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羽已被逼到絕境,再無退路,他隻好再次很費勁的用左手執筆。


    就在這一刻,蘇羽手中的筆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壓製著,變得異常沉重,如同萬斤重物一般,既無法落下,也難以抬起。


    僅僅過了片刻,他的左手就開始劇烈顫抖起來,這種抖動怕是源自內心深處的恐懼和緊張。


    與此同時,他的臉色竟然變得蒼白如紙,毫無血色,額頭更是冒出了一顆顆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下來。


    這些汗珠清晰地顯示出他此時承受的巨大壓力和焦慮的。


    “小公子就不要磨蹭了,你看你娘親慢慢寫不也書寫出來了嗎?”


    趙捕頭再次催促。


    蘇羽細微的動作和臉部表情都被趙捕頭看在眼裏。


    突然趙捕頭的右嘴角微微的抽搐,右眼角也微微的跳上。


    喜事呀!


    趙捕頭心生欣慰。


    這種身體狀況一直是他往日偵辦案件過程中欲快真相大白時固有的征兆。


    他心中暗喜,因為他已經可以勾勒出整個案件的來龍去脈。


    眼前這個能認字的小家夥縱然沒有直接參與作案,但至少也是個知情者。


    定然是那個叫尤大平和斷手的乞丐要為他家的蘇姨出口惡氣,想來也要威脅賴婆娘家幾句。


    當然他們不可能就地亂喊。自然是要留些筆墨。


    偏偏他倆都是白丁,故讓蘇羽事先用左手寫好血字。


    然後他們邀約或者是雇傭另一個年紀稍微大一點人帶著這些血字準備到了賴家門前張貼,並完成屠狗宰雞的勾當,順帶在門和窗戶印血手。


    做完這些後,他們再給那人一些錢打發走。


    嗯,這個被打發的人很可能是個有來曆的人。


    大致是江湖客,至少他懂得用刀,而且狗不叫是被他的殺氣唬住。


    趙捕頭就曾見過一個長年殺豬的屠夫用眼神威壓住一頭狼。


    對了,很有可能這個人還是個乞丐。


    因為這個職業流動性大。


    隻是在案發後,那人卻不同意將血書張貼在現場。


    理由嘛,也簡單。


    那人識的字,他認為字的內容和他們的作案風格有衝突。


    主家見了血書,就算不認字,也肯定會找人幫忙看看上麵到底寫的是什麽。


    如此一來,這個案件就變成了人為事件,而不是什麽鬼怪在作祟。


    這樣的話,蘇素一家人的嫌疑無疑是最大的。


    那個人想必是覺得尤大平這個做法有些多餘,但是又因為是雇主的關係,所以他擅作主張把血書和狗頭一起埋掉了。


    而今隻要自己能證實血書是蘇羽所寫,自己就順藤摸瓜把他們一鍋端。


    趙捕頭兒分析的頭頭是道。


    他回神過來,突然他發現蘇羽這小孩也和他一樣神遊虛空。


    “你愣著幹嘛?到底寫不寫?”趙捕頭有些生氣,他的語氣充滿威嚴,還帶著恐嚇,連“小公子”也不稱呼了。


    “寫。。寫。。。隻是。小的。。忘了字的。。。筆劃。順序。”蘇羽看似更加的惶恐。


    他渾身如篩糠,哆哆嗦嗦,不過抬起的卻是右手。


    他先在虛空中斷斷續續的比劃第一字的筆順。看來他是為了了解每筆劃的落筆處。畢竟左手寫字和右手不一樣。


    “寫!別在墨跡!”


    趙頭的音量突然提高了十倍有餘。“啊!”


    蘇羽被嚇得驚叫了一聲,筆尖的墨汁在他的驚慌下落了一點。黑點在白紙化作一朵小梅花。


    隨之而來的是蘇羽額頭上汗滴密密麻麻的蹦出來,還有臉上流出如斷了線的淚珠兒。


    但在趙捕頭的官威下,蘇羽此時也不敢再猶豫,他邊流著淚了邊哆嗦著身子俯身寫字。


    蘇羽握著筆,一筆一劃地寫著字,但他的速度卻異常緩慢,仿佛每一個字都需要花費巨大的力氣才能完成。


    而他左手寫出的字體更是讓人不忍直視,歪歪扭扭、錯落無度,完全沒有美感可言。


    有些字甚至連基本的結構都無法保持,橫豎撇捺不成比例,顯得十分怪異。


    其中,有個別筆畫明顯運筆不順,原本應該筆直的線條變得彎曲,失去了應有的挺拔和規整。


    更糟糕的是,還有個字中間的兩橫竟然差點並在了一起,使得整個字看起來像是被擠扁了一樣,十分滑稽可笑。


    趙捕頭卻是很認真對比蘇羽的左手字和血書上的字體。


    他的眼神越神色越凝重,甚至兩條眉毛都差點連了起來。


    “血書上的字又不是你寫的。你的字體又和血書上的字也不同,你這娃兒緊張個球?”


    趙捕頭莫名的咆哮。


    精明能幹的趙捕頭居然會在此等小事陰溝翻船。抓狂呀!


    那固有的成功征兆居然會誤報。吐血呀!


    趙捕頭惱羞成怒,大概是功敗垂成四字給鬧的。


    他看的分明,蘇羽的左手字醜是醜陋些。但還是章法有究。該頓筆時頓筆,該收鋒便收鋒。與血書上一條條彎彎的蚯蚓拚湊起來的字是兩種不一樣的筆跡。


    “我……我……不會……用左手寫字。我怕……字太醜了。娘親會……罵我。說我……給她丟臉了。我害怕別人嘲笑我,娘親會失望的。”


    蘇羽很委屈的回答,像是受到了極大的不公平對待。說完他還嚶嚶的低泣,模樣像極受盡委屈的小媳婦。


    哦,現在想起來怕娘親失望這茬了。那之前的逃學等等劣跡就不怕娘親失望嗎?


    “羽兒,乖,別哭。娘親不怪你。你看娘親的左手字不也寫的醜陋嗎?”


    蘇素趕緊過來撫頭安慰。


    “不醜,不醜。咱螃蟹弟弟的字漂亮得都可以寫春聯了。咱家今年春聯就由你來寫。”


    桂兒姐趕緊摻和進來。哄螃蟹弟弟她向來有一手。


    不過,有點火大的趙捕頭也懶得管那邊的溫馨大戲。


    他的眼又瞄向兔子和一手。


    心想,看來還是得在這兩個小乞丐身上下功夫。


    對於用刑,其實趙捕頭心底排斥,倒不是他心善。而是因為兩個乞丐年齡太小。縱然兩小孩今日能招,他日自己也有可能落個屈打成招的詬病。


    正在此時,一旁的劉差人自己拍下自己的腦瓜。


    他站出來說:“頭,我想起來了,鎮裏還有一個識字的娃與蘇家走的極近。是蘇家隔壁蔡家幺兒,好像叫蔡守義。說不得那血字就是他寫的。”


    “那還愣著幹嘛!快快與我尋來。”


    山回路轉,趙捕頭心中一喜,他急忙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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