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學義得到沈玉病重的消息,什麽都顧不得了,連夜把飯館給旁邊鄰居放下就往回趕。


    顧學義不在家,沒人能做主沈玉住院的事宜,等顧學義回到家時,沈玉已經睜不開眼了。


    顧學義忍著眼睛的酸澀沒有流淚,摸了摸沈玉的手,脈搏雖然微弱,但也不是病入膏肓的那種,還是有力量的。


    沈玉卻奇跡般的睜開眼看著他們一家。


    有人調侃:阿媽這是想顧學義們了,見到他們就精神了。


    其實是沈玉隻要生病就想到顧學義,平時隻關心顧學忠和顧學青。


    沈玉身上不疼不癢,就是咳嗽,要把五髒六腑都咳出來的樣子,還有點呼吸困難,畢竟是八十五歲的人了。


    不知為何?沈玉固執的不去醫院,幾個兒女就隨她的意,看著沈玉一天天消瘦下去。


    韓婷婷不解,顧家兒女為何不把沈玉強行送醫院?不解歸不解,她也不會做出頭鳥。


    那是人家顧家的事情,與她這個外人無關。說多了都是錯,她現在很能分清自己的位置。


    經過許許多多事情,從風雨裏走過後,韓婷婷現在就是顧家的透明人。


    顧家的家裏會議,她要不找借口不參加,避免不了去了也一言不發,隻帶著耳朵,不帶嘴。


    顧學義回來後,拉沈玉在社區掛了幾天藥水,


    那老大夫說:“人歲數大了,病要慢慢養,沒啥大礙。”


    可是這咳嗽難受啊!


    中藥西藥沈玉吃了好多藥,也輾轉去了幾次醫院,大夫隻給了藥,沒讓住院。始終不見好轉,一晃到了年關。


    回家團圓是老一輩的傳統,老病號回了家,是醫院裏人最少的幾天。


    又找了熟人,這才在省院老幹部休養中心弄到一床位。


    沈玉也沒做出強硬不住醫院的態度,可能自己不死不活的樣子自己也難受。


    也許前麵是想看看兒女們的心吧,誰知沒人強行把她送醫院,這次沈玉就不敢推辭了。


    住了十天醫院,終於有了好轉。


    花了一萬左右,還能報銷一部分,弟兄幾個攤,也不算多。


    顧學忠說:“我沒錢,誰主張把沈玉送醫院的誰負責。”這話一說,也就知道沈玉不想去醫院的原因所在了


    顧學忠不分擔,也沒關係,有錢的就多出點,隻要老人身體好了就行,紅玲的丈夫把顧學忠的擔了。


    這件事情後,弟兄們不敢再讓沈玉一人住了,可顧學青的家又沒人守。


    沈玉住在其它兒子家就天天嘮叨:“你們去小老四家看看別讓人給偷了,你們讓我回去吧,萬一東西丟了,我怎麽給小老四交代?”


    已經八十五歲的沈玉的確不宜一人居住了。


    沈玉就覺得這幾個大的兒子在欺負她的奶尕(老小),“你們誰不對我的奶尕好,就是對我不好,就是不孝順,我不會原諒你們。”


    沈玉每次都是這樣,搬出自己老佛爺的身份,不分青紅皂白的護著顧學青,壓製其它兒女。


    沈玉這兒油鹽不進,其它兒女隻能從顧學青那兒入手。


    顧家兄妹又開始集體討伐顧學青。


    顧學忠“小老四你不能那麽自私啊,阿媽歲數大了,已經不能一人獨居,你自己家的事,自己處理好。”


    “就是就是,你又不住,弄那麽多家幹嘛?”


    顧學青:“我不是不想回來,主要孩子的學習,轉不過來,才讓阿媽守著呢。”


    “你害怕花錢,肯定辦不了事,隻要出錢哪有轉不了學的?”


    顧學德:“不管小老四你怎麽處理自己的家?阿媽都不能給你守家了。”


    顧學青:“你們說了不算,要問阿媽的意思。你們就是看阿媽幫助我,嫉妒。”


    顧學青知道沈玉最疼他,不可能說不守家。


    現在這幾個哥哥對他做的事就瞞著沈玉,顧學青清楚的很。


    “你們哪隻眼看到我,舍不得花錢了?我在這兒一個人都不認識,送禮也要有送的對象吧?不然送給誰去呀?”


    一個侄兒接過來說:“錢拿來,這件事包給我。”


    顧學青被僵在原地,狡辯不出來了。


    其實顧學青現任老婆是個病退老師,不管怎樣同學同事都有幾個,比普通人要容易的多。


    這兒介紹一下,顧學青和前妻打打殺殺了幾年,後來顧學青成了有錢人,兩人又開始爭奪掌家大權。


    在打打鬧鬧中,兩人有了三個孩子,誰也沒有為孩子們著想,為了錢還是離婚了。


    顧學青轉臉娶了前妻的表妹,一個編製內的教師,又生了一兒子。


    這也是沈玉又敢和小兒子一起生活的原因,如果是顧學青前妻,沈玉不敢去。


    最後顧學青妥協,“再一學期,下學期我想辦法搬回x市。”


    陪沈玉給小老四守家的任務輪流落在大家身上,主要成了媳婦們的負擔。


    沈玉的兒子沒有一個會做飯的,也不會去陪沈玉。媳婦幾個來回跑,照顧了這頭照顧那頭。


    沈玉老了,媳婦們不可能和她一般見識。


    病好了的沈玉心情也好了,醫院裏好藥補了十天,精神頭比以前更好。


    有次她笑著對孩子們說:“他們(醫生)知道啥?我是背蔥累病了。”


    八十五的人,從市場背了兩捆大蔥,掙壞了肺,才那麽咳嗽的。


    老小孩,把兒女們折騰的要死,她卻開心的很。


    沈玉已經有點小腦萎縮,記憶力很差,剛過去的事兒,她能連著問好幾遍,老人確實到了需要人照顧的階段,再不能把她一人放下了。


    韓婷婷和顧學義也不想再出門了,就想把沈玉接過來照顧。


    雖然以前沈玉總是刁難韓婷婷,可現在她老了,到了需要人照顧的時候,也不可能看著不管吧?


    可沈玉固執的很,放心不下顧學青的家,他們去住到那邊又不方便。


    別說他們了,就算顧漠北住那兒照顧了一段時間,閑話就出來了,也是這些親戚思想活躍。


    一番好心變成了想占沈玉便宜的驢肝肺,周圍人太是非,隻得天天跑。


    要不就把沈玉接過來,每天跑過去看看顧學青家,反正不得安寧,唉!全當鍛煉了。


    能有啥辦法?


    等了一學期,顧學青終於搬回了x市。


    沈玉已經在那個家裏住了十年,到了其它兒子家總感覺不習慣,就想一直住在顧學青家,也圓了沈玉和小兒子度晚年的希望。


    大家都勸沈玉,幾個兒子家輪換著住,換換環境和飲食。


    顧學青接過來對沈玉說:“誰叫你,你就到誰家去住,他們都是你的兒子,不要老住我們家,你不是我一人的阿媽。”


    沈玉想和小兒子同住的願望破滅了,隻得夾著自己的包袱心情沒落的去其它兒子家。


    也讓她見識了一下,顧學青的孝心。


    沈玉從此開始一個兒子家住三個月的日子,而不是跟著小兒子度過晚年。


    沈玉有使用價值時,在小兒子麵前是一個地位,沒使用價值時又是一個待遇。


    沈玉經常感歎自己沒有一個家,像個乞丐一樣夾著小包袱東家進西家出。


    沈玉最心疼的小兒子,卻不是最心疼沈玉的人。


    也就像沈玉那年說韓婷婷一樣:你老了指望誰還不知道呢?


    的確誰也不知道自己老了會是個什麽樣?誰是照顧你的那個人。


    前麵的路是黑的,人要走好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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