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喬眼中寒光殺意陡增,一掌成鷹爪之狀指向那枯井深處。枯井深處的地麵仿若感受到極強之力而不住震動顫抖。地動之勢愈加強烈,那四周陰冷濕潤的黑色腐土不住湧動翻開,露出其中掩埋的森森白骨。


    突然間,那腐臭濕冷的黑土被強勁寒風掀起數丈之高,那被埋於地下的腐屍白骨也被掀落四周,極為駭人。


    寂然、垂雲二位道長與楊綜沐謙沈素素五人於陣外護陣,四人目光凝肅嚴密地注視著紫金法陣內嶽喬的一舉一動。那將嶽喬圍困的紫金之光愈加奪目刺眼,化作烈焰要將嶽喬的寒冰之力禁錮其間。嶽喬麵容上微微滲下些許汗珠,額間青筋突兀,雙目奪焰,周身縈繞的寒冰雪氣與那股霸道的紫金之力糾纏相鬥不休,這原本幽寂詭異的迷霧林中電光交織雷聲轟鳴。數十丈高的巨大樹木被狂風卷起連根拔起。


    紫金陣法內的嶽喬目光恨厲而駭人,帶著幾分不屑的笑意,周身寒氣更甚,結合此間鬼厲怨氣化作無數鬼兵,嘶啞嚎叫著,想要突破那堵光影囚牢。


    嶽喬並不側目看那陣外掠陣的數人,身後的鬼兵行屍白骨骷髏揮舞著鋒利的手爪,借助那陣寒冰之力,想要衝破這重法陣束縛。寒冰之氣已將此處法陣的西北角撕裂出了一道裂口,恐怖的寒氣從裂縫中湧出,加快了那處裂縫的破裂。這寒冰之氣湧入於西北角掠陣的沈素素,瞬間傾入沈素素的四肢軀幹凍結成冰,漆黑的鬢發瞬間被白霜覆蓋。於沈素素身側掠陣的沐謙楊綜見此情形,立刻以自身功力為沈素素護住心脈,竭力驅散那愈加強烈的寒冰之氣。寂然垂雲二人想要修複那愈加增大的裂縫,二人額間卻也有幾分力不從心,汗水將幾人的衣衫浸透。那層霜白之氣將幾人身形籠罩其間中,此時的五人已有幾分力不從心。楊綜暗暗心驚,眼前嶽喬之力,與當日在京城中所見相比已經增長不止十倍!


    嶽喬周身始終縈繞著一股強勁的霜白天青之氣,始終目不斜視,冷峻的目光直直望著枯井井口處的動靜。嶽喬催動畢生功力,旨在奪取那埋藏井底的萇戈之心。陡然間,嶽喬眼中寒光一閃,嘴角浮起一絲得意之色,周身殺意大增,四周砂石泥土隨寒冰之氣飛旋直上,隨即又化為萬道光影利劍,襲向法陣的那處破損缺口。


    於陣法外掠陣的五人受此寒氣侵蝕入體,皆受重創。


    嶽喬雙眼微闔邪魅而笑,一掌握拳收力,吸取那深埋於井底處的萇戈之心蘊含的巨大靈力。隨著一聲天傾山崩般的巨響,隻見法陣處紫金之氣陡然大盛,化作數十道利劍直刺蒼穹,霜白的寒氣隨即噴湧而出。迷霧林的樹木多數被這強勁之力掀倒大半,成輻射狀倒伏於地。那囚禁行屍的紫金法陣陡然間變得暗淡無光,數百具行屍揮舞著利爪向林外湧去。


    嶽喬此行目的已達,轉過頭望著那四散湧去的行屍冤魂還有那重傷的幾人,嘴角浮起一絲不屑的冷笑,搖頭歎道:“你們故意引我來此,希望借助旱魃的法陣困住我。我倒不妨讓爾等見識,以我重華之力又何須懼怕爾等微末凡人!哈哈哈哈!蚍蜉撼大樹,可笑不自量!”


    嶽喬陰狠的眼眸寒光畢現,掌間騰起一陣藍色冷焰,正要將那重傷的五人焚為齏粉。就在此時,尚有些許神識的寂然道長暗中催動體內所有功力,化作一道光影利刃向嶽喬刺去。此時嶽喬正是得意之時,未料到寂然突然有此舉動。嶽喬的肉身直直被這利刃瞬間刺透,軀體內的鮮血滴落地麵。寂然道長此番舍命之舉,重創嶽喬軀幹與其體內所附的重華神魂。


    嶽喬冷冷哂笑,身影隨即逃離無蹤,隻留林中回蕩的鬼厲笑聲。嶽喬的笑聲狂妄而淒厲,讓此時守於林外的眾多青雲洞弟子不由膽寒心驚。


    數百具行屍掙脫了法陣的束縛,向林外湧去。守於林外的青雲洞弟子措手不及,與那些恐怖行屍相鬥不休。


    鏤塵與數位弟子衝入林中,救回重傷不醒的垂雲等人,卻已不見掌門寂然道長的身影。


    ……


    掌門寂然長老已逝,遺物隻尋得那一柄青玉拂塵,被悲痛欲絕的弟子帶回門中。


    青雲洞原本清雅肅靜的庭院內,此時已被一股肅殺沉重之氣籠罩。


    垂雲道長於主殿之中盤腿靜坐,此時垂雲的功力已消散殆盡,麵容蒼老而虛弱,大約一炷香的時間過後,垂雲靜坐而逝。


    鏤塵等諸位弟子跪身榻前,垂首而泣。青雲洞弟子死傷大半,終得平息此番行屍之禍,但也付出沉痛代價。


    垂雲道長的遺骸於風舞坪中火化,幸存的數十青雲洞弟子跪身坪前叩拜。楊綜沐謙二人神色凝重,躬身行禮。


    風律收到沐謙傳書之後,便即刻趕來青雲洞。此時沈素素依然昏迷未醒,靜靜臥於別院處一間臥房內,風律麵容凝重,緊蹙的秀眉憂思不散,坐在一側照看著重傷的沈素素。


    沈素素氣若遊絲時斷時續,寒毒已經入侵她的心脈,如今已是回天無力。屋內生了三隻火盆,沈素素的身邊也放著幾隻暖手爐子。風律以功力沈素素祛除寒毒,卻發現於事無補。


    昏迷中,沈素素嘴唇似在輕動,發出極其微弱的聲音。


    風律輕輕握住沈素素的手腕,貼近沈素素的唇邊,關切地問道:“沈夫人,想說什麽?”


    沈素素似在夢囈,微微動了動蒼白的嘴唇,“公孫夏……”


    風律眉頭稍稍一蹙,心頭若有所感,繼而詢問道:“沈夫人?”


    沈素素的氣息越來越微弱,鬢邊發髻上已被寒毒所結的白霜覆蓋了一層,吃力地睜開沉重的眼簾,望著身前風律模糊的影子,悠然念道:“我……去昆侖山……”


    風律憐惜痛心地望著沈素素愈加憔悴的麵容,不由心若針刺,垂下幾滴淚來。柔聲問道:“沈夫人是要去昆侖山?”


    沈素素微微睜開的眼睛裏已經沒有了往日的神采,淚光微閃,用嘶啞微弱的嗓音說道:“水晶蘭……我想……見見公孫先生。”此時寒毒已經入侵沈素素的心緒思維,讓她略有幾番語無倫次。


    風律稍稍側過頭,沉默不讓沈素素見到她流淚的模樣,此時她也明白了沈素素心中所想。昆侖山下有通往魔域的入口,魔域的洞窟內生長著能讓人入夢的水晶蘭,沈素素到了現在唯一忘不了的還是公孫夏。二十年過去,淡去了仇恨與怨怒,唯獨相思難忘。


    風律心知,此時沈素素也支持不了幾日,而她口中所言的水晶蘭便是她最後的希冀了。沐皎容靜靜地站在門外,一言不發地望著屋內風律傷痛的麵容。風律眼眸微紅,緩步走出屋內,望著沐皎容柔聲囑咐道:“你在這裏照看沈夫人,娘親要去往昆侖山一趟。”


    沐皎容小聲問道:“娘,方才的話我聽到了,昆侖山那裏便有沈夫人說的水晶蘭麽?”


    風律神色凝重,緩緩點頭道:“是的。你照看沈夫人,火盆內炭火一定要燒得熱些,身邊的暖手爐若是涼了,也盡快更換熱水,切莫怠慢。”


    沐皎容麵色哀傷,稍稍點頭道:“女兒知道的,一定悉心照看。娘,爹和楊叔又匆忙去了京城,行色匆匆麵色凝重的樣子,都沒能來向娘道別一聲。”


    風律麵色略帶哀傷,低聲歎道:“這裏大劫剛過,一段時間內暫時安全。爹和娘尚有要事,沁文還年幼,你這姐姐多用些心思。”


    沐皎容點頭淺淺一笑,“娘放心,沁文正在院子那邊玩耍,待會就把她叫回來溫習功課。娘要去尋水晶蘭,不如也給女兒也留幾隻?”


    風律不解地笑了笑,搖頭道:“此物雖非邪物,但也是讓人沉溺虛幻夢境之物,你要來作甚?”


    沐皎容吐了吐舌頭,點頭道:“女兒不要就是了,娘早些回來。”


    風律溫和細膩的目光注視著女兒嬌美的麵容,心頭略有感傷,隨機淺淺一笑,禦劍離去。


    沐皎容望著娘離去的方向,心頭略有不舍。沐皎容走入沈素素靜臥的屋內,望著沈素素蒼白的側臉,心中也隱隱絞痛。沐皎容用手試探沈素素的麵頰,被那刺骨的寒冰之氣刺痛指尖,不由驀然收回手腕,暗暗驚道:呀!好冰!


    沐皎容查探沈素素身側的幾隻暖手爐,發覺都已經涼了,連忙將那幾隻暖手爐更換。


    此時沐沁文還在門外與幾個年幼的青雲洞弟子玩耍,不是傳來陣陣笑聲。這清澈爽朗的笑聲,讓這裏眾人沉重的心緒稍稍緩解。


    與沐沁文玩耍的幾個年幼的弟子也並非在青雲洞修仙之人,而是撫州附近的富戶為求自家子孫康健,便買了窮人家的孩子替名舍身送到這裏修行。那幾個弟子最大的也不過十歲,小一點的也才六歲。他們並不知道這幾日麻姑山究竟發生了何事,隻知道那些大一點的師兄們都神色凝重,比往日少了許多話。幾人尚不知寂然道長與垂雲道長的死訊,沐沁文在這一群孩子中算是大的,帶著幾個小孩在樹下饒有興致地看著螞蟻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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