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名被老方丟出去,剛爬起來的陳家下人,忍不住全身發抖,眼眸中露出不可置信之色。


    “完了,我們打的是大公子,七爺還不得把我們的腿給打折了?”


    陳安之對於陳家來說,既是繼承人,也是陳家的驕傲。


    若是被陳家的家主,知道是自己家的下人,打了他兒子,打斷腿都是輕的。


    所有人在陳安之自報家門的時候,都是被震驚的無以複加。


    陳安之卻是臉色複雜,朝著陳七爺道。


    “七叔,這裏真是我陳家的私塾嗎?”


    陳七爺見狀,立馬就意識到了什麽。


    “安之,這......這裏確實是我們陳家的產業!”


    陳安之聞言,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好一會之後才無力的擺了擺手。


    “七叔,能否將這間私塾,交給我處置?”


    陳七爺聞言,不由得皺了皺眉,快步上前,將陳安之拉到一邊,小聲的說道。


    “安之啊,這陳氏私塾,你別看小,但是每年能招收百餘名學子,盈利頗豐,”


    “一年足有上千兩銀子的收益呢!”


    陳安之聞言,頓時高聲道。


    “七叔糊塗啊,就算是上萬兩銀子,又如何,能與我陳家的名聲相比嗎?”


    陳七爺聽到這話,不由得臉上帶著尷尬。


    陳安之搖了搖頭,又問道。


    “這裏的事情,我爹知道嗎?”


    陳七爺身子一緊,扭過頭去,不敢看他。


    陳安之內心一痛。


    “我陳家,世代書香門第,積善之家,卻如此行事,豈不是有負祖宗?”


    激動之下,陳安之頓時咳嗽起來。


    陳七爺見狀,嚇了一跳,連忙上前扶著他。


    “安之,你沒事吧,先別說了,我送你去醫堂看大夫!”


    陳安之卻是一把拉住了他。


    “七叔,你就說,今日我要這私塾,你依還是不依?”


    陳七爺聞言,頓時跺了跺腳,急聲道。


    “我的祖宗啊,依你,都依你,”


    “你可不能出事啊,否則七叔我就沒法活了!”


    在餘縣,即便是縣令都要禮讓三分的陳七爺,在陳安之麵前,卻是如此的小心翼翼。


    這一幕讓眾人對陳大公子,又有了全新的認識。


    陳安之聽到這話,頓時點了點頭,轉頭看向孔夫子。


    此時的,孔夫子已經嚇尿了,見陳安之看來,不由得哆嗦著身子。


    無比後悔,自己竟然沒能第一時間認出陳安之來。


    這也不怪他,孔方不過是桐廬書院普通的學生。


    陳安之是年大有的親傳學生,一直閉門讀書,很少出門,這貨也就遠遠的見過他幾次。


    誰能想到,陳大公子,沒事會跑餘縣來,還跟著兩個名不見經傳的家夥,跑來搗亂。


    “孔......孔方見過陳兄!”


    孔方強撐著內心的驚恐,想要解釋什麽。


    陳安之卻是臉色難看,用力的擺了擺手。


    “陳某不敢有汝這等同窗,”


    “今日之事,我會上報年師,”


    “至於這陳氏私塾,我陳家請不起你這等大儒,即日起,你就不要再來了.......!”


    孔方聽到這話,頓時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不在陳氏私塾當夫子,也就罷了。


    然而,若是陳安之將此事上報桐廬書院,那影響可就大了。


    桐廬書院不僅是一座書院那麽簡單,對於浙省的學子來說,這裏就是讀書人地位和身份的象征。


    他們在桐廬書院讀書,不僅不要束修,關鍵是,隻要掛著書院的牌子,他們在外麵,那也是高人一等。


    出了書院,想要賺錢,那是易如反掌,當個私塾先生,或者給大戶人家謀個差事,那都是重金聘請。


    若是被逐出桐廬書院,那就慘了,他估計連教書先生都當不了,今後的下場可想而知。


    孔方頓時就急了,爬起身來,朝著陳安之磕頭不止,額頭磕破了,都不敢停下來。


    “陳公子,孔方錯了,我再也不敢了,還請您高抬貴手啊......!”


    孔方不住的哭嚎著,簡直比死了爹娘還慘。


    陳安之見狀,頓時有些不知所措了起來,喏喏道。


    “你......你起來,陳某隻是將今日種種匯報書院,至於如何處置,那是年師說了算!”


    孔方聞言,上前一步,撲倒在陳安之的腳下,嗷嗚一嗓子。


    “陳兄啊,我上有把死老母,下有三歲孩童,出來給蒙童教書,隻是為了養家糊口,我也不想如此對待來蒙學的學子,奈何家裏幾張嘴每日都嗷嗷待哺,”


    “我......我也不想啊!”


    陳安之聞言,臉上表情頓時為之一滯。


    “你......當真如此?”


    孔方見狀,眼眸中露出一絲喜色,繼續賣慘。


    “陳公子,真是如此啊,孔某本是農家出身,十年寒窗,苦讀聖賢書,好不容易博得秀才功名,進入桐廬書院”


    “為了報答家母的養育之恩,出來教書謀生,就是為了贍養母恩啊!”


    陳安之聞言,頓時躊躇了起來。


    他既惱恨孔方對待蒙童的態度,又可憐他的身世。


    唐寅聽著兩人的對話,不由得搖了搖頭。


    這個陳安之,簡直是一點社會經驗都沒有啊,人家說什麽也信?


    唐寅朝著王伯安看去,隻見這貨,攏著手,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


    唐寅嘟囔了一聲,歎息一聲,這才上前兩步,朝著孔方喝道。


    “唐某也是農家出身,卻也知道,有所謂有所不為,”


    “你既讀了聖賢書,卻仗著書院的身份,欺壓百姓,取不義之財,”


    “聖人雲: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孔方聞言,臉上怨毒的神色一閃而過。


    “這位兄台,也是我桐廬書院之人?”


    唐寅聞言,頓時笑了起來。


    “不是.......!”


    孔方頓時朝著唐寅一拱手。


    “這是我桐廬書院之事,外人還請勿插手!”


    說著,再次轉向陳安之。


    “陳兄,請您看在同院讀書的份上,饒過我一次,”


    “日後,我定然洗心革麵,悉心為蒙童授課!”


    陳安之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置,不由看向唐寅。


    唐寅晃了晃腦袋,瞥了王伯安一眼。


    “師伯,您覺得呢?”


    唐寅話裏的意思就是,王大個子,你再不出手,壞人可就要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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