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得二樓,這裏要清靜不少,幾個包間之間的隔板被拆開,形成了大雅間。


    雅間內,安排了許多桌子,已經坐了三十四人,都是身著長衫的讀書人。


    臨溪的窗戶邊上,還搭建了一個戲台,幾名青樓女子,正在唱曲,咿咿呀呀的,按照韻律唱著不知名的詩詞。


    那些青樓女子,雖然唱的熱鬧,裏麵的讀書人卻是無心觀賞,三五好友聚在一起,不停的在談論著什麽。


    莊墨寒皺了皺眉,隨意找了張桌子坐下,唐寅見狀,也跟了過來。


    喬童生和顧姓書生也跟著坐了過來。


    此時詩會,還沒開始。


    喬童生見氣氛有些凝重,便沒話找話。


    “唐兄,你家娘子呢?”


    唐寅不由無語。


    就你這情商,能考上童生真是祖墳冒青煙了,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顧姓書生聞言,也開玩笑似的笑道。


    “是啊,弟妹巾幗不讓須眉一般的人物,她能讓你輕易出來?”


    唐寅頓時扯了扯嘴角。


    “我家娘子最是賢惠不過,怎會拈酸吃醋?”


    顧姓書生聞言,不由得朝著唐寅豎起大拇指。


    “還是唐兄,禦婦有道!”


    唐寅臉上帶著笑容,內心卻是暗罵這貨傻逼。


    你特麽去禦一個試試?


    李校尉哪是那麽好搞定的。


    要不是莊墨寒,少不得唐寅晚上回去要吃掛勞,即便如此,回去也得交公糧。


    唐寅搖了搖頭,打算應付幾句,旁邊桌子讀書人的對話,便傳了過來。


    “哎哎,爾等可聽聞了,今日那沈訓導,也去了學堂,與郭教諭針鋒相對,好一陣吵!”


    “沈先生本是縣裏的訓導,上月被縣令大人好一頓訓斥,如今閑賦在家,他怎麽會與郭教諭爭吵?”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


    “聽聞那沈訓導狂傲自大,不聽宣調,已經被勒令辭官了!”


    “嗨,爾等真是孤陋寡聞,前段時日,金陵因官學之事,都吵翻天了,白鹿和桐廬書院的學子和許多百姓,反對官學,連宗老和年院長,都被抓了,”


    “那沈訓導反對官學,這才被縣令大人所不喜,如今官學被封,他自然也受到牽連。”


    “哎,沈訓導,為人也算不錯,真是可惜了!”


    “在下倒是覺得官學不錯,沈訓導非要和江浙總督府對著幹,那不是找死嗎?”


    “這下好了,官學被封了,他也該功成身退了!”


    一桌讀書人,有為沈訓導鳴不平的,也有覺得官學被封可惜的。


    莊墨寒聽著這些議論,臉上變幻不斷,今日來此,本是想看看江省科舉的黑暗,沒想到還能聽到官學的議論。


    莊墨寒朝著唐寅使了個眼色。


    唐寅會意,站起身來朝著喬童生和顧姓書生拱手道。


    “喬兄,顧兄,這沈訓導又是何人?”


    喬童生聽到這個名字,不由臉色難看,抿著嘴唇沒有說話。


    顧姓書生倒是笑道。


    “沈先生是我們淮縣的訓導大人,為人不錯,就是古板了些!”


    縣訓導,便是縣教諭的助手,主要負責監督和管理學生的日常,糾正學子的不良行為,相當於教導主任的職位。


    莊墨寒聞言,不由開口問道。


    “他為何要反對官學?”


    顧姓書生聞言,不由一愣。


    他和唐寅等人同行這麽久,還是第一次聽莊墨寒開口。


    沒想到唐兄的西席先生,還挺有威嚴。


    顧姓書生腦海裏產生一個怪異的想法,搖了搖頭,這才回道。


    “莊先生,沈訓導為何要反對官學,學會也不知道!”


    莊墨寒聽到這個回答,頓時眼神一凝。


    顧姓書生被嚇了一跳。


    唐寅見狀,連忙岔開話題。


    “顧兄和喬兄以為,這官學之事,何如?”


    喬童生聞言,終於找到個自己能說的話題。


    “我當然是支持總督大人了!”


    唐寅朝著他眨了眨眼睛,期待他說出建設性的意見。


    然而,這貨卻是點到為止,似乎隻是為了拍馬屁。


    唐寅不由撇了撇嘴,轉向顧姓書生。


    “顧兄以為呢?”


    顧姓書生聞言,卻是搖了搖頭。


    “在下也說不好,然,縣裏本就有縣學,如今又來個官學,豈不是多此一舉?”


    莊墨寒不由一瞪眼,沉聲問道。


    “縣學隻收秀才,官學可是童生和蒙童都收的,且都是免束修,如何會多此一舉?”


    顧姓書生頓時被問的啞口無言,呐呐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麵對莊墨寒強大的壓迫,急的額頭直冒汗。


    唐寅見狀,不由打了個哈哈。


    “顧兄無須在意,莊先生,也隻是這麽一問。”


    顧姓書生聞言,這才舒了口氣。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一陣騷動。


    雅間裏的學子們,紛紛站了起來,朝著門口處躬身行禮。


    “學生參見教諭大人!”


    唐寅尋聲望去,隻見一名四十餘歲左右,一身官服的男子,微笑著走了進來,與眾人打招呼。


    隨行的還有幾名衣著富貴的男子。


    喬童生和顧姓書生見狀,也是臉色恭敬的站起身行禮。


    在場之人,也就唐寅和莊墨寒沒有起身,依舊坐在原位穩如泰山。


    兩人的行為,頓時顯得頗為突兀。


    郭教諭見狀,臉上頓時閃過不快之色,隻不過,很快就恢複了過來。


    帶著幾人,來到主位坐好,這才笑道。


    “諸位,今日詩會,乃是吾等讀書人之間的雅事,不是縣學授課,就不要拘禮了,都坐下吧!”


    說著,還有意無意的朝著莊墨寒和唐寅看去。


    兩人就像沒看到似的,依舊穩坐釣魚台。


    郭教諭不由皺了皺眉。


    一旁的曹旺見狀,上前在郭教諭耳邊嘀咕了幾句。


    郭教諭聞言,臉上這才重現喜色,朝著他擺了擺手。


    隨後站起身來笑道。


    “既是詩會,本官就起個頭,今日以便春蘭為題,諸位盡可賦詩,本官來做評判!”


    此言一出,眾人頓時為之一震。


    春蘭,夏竹,秋菊,冬梅。


    現在是冬天,正常來說,應該以冬梅為題。


    郭教諭偏偏以春蘭為題。


    這是什麽意思?


    難道府試的試貼詩與春蘭有關?


    曹旺見狀,眼含笑意,朝著眾人高聲喊道。


    “諸位,春蘭為題,想必不難吧?”


    “快快提筆,賦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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