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袁震山的故事,林北陽驚愕萬分。


    “前輩,那之後呢?”林北陽怎麽也沒有想到,太華山一戰之後,袁震山居然還有這樣的經曆。


    袁震山無奈一笑,“後來,張蒯把卿兒留在了宿山宮,而我則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啊?”林北陽往袁震山身邊靠了靠,“這張宮主真的收您兒子為徒了?”


    “宿山宮規矩那麽多,要想接觸到《乾元決》更是需要門中最頂尖的弟子;當時情況緊急,正兒八經的收徒根本不行,而且也容易落人話柄,對於像張蒯這樣一直以鐵麵無私示人的一宮之主來說,落人話柄就等於自毀聲譽。”


    “那是怎麽回事。。” 林北陽疑惑的說道。


    袁震山閉著眼睛開始回憶起來當時的一幕。


    。。。


    丘山山腳。


    張蒯抱著奄奄一息的袁卿,看著懷裏臉色蒼白的孩子,張蒯眉頭緊蹙,“天生筋脈閉塞據讓能撐到現在,這孩子命挺硬的。”


    袁震山紅著眼睛看著張蒯,“宮主,求您了。”


    張蒯歎了一口氣,“剛剛給你說的你也聽到了,老夫現在就算是當場收徒也來不及,宿山宮規矩森嚴,要想接觸到《乾元決》必須是頂尖弟子,就算我是一宮之主,也無權改變這個規矩。”


    “宮主,那我兒子的命。。”


    “別緊張,辦法還有一個,隻是怕你不同意。”張蒯凝眉說道。


    袁震山當即不停的點頭,“宮主,有什麽辦法您直說,隻要能救卿兒,我什麽都答應。”


    “雖說《乾元決》隻有頂尖弟子才能習得,但《乾元決》必定是我張氏一脈的功法,隻要你兒子能成為我張氏嫡係子孫,便可修煉《乾元決》,而且門中長老和諸位弟子也不會有意見。”張蒯緩緩說道,“所以老夫的辦法就是讓你兒子改姓,從此他不在是你袁氏之人,而是我宿山宮嫡係傳人。”


    “什麽?”袁震山聽完直接楞住,改姓?這不就是把兒子拱手送人了。


    人們常說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名不僅僅是一個人身份的象征,更是一個家族尊嚴的象征。一旦袁卿改姓張氏,那他一代槍王就真的是顏麵掃地,無臉見人了。


    “這是唯一的辦法,宿山宮有宿山宮的規矩,規矩不可破。”張蒯無奈的說道,身為一宮之主,他當然知道規矩就像是一道攔河大堤,所謂千裏之堤,潰於蟻穴;而他張蒯絕不允許這個蟻穴出現。


    袁震山雙拳緊握,雙眼充血,看了看自己的寶貝兒子,牙關緊咬,“隻要能治好卿兒,我怎麽樣都行。”


    張蒯感慨萬千,看了看袁震山,目光中閃過一絲敬佩,“好,袁先生放心,貴公子一定會安然無恙的。”


    “多謝宮主。。”袁震山說這話的時候,牙齒都要被崩碎了。


    躺在張蒯懷裏的袁卿努力的睜開眼睛,看著眼前的袁震山,“爹。。”


    孩子的聲音雖然微弱,但卻刺痛著袁震山的心,“卿兒,爹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娘,你一定要好起來。。”


    看著袁震山一副撕心裂肺的樣子,張蒯無奈的搖了搖頭,“袁先生,我們後會有期。。”


    空靈的聲音在半空響起,張蒯帶著袁卿直接返回了宿山宮,而袁震山則癱坐在宿山宮山腳,整個人就像丟了魂一樣,就這樣袁震山在山腳坐了整整一晚上,直到第二天淩晨才像一具行屍走肉一般離開了丘山。


    。。。


    三年後,當滿臉胡茬,失魂落魄的袁震山拄著拐杖再次來到丘山山腳的時候,發現了一個滿頭白發的小孩正在山腳打坐。


    這個男孩雖然是白發,但是袁震山依舊一眼就認了出來,這就是他兒子袁卿。


    此時的袁卿臉色紅潤有光澤,長高了不少,也長胖了,更重要的是精神了。


    袁震山紅著眼激動的看著袁卿,剛準備動身過去,一道身影就攔在了自己麵前,定睛一看正是張蒯。


    “宮主,我。。我想看看我兒子。”袁震山指著袁卿的背影,急切的說道。


    張蒯皺眉搖了搖頭,“現在不行,老夫用了三年的時間才讓門中弟子認可了他張氏嫡子的身份,現在正是關鍵時期,若是你這個時候出現於他相認,那老夫所做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費了,你兒子就得離開宿山宮,他的病情剛剛緩接,還需要《乾元決》穩固筋脈,難道你要著這三年來的努力都前功盡棄嗎?”


    聽著張蒯的話,袁震山遲疑許久,盯著袁卿的背影看了好久,就這麽眼睜睜的看著袁卿返回了丘山。


    袁震山無奈的搖了搖頭,“多謝宮主,我明白了。”


    。。。


    又過了三年。


    當袁震山再次來到宿山宮的時候,就像徹底變了一個人,整個人渾身汙垢,衣衫襤褸,破爛不堪;身上也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氣味。


    看著白發少年郎在山腳舞劍玩槍,袁震山高興的笑了笑,六年過去了,袁卿長大了,變得越來越俊逸了。


    下一秒,張蒯又出現在了袁震山身後,“還要認兒子?”


    “我們父子分開已經六年了,我想見見他。”袁震山無力的說道。


    袁震山悵然的搖了搖頭,“很遺憾,這個事情我無法答應你,卿兒武學天賦不錯,老夫很喜歡,留他在宿山宮習武,老夫有把握將他培育成一等一的高手。”


    “那是我兒子,我兒子要走什麽樣的路,我這個當爹的自然會操心,用不著你管。”袁震山氣的大吼道。


    張蒯臉色古井無波,“袁震山,別忘了六年前你答應了什麽,從此之後,卿兒改姓張,是我張家嫡係子孫。他如今叫張卿,不是袁卿。”


    “我。。。”話到嘴邊硬生生被吞了回去,袁震山頗感無力的靠在牆角,借酒澆愁。


    。。。


    五年後。


    這是袁震山第三次看兒子,如今的袁卿已經是宿山宮的少主了;再次站在丘山山腳,看著袁卿著這師弟們更正姿勢,袁震山得意的笑了笑。


    此時的他,已經沒有一點槍王的樣子了。渾身邋遢髒兮兮的,而他麵前的兒子卻是光鮮亮麗,一副富家公子的樣子。


    突然,一個老頭身影再度出現在自己身後,張蒯看著袁震山捋了捋胡須,“你還真是執著啊,十一年過去了,還想著帶走兒子。”


    “宮主,你放心,我不會帶卿兒走的,我就是想看看卿兒。”袁震山無奈的說道。


    張蒯看著袁震山,眉頭緊皺,袁震山緩緩一笑,“真的,就我現在這個樣子,卿兒跟著我也是受苦,倒是在這裏還能好一點。”


    張蒯懸著心緩緩放下來,轉身說道,“卿兒在我這很好,你不用擔心,倒是你自己,多替自己想想吧。”


    袁震山眼含淚水的點了點頭,“有勞宮主操心了。”


    看著自己兒子在外麵修煉,自己卻是這般樣子,袁震山心中一陣酸楚。


    。。。


    聽著袁震山的話,林北陽驚愕無比,“您說什麽,那個白發少年就是您兒子袁卿?”


    袁震山擦了擦眼角的淚花,然乎搖了搖頭,“現在他不是我兒子袁卿了,而是宿山宮的少主張卿。”


    “怪不得呢。。”現在的林北陽對今天在洛州城發生的一幕恍然大悟,怪不得看到白發男子後袁震山的反應那麽大,原來是這樣啊。


    林北陽長歎一聲,“您真的不考慮和您兒子相認嗎?這麽多年過去了,他也該知道自己的親生父親是誰了。”


    袁震山無奈的苦笑一聲,搖了搖頭,“不,還是算了,我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當年若不是因為我他也不會身受重傷,他母親更不會因此命喪黃泉,我對不起他們母子,我沒有臉見他,我不敢和他相認。”


    話雖如此,可是從今天白天袁震山的表現來看,他很想和自己兒子相認,真的很想很想,可是內心的自責又讓他不敢相認。


    林北陽坐到袁震山旁邊,“你又不是你兒子,你怎麽知道他怎麽想的,我還是覺得,你兒子的心裏或許更想見你這個親生父親。”


    一番話說的袁震山熱淚直流,袁震山擦了擦眼淚,輕輕一笑,“小北,謝謝你的安慰,但我想隻要他能健康快樂的成長,就算不像認又有什麽關係呢,你說對不對。”


    林北陽歎了一口氣,“是啊,我想這是所有父親的願望。”


    林北陽想到了自己的父親林天曉,或許在林天曉去世的那天,也是這麽想的。


    袁震山起身,伸了一個懶腰,“好了,不說這些傷心事了,小北,謝謝你安慰我,把這些說出來後,我輕鬆很多了。”


    林北陽擠出一個微笑,“不用,也謝謝你前輩,這麽信任我,把這些告訴我。”


    “哈哈哈。”袁震山笑著看著林北陽,“那你聽完我的話,還想不想去揚州拜師啊?”


    “我,我也不知道。。”


    “槍術方麵的造詣我不輸介雲召,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學了。”袁震山捋了捋胡須說道。


    林北陽一臉驚喜的看著袁震山,“您。。您願意收我為徒了?”


    “機會僅此一次,你可得把握住了。”


    “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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