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麽,王伯安一到這個地方,似乎就徹底放開了一般,完全沒有在書院裏的宅男屬性。


    還特別健談,與那老餘,有說有笑的。


    馬山長不由笑道:“他家的青鱂魚做的甚是地道,莊師就好這一口,所以每年重陽,都會在這裏小聚,一來二去的便熟悉了!”


    唐寅聞言,點了點頭。


    點的菜式,很快上來。


    除了清蒸青鱂魚,還有許多金陵的吃食。


    飯菜上來之後,老餘還端來了一壇青酒。


    青酒是他家自釀的,有一種甘酒的清香味。


    王伯安吃了一口清蒸青鱂魚,喝過青酒,頓時豪氣頓生,看向馬山長。


    “馬小眼,飛花令,菊,你先!”


    就在唐寅和江宴一臉懵逼間。


    兩人玩起了飛花令。


    馬山長見狀,微微一笑,緩緩開口。


    “菊為韜香九日聞”


    馬山長剛說完第一句,王伯安很快就接上。


    “庭菊飄黃玉露濃”


    飛花令是文人之間的遊戲,以菊為題,便要按照發令人的格式,接下飛令。


    比如,馬山長出的是七言句,王伯安也要用七言句接。


    馬山長的菊字,在第一位,王伯安接的菊字,就要在第二位,以此類推,直到某一個人輸掉。


    這種遊戲很考驗人的學識和急智。


    莊墨寒讓他們在這個地方,玩飛花令,也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不過,看著玩的不亦樂乎的王伯安,唐寅卻是感覺莊墨寒用心良苦。


    這家夥,平日裏不愛出門,也許是莊墨寒借著節日和遊戲,讓他多感受一下煙火氣息也不一定。


    這裏人來人往,整個巷子,倒確實煙火氣息濃鬱。


    菊為韜香九日聞


    庭菊飄黃玉露濃


    門掩菊花人獨臥


    滿園花菊鬱金黃


    蘭有秀兮菊有芳


    今日暫同芳菊酒


    耐寒唯有東籬菊


    一輪之後,兩人都接住了飛令。


    馬上便開始下一輪。


    層出不窮的詩句,讓唐寅和江宴,看的目瞪口呆。


    別小看這個飛花令,肚子裏沒點幹貨,很難接住的。


    兩人卻是足足玩了五輪,最終馬山長才敗下陣來。


    要是讓唐寅來接的話,估計第二輪,就夠嗆了。


    可見兩人的學識淵博,可不是蓋的。


    王伯安贏了馬山長,很是高興,激動的滿臉通紅。


    馬山長認賭服輸,一個人幹了一壺酒。


    也不知道是這酒度數不高,還是馬山長酒量好,一壺下肚,竟然屁事沒有,隻是臉上有些紅暈。


    罰酒之後,兩人繼續。


    這次是飛花令,花,規則同上。


    又是一輪的激戰,不過這回卻是馬山長贏了。


    王伯安也不矯情,一壺酒一口悶。


    看的唐寅和江宴兩人,心驚肉跳。


    一場比試,數輪過後,直到下午才結束。


    兩人互有勝負,不過最終倒下的卻是王伯安。


    這家夥,運動少,酒量就差了些。


    老餘搖了搖頭,上來熟練的將王伯安背起,往旁邊的房子走去。


    唐寅見狀,正要跟上去,卻被馬山長攔住了。


    “讓他去吧!”


    唐寅這才重新坐了下來,臉上卻帶著疑惑。


    馬山長見狀,微微一笑,開口道:“你師叔就是頭倔驢,要不是如此,他都不肯下山。”


    這話,既是解了唐寅的疑問,也驗證了之前的想法。


    重陽佳節下山喝酒,玩飛花令,就是為了讓王伯安,多感受一下煙火氣息。


    馬山長歎了口氣。


    “王伯安天資聰穎,就是太倔了,沉浸在書海裏,不肯出來,莊師曾經說過,若是他能走出書房,定然能給天下百姓帶來福祉!”


    唐寅聽到這話,認同的點了點頭。


    王伯安的才華,確實很高,就是宅了點。


    說好聽點,他是理論派。


    說難聽點,這家夥就是隻會口嗨的那種。


    儒家釋義各種典故,隨手都能來,真正辦起實事來,就懵逼的那種。


    想了想唐寅朝著馬山長說道:“師伯,我倒是有一計,或可喚醒師叔。”


    馬山長聞言,頓時一愣,隨後雙目放光。


    “哦,我就知道你小子,鬼主意多,說來聽聽!”


    ......


    王伯安喝多了,直到一個時辰後,這才醒過酒來,發現自己睡在老餘家,不由會心一笑。


    隨後,站起身,便要出門。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哭喊聲。


    “餘老頭,欠我家的銀子該還了吧?”


    “今日要是拿不出銀子,就拿你孫女抵債!”


    王伯安聞言大驚,連忙推門而出。


    門外便是老餘的食肆。


    此時餘家三代人,老餘被人踩在地上,老餘的兒子,被人按在牆上,孫女被一名壯漢抱著,不停的掙紮。


    周圍的百姓紛紛駐足圍觀,卻無一人敢上前。


    王伯安見狀,頓時怒不可遏,上前就是一聲大吼。


    “住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爾等竟敢強搶幼女?”


    領頭的是一名身材高大的漢子。


    那漢子看到王伯安,不由的冷哼一聲。


    “你是誰,敢管本大爺的事情?”


    王伯安雙目圓睜。


    “我乃是白鹿書院論經院齋長王伯安,你快快放開老餘一家!”


    本以為自己爆出身份,那漢子就會放人。


    然而,那漢子聞言,卻是冷笑一聲。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即便先生是白鹿書院的人,也不能管我們的事情吧?”


    王伯安聞言,表情不由一滯。


    欠債還錢,確實是這個道理。


    然而,這事怎麽就這麽讓人憋屈呢!


    明明他們在行惡事,自己卻無能為力。


    看著不斷掙紮的小姑娘,和苦苦哀求的老餘。


    王伯安眼睛都紅了。


    “他們欠了多少錢,我來還!”


    那壯漢聞言,轉過頭來,朝著他伸出手。


    “二百兩銀子,你一手給錢,我一手放人!”


    王伯安聽到這個數字,立馬蔫了下來。


    別看他是書院論經院齋長,還真拿不出二百兩來。


    就在王伯安尷尬之際,馬山長帶著唐寅和江宴,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王伯安頓時眼睛一亮,“師兄,借我二百兩!”


    馬山長聞言,卻是搖了搖頭。


    “王伯安,虧你自詡聖人門徒,整日裏研習經典,卻連一個區區匪類都對付不了,文不能安邦,你一身才學,又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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