


    “那這可如何是好!”


    “我們定州不僅要歡迎張彭業的到來,還要熱情歡迎!”寧延露出一個耐人尋味的笑意,“去找一趟徐小子和陳先生,就說我有要事與他們相商。”


    真讓十萬禁衛軍進入定州嗎?聶紅衣心中充滿著問號,心中不解隻能得日後解惑了。


    “是。”聶紅衣拱手退去。


    懷著小念念使勁晃動著雙手,也不知道在玩什麽,但總會發出銅鈴般的笑聲。


    聶紅衣前腳走後,虞兮檸後腳就在九九的攙扶下走了出來,邊走邊說道,“天冷了,快把孩子帶回來,小心著涼了。”


    寧延回頭看著夫人,柔聲笑道,“我兒子可是小男子漢,才不怕冷。”


    “真是的。”虞兮檸搖頭苦笑,“對了,廂兒剛剛接到大嫂的信,大嫂和三哥三嫂想見見念念,說他們入冬前想來趟蒼同城,在定州過個年,一家人聚聚。”


    “這是好事啊!”寧延高興的說道,“你給大嫂回信,就說過幾天我派人去接他們,這個冬天就在定州過。”


    聶紅衣來到丈夫身邊,看著小念念,也是歡喜的不行,“小念念,小念念,讓娘看看曬黑了沒。”


    “這才曬了一會,那這麽容易黑啊。”寧延無奈的搖著頭。


    “聶姑娘呢?不是剛剛還在嗎?”虞兮檸看著四周不見了聶紅衣的身影,疑惑問道。


    寧延沉聲一笑,努力的表現出輕鬆神色,“讓她去請徐小子和陳先生了,有個急事得和他們商量商量。”


    “是大事吧!這麽著急的。”現在的虞兮檸最害怕聽到的就是出事這兩字,尤其是在寧延死過一次和有了念念後,她更加害怕聽到這兩個字。


    平安喜樂的日子,她也想過上幾天。


    寧延輕輕親吻夫人的額頭,輕聲寬慰道,“不算什麽大事,放心吧,我就在家裏呢,不會出什麽事。”


    在經曆了戰場的洗禮後,寧延更加珍惜現在妻兒在身邊的幸福感覺,褪去了少年稚氣的他如今是當之無愧的一方諸侯。


    既如此,那他的肩膀上就不再隻有一個簡單的家字。


    。。。


    隨著秋日到來,白晝漸短,星夜多長。


    徐天亮和陳令樞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了,路上聽聶紅衣講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後,兩人也跟著擔心起來,十萬禁衛軍來定州,這事聽著就棘手啊。


    錫林勒格兵敗後,朝廷是知道定州軍元氣大傷,寧延實力大減,想趁此機會對定州下手,十萬大軍駐紮在定州,這不就相當於在寧延的脖子處懸了一把大刀嗎?隻要陛下願意,這刀隨時都能斬下來。


    但這個時候和殷都撕破臉皮顯然不合時宜,如今寧延手中還沒有與高昌抗衡的資本,或者說資本還不夠。


    所以十萬定州軍這件事得小心處理才是。


    寧延書房內,徐天亮與陳令樞席地而坐,寧延點燃案幾上的火燭,火光閃爍,整個房間頃刻間就亮了起來。


    “公子,這十萬定州軍一定不能進入定州,請神容易送神難,進來容易,出去可就難了。”陳令樞皺著眉頭一針見血的說道。


    這點與寧延不謀而合,張彭業的軍隊是絕不能進入定州境的,隻是要怎樣才能讓他們在不抗旨的情況下不讓禁衛軍進入定州呢?


    “從殷都到定州不算近也說不上遠,就算張彭業行軍如龜爬,不出兩個月也該到了,留給咱們的時間可不多啊。”寧延手裏捧著蠟燭,在書房牆壁上的地圖上來回打量,要是可以,他真想讓這條路變得長一些。


    “禁衛軍是奉了天子聖旨北上,真要攔就靠我們不一定攔得住啊。”陳令樞捋著胡須說道。


    徐天亮抬頭看著牆上的輿圖,突然起身,來到地圖前,看著中州和定州之間的朔州,突然有了主意,“公子,陳先生,我倒是有個辦法。”


    “願聞其詳!”陳令樞起身,饒有興致的說道。


    徐天亮指著朔州說道,“朔州!問題的關鍵在朔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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