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多妖類從魔域四散湧出,屠戮人間,幾座原本繁華的小城,頃刻之間盡成空城。凡人的殘肢四散落在各處,走獸吞食著人的殘肢,飛鳥啄食著人的腸子,一副地獄之象。


    嶽嵐此時正在巫山神女峰之側,查探蚩尤墓之況,可是遲遲不見蘇逸出現,心中頓感不妙。隱約察覺到西北方向,戾氣直衝天際。嶽嵐與秦雲羨不敢遲疑,迅速趕往事發劍閣之處,但待到二人趕到之時,已經為時晚矣。眼見如此慘狀,嶽嵐與秦雲羨二人頹然跪下,頓時泣涕如雨。蜀山弟子去除沈旭光與幾位弟子留守蜀山,其餘眾人收到掌門金令,立刻趕往蜀中其他各小城之中,以防妖孽趁機作亂。


    劍閣城內,一座空樓之上傳來妖孽嘶吼的聲音,一隻尚未離去的狐妖從裏麵探出頭來,挑釁地看著樓下的蜀山弟子,露出沾血的獠牙,將身側尚未被食盡的人從樓上扔下


    “妖孽受死!”秦雲羨手中利劍已出鞘,直刺狐妖而去。


    狐妖敏捷地躲過朱克淩厲劍勢,極快的身份閃至眾人身後,利爪向嶽嵐襲去……伴隨著狐妖鬼厲的嘶鳴,狐妖的身子已被嶽嵐與秦雲羨手中的長劍同時穿透。狐妖的身子重重倒地,汙血橫流。


    嶽嵐冷眼掃視著四周,令道:“搜尋此地的妖孽,格殺勿論!”


    秦雲羨抱拳領命,此地的妖氣尚未完全散去,在各處細細搜尋。在城門之處,卻意外看見一群人影――看道袍裝束,正是蓋竹山之人。


    真遠道長看見嶽嵐諸人,神情肅穆抱拳道:“嶽師侄似乎也晚來一步,這裏的妖孽逃散殆盡,此時亦不知又在何處為患!”


    嶽嵐抱拳道:“我已命蜀山弟子前往蜀中各地嚴防妖禍。但此時蜀山力量薄弱,還需各道友相助。”


    真遠神情嚴肅,冰冷的目光落在嶽嵐身上,笑容有些扭曲,緩緩說道:“貧道已知會各處修仙門派,嚴防妖禍。”說道此時,真遠話鋒一轉,語氣變得尖銳:“嶽師侄,如今見此慘狀,你還要為魔域辯解麽?”


    嶽嵐神情肅穆,抱拳道:“前輩,魔域突然進攻人間,此時恐非尋常。在下猜測此事與萇戈脫不了幹係,他一心挑撥人間魔域之戰,如此居心叵測。”


    真遠冷笑幾聲,目光如刺,尖聲說道:“恐怕蜀山早與這魔域妖孽沆瀣一氣,如今又來這裏做戲!”真遠手中的浮塵上道道飛絲已散發出強烈的殺意。


    “如今形勢之下,人間還內鬥不休,當真是順他們屠滅人間之心!”秦雲羨持劍擋在嶽嵐身前,目光冷峻。


    “秦雲羨,退下。”嶽嵐命道,示意秦雲羨退下,抱拳道:“真遠道長,蜀山對這些為禍人間之妖絕不會手下留情。如今情勢危急,我們各派之間不應再相互猜忌,再生禍事。”


    真遠眉頭一挑,正待發作,還未等真遠回話,卻聽見一位柔媚的女聲說道:“嶽掌門所言極是,如今人間必定要同心同力才能對抗魔域妖孽。”此女子正是陸離,陸離一襲白衣飄然而落地,看著眾人輕聲說道:“從各處修仙門派得來的消息,不少地段皆有妖孽為禍。”


    真遠壓製住方才的怒氣,怪調喝道:“與貧道同來蜀地的道友,如今已趕回各派所在之地,保住當地的安寧。”


    這時一名蓋竹山弟子突然來報:“啟稟掌門,剛才收到門派弟子傳書,蓋竹山弟子已在所駐之地斬殺妖孽數十……”


    但這名報信的弟子神色似有閃爍,真遠覺察其異狀,問道:“盡管直說,不必忌諱。”


    弟子遲疑片刻,語氣沉痛:“蓋竹山弟子傷亡過半……餘下弟子護送附近居民去往安全之地躲避。”


    聽到此言,真遠雙目微微閉上,歎道:“如此,亦算死得其所。”


    陸離略點點頭,說道:“劍閣此地,為扼守西北之屏障,妖孽自昆侖山湧出,蜀中靈氣鼎盛,那些妖物貪圖人間靈力,此間為必經之地,勞煩諸位嚴加防守。”


    夜間的劍閣已經如同死城一般,城中已不見妖類蹤影。妖類不會放棄蜀中之地充沛靈力,人間各處靈力湧現之處,必為妖孽聚集之地,嶽嵐已將此事通知人間各修仙門派。


    夜色中,嶽嵐禦劍在空中巡視,在一處靈力泉湧之處,嗅到妖類的氣息。


    待嶽嵐趕到之時,所有妖孽皆被一劍穿心而死,這手法如此淩厲……正待嶽嵐疑惑之時,陸離鬼魅般的身影飄然而至。


    嶽嵐略轉頭看著陸離,問道:“是姑娘所為?”


    陸離神色憂慮地看著四周的妖屍,輕輕點頭。


    嶽嵐淡然一笑,又搖頭道:“雖知姑娘身懷絕技,但從未想過姑娘還有如此狠厲的一麵。”


    陸離將染血長劍放在清泉中濯清,低聲說道:“若是這些妖孽沒有進犯人間,我也斷不會痛下殺手……嶽大哥曾告訴我往日你在魔域所見所聞,小女子是相信的。”


    陸離將長劍收入鞘中,回過頭,將遮麵輕紗取下,淺淺一笑道:“這裏靈氣旺盛,原道是人間芳菲已盡,剛才卻在不遠發現一處山花竟豔的山穀,尤為可愛――嶽大哥可有興趣隨我一探?”山間點點靈光襯著陸離出塵無雙的麵容隱約泛著珍珠的光澤,秀眉長飛,明眸流轉……令人望之神迷。


    嶽嵐微微點頭,笑道:“願一同前往觀賞。”


    二人來至一處由泉水匯集而成的水潭一側,奇香四溢,墜落的花瓣將水潭鋪滿,粼粼波光,尤為可愛。


    “人間如此美景,怎能毀於一旦?”陸離幽幽歎道,將麵紗戴上,回望天側快要沒入西方的弦月,淡然一笑,道:“今日諸事繁多,嶽大哥也早些回去休息,這些時日,恐怕少不得與妖魔惡鬥。”


    ……


    城內外還留有蓋竹山十餘人輪流巡夜,其餘眾人便暫且在一間空置的宅院內休憩,那些尋到的幸存之人也被安置於此處。


    秦雲羨巡查回來,察覺懷內的銀鈴搖動,想來又是燕彤胡鬧,正在秦雲羨看著手中鈴鐺發呆之時,陸離從旁走過,瞥見了秦雲羨手中的銀鈴。


    陸離微微詫異:“秦公子,這件銀鈴……”


    秦雲羨方才竟然沒有察覺到陸離的氣息,笑道:“陸姑娘,還未休息?”


    陸離掩口一笑,搖頭問道:“原來舍妹與秦公子早已訂了終身了?”


    秦雲羨搖頭道:“姑娘誤會,這銀鈴,令妹隻是暫時寄放於在下之處,並無它意。”


    陸離神色似有不悅,問道:“秦公子,這同心銀鈴可非尋常之物。女子隻得將其贈與心愛之人,若是男子接受,便是訂了終身……公子方才語氣搪塞似有推脫,公子如此始亂終棄,讓舍妹如何自處?”


    秦雲羨被陸離一席話弄得有些不知所措,頗覺無辜地說道:“燕彤姑娘將這銀鈴交予在下之時並未言明這些,而且她說過隻是暫時將銀鈴寄放於在下這裏。令妹活潑可愛,且她心中早有所屬,在下怎敢存非分之想?”


    陸離莞爾道:“若真是如此,倒是我的那個小妹任性妄為了。這銀鈴豈能隨意贈人……”


    秦雲羨搖頭道:“在下鬥膽一問,陸離姑娘,你們二人可是親姐妹?”


    陸離莞爾笑道:“我與她為一母所生,但並不同父。我們自幼一起長大,與那些同父同母的親姊妹並無二致。”


    秦雲羨略略點頭,笑道:“原來如此,怪不得你們並不同姓。”


    聽聞此言陸離繼而又掩口淺笑,如水明眸帶著笑意,柔聲道:“我們的姓氏也並不隨父親。”


    秦雲羨搖頭似有不解,但也不好多問,說道:“姑娘早些回房休息,在下還需去城內巡查。”


    陸離微微欠身,柔聲說道:“公子多加小心。”


    窗外一個人影閃過,陸離察覺到,臉上浮出一絲不屑的笑意,轉身走進房中,將門輕輕闔上。


    ……


    秦雲羨剛剛走出宅院,便察覺身後人的氣息,此人功力不高,無怪乎步伐沉重。秦雲羨帶著些無可奈何的語氣歎口氣,轉頭瞥見那個還來不及藏躲的身影,悠然說道:“燕彤姑娘,為何不現身一見?”


    燕彤知道自己被看見,無可奈何地從樹上躍下,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失望地低聲說道:“竟然讓你發現了。”


    秦雲羨有些無可奈何地看著燕彤,苦笑幾聲,從懷中取出銀鈴拋了回去,說道:“這銀鈴既然對你如此重要,便莫要輕易給人,姑娘差點置在下於不義了。”


    燕彤接過鈴鐺,雙眉倒豎,嗤笑幾聲不屑地說道:“是不是她又跟你說什麽了?你這人,聽風便是雨的,我都不在意,你何必在乎這些。要不是我一路跟著你們,還發現不了這麽多秘密!”燕彤說道此處,自覺失言,連忙掩口掩飾自己的尷尬。


    秦雲羨冷眼注視著燕彤,問道:“你一直跟蹤我們?”


    燕彤不耐煩地擺了擺手,故意睜大了雙眼盯著秦雲羨,說道:“我就知道你們這些人見色忘義!看見她便就魂不守舍的,連基本判斷的理智都沒有了!”


    秦雲羨眉頭微蹙,不解問道:“燕彤姑娘,這是何意?”


    燕彤抱著胳膊沉思片刻,繼而又抬頭看著秦雲羨,平靜地說道:“你不覺得這裏很奇怪麽?”


    秦雲羨蹙眉看著燕彤,並不言語。


    燕彤繼而說道:“那些妖孽來人間,最想得到的便是人間充沛的靈力。雖然有些妖類凶殘,但如此放肆屠城引起修仙門派注意無異於自尋死路,這些妖孽必定是受了煽動挑撥,我懷疑……”燕彤輕輕咬著手指,轉目思索。


    秦雲羨看著燕彤,問道:“姑娘是認為是天帝萇戈?”


    燕彤點點頭,說道:“我方才從你們掩埋屍體的地方過來,我在那仔細查探過,這裏的屍身頭顱上都有一個極為細小的傷口。”


    “此事怎解?”秦雲羨驚訝於燕彤的發現,不解的問道。


    燕彤緩緩道:“這是雪峰山的禁術。”


    秦雲羨猛然一怔,搖頭道:“這是何意!”


    燕彤冷笑道:“你既然明白,又何必多問!你這番神情,就是不信我!”


    “陸姑娘絕非惡人,我知你們姐妹之間可能存有芥蒂,但你如此詆毀自己親姐,又是和居心!”秦雲羨冷眼注視著燕彤。


    燕彤苦笑一聲也不再解釋,身影消失在這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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