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時分,曹息和曹玉聽見門外的異響,曹玉連忙起身開門。隻見夜色中,倉皇趕路的宋三駕著馬車向這裏馳來。


    “宋伯,這發生了何事?”曹玉驚異地望著宋三焦急的模樣,不解得問道。


    宋三停下馬車,匆忙從水車裏將昏迷的趙晴挪出。


    曹玉驚訝地望著眼前麵色慘白虛弱不堪的趙晴,錯愕地問道:“宋伯,這不是你們金玉城的大小姐麽?怎麽會?”


    宋三神情緊張額頭上微微滲出冷汗,連忙吩咐道:“快幫忙將晴小姐挪到屋裏去。”


    曹玉連忙擋在宋三身前,壓低了聲音質問道:“好個宋三,你竟然幹出這樣的事情?!”


    宋三連連搖頭道:“金玉城出了大事,你容我將晴小姐安頓好再跟你解釋。”


    二人將趙晴安頓在石屋旁的一間簡陋的灶屋裏,趙晴雙眸微閉,嘴唇發白,細小的汗珠不住地從趙晴的額間滲出。曹息聽見聲響也披上衣服走進灶屋內,詫異地看著幾人,問道:“這不是金玉城的大小姐麽?怎麽?!”


    宋三蹙眉搖頭,神色凝重,將金玉城中發生之事告知,二人聽後,皆震驚愕然許久。


    “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曹息搖頭歎道:“那趙恭的為人凶狠毒辣,往後這裏的日子怕是更不好過了。”


    宋三看著窗外東方天空微泛的晨光,看著屋內幾人,點頭囑咐道:“晴小姐留在這不安全,墨玉村裏有些中原商隊,這裏有些銀兩,勞煩二位幫忙打點打點,讓中原商隊帶晴小姐離開這裏去中原。”宋三說罷,向二人點頭拜別,又駕車向金玉城的方向趕去。


    曹息攏了攏衣物,收起方才宋三留下的銀錢,對曹玉說道:“正好有一對商隊今晨就要離開,我去打點打點,曹玉你也收拾收拾,到時候隨晴小姐一起離開。”


    “爺爺,這是為何?”曹玉麵色疑惑不解地問道。


    曹息低聲囑咐道:“按方才宋三的說法,你白日裏得罪的其實是趙恭的人,現在趙恭得勢,就怕他那些手下不會放過你,你們二人都去中原避避。”


    “爺爺,我們一起去。”


    曹息搖了搖頭,歎道:“我這年紀,也不能長途奔走,跟著你們我也受罪,也拖累你們。再說,那金玉城的人也不屑拿我一個快入土的老頭出氣,你先照顧罷,曹息走出房門,向村口西邊走去。


    此時天色微白,從昆侖山處吹來的風,夾帶著山間冰雪的寒涼,從門縫中透入,讓趙晴不由一怔,猛然間清醒過來。


    曹玉為趙晴端來一碗熱湯,小心遞於趙晴的泛白的唇邊。趙晴小口的抿著熱湯,突然神情異變,猛然站起身,向門外衝去。


    曹玉見狀連忙放下湯碗,一把抓住趙晴的手臂,問道:“晴姑娘,外麵危險!”


    趙晴神色緊張凝重,眉頭緊蹙,“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曹玉語氣冰冷,說道:“我是賤民,自然管不到你這堂堂金玉城的大小姐,但是現在今非昔比,你現在回去就是送死。”


    趙晴神色漠然,並不正眼看曹玉,“我要去昆侖山,二哥被困在裏麵,趙恭會對他不利。”


    曹玉怔住片刻,還想再阻止,卻被趙晴一把推開,踉蹌後退了幾步。


    趙晴衝出屋子解下一匹馬,躍上馬背,匆忙向昆侖山方向奔去。


    曹玉想要追上,正巧遇上剛剛到家門口的曹息,曹息不解地看著,驚恐問道:“晴小姐是要回金玉城?”


    曹玉神色慌張,搖頭道:“她說二公子趙誠被困在了昆侖山,她要去救他。”


    曹息驚訝地看著孫兒曹玉,連忙吩咐道:“你快追上,難不成讓一個女兒家去冒險?快!”


    “哦!”曹玉反應過來,連忙從一側牽出一匹馬,匆忙向趙晴離去的方向追去。


    ……


    昆侖山陡峭的岩壁四周,碎落的山石雜亂地堆砌著,清冷的冰雪融水順著岩石間的縫隙順勢流下。


    一匹毛色純白的馬正在一側悠閑吃草,這雪駒正是趙誠的坐騎。雪駒身側沒有侍從看管,看來是走失至此。


    趙晴來至雪駒的一側,匆忙躍下馬背,驚恐地回望四周,心頭大駭。


    曹玉此時已經追上趙晴,關切地問道:“晴小姐,可有何發現?”


    “事不宜遲,我要立刻入山。”趙晴不由分說,向山中走去。


    曹玉喝道:“昆侖山裏凶險,若是這裏被趙恭布下了陷阱,你這貿然進入也是白白送死。”


    趙晴眉頭緊蹙,雙目已滿是赤色血絲,厲聲回應道:“我的事情不需要你管!”


    “誰想管你?!”曹玉麵色焦急,“若不是收下了宋伯銀子答應他好好照顧你,我可不想來這裏受你這個大小姐的小姐脾氣!”


    趙晴心中焦切,全然不管曹玉的勸告,固執地向山中步行而去,曹玉神色焦急,卻也無力阻止,隻能快步跟上,緊緊跟在趙晴的身後。


    昆侖山山間霧氣氤氳縈繞終年不散,越往深處走去,那股詭異的霧氣就愈加濃烈,讓人不便方向。


    曹玉緊張地觀察著四周情景,連忙喚道:“晴姑娘,這裏有些詭異,我們還是不要往裏走了!”


    趙晴也察覺到這裏不尋常的氛圍,但此時卻仍然分毫不領情,在這嶙峋怪異堆砌的石塊間緩緩向前邁著步子。


    曹玉抬頭向天上望去,發現在縈繞的霧氣之外,仿佛有三個太陽懸於天穹之處,驚恐地喊道:“晴姑娘,三日當空,怕是不祥!”


    趙晴順著曹玉所指的方向望去,當下心頭大駭,還未等她開口,突然感覺四周山石震動崩坍。二人腳下的岩石裂開一道漆黑幽深的裂紋,瞬間將二人吞噬。


    二人墜下這漆黑幽暗深達數丈的裂痕中,重重跌落在這幽暗冰冷的冰窟底端。


    在這冰冷幽暗的洞窟裏,隱約能聽見冰層之下的暗河處傳來的流水聲。


    漆黑幽暗的洞窟裏,傳來趙晴虛弱的咳嗽聲音,曹玉勉強支撐起身子,看著趙晴,說道:“早就提醒你,這裏危險!你執意進來送死,這下好了!我們兩個怕是出不去了!”


    “我的命是我自己的,是你執意跟著我!你又何須怨我?!”趙晴雖然傷得重,但語氣卻還是分毫不讓。猛烈的撞擊,讓趙晴感覺筋骨欲裂,胸口一陣起伏,咳出一口鮮血。


    “晴姑娘,你的傷……要不要緊?”曹玉連忙關切地問道,一手想要扶住趙晴的肩膀,卻被趙晴一把打開。


    “我不要你管!”趙晴此時依然倔強,分毫不讓。


    曹玉眉頭不展,將手緩緩放下,搖頭道:“事已至此,相互埋怨也沒用,我聽這附近似乎有暗河流過,我去看看能否找到出路。”


    趙晴捂著胸口,雙眉緊蹙,雖然此刻看不清此刻曹玉傷勢是否嚴重,但聽曹玉此刻的呼吸聲,卻也知道此時曹玉受傷不輕,“你也受傷了?”


    曹玉平靜地答道:“我們這些采玉人常年受你們金玉城壓迫,哪像你這大小姐如此金貴?我皮糙肉厚的,這點傷不算什麽的。”


    “你!”趙晴心頭慍怒,卻也無力辯解,冷冷地說道:“我自幼習武,才沒有那麽嬌弱!”


    “嗬,不和你這嬌生慣養的大小姐爭論,我去旁邊看看,興許有出路!”曹玉在這幽暗漆黑的洞窟裏小心地往前挪動著步子,這裏冰麵濕滑,稍有不慎又會摔倒。流水的聲音從一塊冰牆後傳來。


    曹玉將耳朵貼在冰麵上,仔細聽著水聲,說道:“晴姑娘,借你的佩劍一用。”


    趙晴來至曹玉的身側,拔出佩劍刺破這薄薄冰牆,一股淩冽寒風從這暗河裏吹來,讓二人不由寒顫。


    曹玉聽著水流的聲音,“這是由昆侖山上的融雪雪水衝擊而出的暗河,往上遊走,肯定有出路。”說罷,曹玉跳下冰冷刺骨沒及腰間的河水裏。


    趙晴用手試探了下這冰涼的河水,猛然一驚,連忙縮回手指,低聲道:“好冰……”


    曹玉有些無可奈何,歎氣道:“就知道你們這種大小姐受不了這種苦,我抱你走吧!”


    “混賬!”趙晴揚起手一巴掌拍在曹玉的臉頰上,清脆的聲音在這冰窟裏聽得格外真切。


    曹玉冷冷一笑,帶著不屑,“哼,那大小姐就自己跟上了!或者留在這裏等死也行!”


    趙晴自知理虧,卻也不願開口道歉,鼓起勇氣邁入冰冷的河水中,突然被身側的曹玉一把抱起。曹玉將趙晴橫抱在懷裏,在沒及腰身的冰水裏,緩步向上遊走去。


    趙晴一時羞憤,卻也知道此時不該再任性,緊緊咬著嘴唇,雙目微閉。


    曹玉冷冷一笑,略帶幾分嘲諷,“你們金玉城的人,每年都要跟我們四周的居民征收大量的籽料和山流水料,我們采玉人,哪一個不是終年在這冰水裏泡著的?”


    趙晴頷首低垂,始終一言不發。


    曹玉雖然常年在白玉河中采玉,但這昆侖山間暗河裏的河水卻遠比白玉河要冷上許多,讓曹玉不由蹙眉。遠處隱約能看見亮光,想必那裏便有一個稍淺的冰洞出口。


    曹玉感覺到自己渾身的知覺和溫度都隨著這冰冷的雪山融水緩緩流逝,大約走了一刻的時間,曹玉的雙臂也漸漸變得麻木.


    “到了!”曹玉吃力地抬起頭,看著頭頂上那個離地一丈有餘大約半丈寬的冰洞。


    趙晴回過神,睜開眼抬頭望去,轉過頭瞥見一側曹玉蒼白的麵頰,駭然一驚,“你怎麽了?”


    曹玉吃力地笑著,還是帶著那份不屑,“大小姐果然養尊處優的,托起來吃力啊!”


    “你!”趙晴還想動怒,卻看著此時曹玉蒼白虛弱的麵孔,也壓製了下來。


    二人小心地爬上光滑的冰麵,放眼四周,發現這裏山間的霧氣愈加的壓抑詭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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