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照在不遠處的湖泊上,碧波萬頃,好不漂亮。


    水麵倒影著一輪圓月,在天與湖麵相接的地方,形成一條軸線,卻不知道哪裏是天,哪裏又是地。


    “第一次守夜,對你這公子哥來說很不習慣吧。”蕭玄走到湖邊,淡淡的說道。


    淮雅風毫不在意,捧起一抔清水,看著手裏麵倒映著的明月,說道:“其實還好,任何事情都有第一次,現在也不怎麽困,就是心裏麵很激動,這倒是我第一次在野外過夜呢!”


    淮雅風的話聽起來很高興。


    “我隻是擔心你,一路上走下來,耗費了不少的體力吧。”蕭玄道。


    “嗯,你別說,哈哈,還真有些累了。”


    “要不前半夜我來守好了,你先去休息休息。”蕭玄繼續說道。


    淮雅風搖了搖頭,說道:“不用,不用,我第一次才感覺到新鮮呢,興致頗高,根本睡不著,換成了你就沒有那個感覺了。”


    好像突然間意識到了什麽,淮雅風問道:“你不會就是為了這件事才把我喊過來的吧,這不像你的作風啊。”


    蕭玄低著頭,回頭看了看篝火邊上的喬暖暖和王珂,嘴角咧開一道深不可測的弧度,這才說道:“這兩個人來路不明,你真的信得過嗎?”


    淮雅風把手中清水輕輕放入湖泊中,說道:“古人雲:‘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更何況我也相信他們的為人。”


    蕭玄顯然不相信,反問道:“真的?”


    淮雅風繼續說道:“當然,這一路上如果他們真要對我們不利,就以你的身手來說,隻能擋得住一個,我又沒有武藝傍身,他們如果想要下手的話,早就下手了,我沒有半點逃跑的機會,所以他們應該不會對我們不利。而且據我的觀察,暖暖和王珂應該是兩路人,所以就更不可能了。”


    “你這個大少爺也沒有白當啊,分析起事情來也是一套一套的,既然你心裏有數那就行了,我隻是提醒你一下,江湖險惡,很多事情都不得不提防著,即便是最好的朋友也有反目成仇的一天。好了,我也先睡去了,有什麽事情就叫醒我。”


    說完,蕭玄就在篝火旁靜息寧坐。


    此時,淮雅風還沒有起身,而是靜靜的看著湖麵倒影著的明月,捫心自問:“難道有一天,我們也會反目成仇嗎?”


    淮雅風搖了搖頭,苦笑道:“我總共就你們這幾個朋友,如果真有那麽一天,我寧願選擇逃避也不要麵對你們。”


    寧靜的湖麵帶動著淮雅風的心在這一刻也變得寧靜起來,他的腦子裏麵,這時候空空的,什麽都不去想,什麽也不去做,這麽美麗的景色在這一刻,好像都屬於他一個人。


    淮雅風躺在草地上,看著遙遠的天空。突然口中輕輕念誦:“高山自培茶,遠來寒子心……純黑暗金淺藍水,月光幽綠空明至……芙蓉子,明香荷,空雨晚來秋……九石同一處,萬般皆歸來。”


    月瓣似乎凋謝,倒映在那湖麵,點亮湖麵一個圈。一個人的感覺,靜靜的看著天,不知道天有多遠。像出列的孤雁,遊弋在白雲間,劃不完美的弧線,屋簷上冒著煙,對煙囪說再見,這一去就是永遠……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會想起這個口訣來,隻是心裏麵感覺像是一首詩詞,雖然不怎麽應景,但是心裏卻一直想著,不知不覺的看到這樣的景色,就靜靜的吟誦出來。


    可能,自己天生就喜歡詩詞吧。淮雅風這樣安慰著自己。


    可是,每當淮雅風吟誦完一遍後,就感覺身體熱乎乎的,也不出汗,隻是在這樣深秋的夜色裏麵,很是舒服。


    就連本來看著的月亮都是模模糊糊的,現在睜開眼睛,所有朦朧的邊框都去的幹幹淨淨,隻留下一個美麗的皓月。


    側耳傾聽,可以很清晰的聽到蟋蟀在夜晚唱歌的聲音,就仿佛是在自己的耳邊一樣。甚至是,他感覺,隻要自己願意,可以很快的找到這隻蟋蟀的藏身地點。


    淮雅風走了一天的路,就在這一刻,一下子沒有了絲毫的困意,甚至連身體都感覺到勃勃的生機。


    心中暗道:“想不到竟然如此奇妙。”


    緊接著,他又在心中吟唱一遍,還是那種熱熱的感覺,天清氣爽。


    就在這時,淮雅風的耳朵動了動。隨後臉色一驚,一下子就站了起來。


    可能,連他都沒有發現,淮雅風從躺在地上到站起身來的動作,一氣嗬成,沒有任何停頓,甚至是連練武多年的蕭玄都沒有辦法做到這樣的行雲流水。


    淮雅風跑過去,分別把蕭玄,喬暖暖還有王珂搖醒。


    喬暖暖一邊揉著惺忪的睡眼,一邊打著哈欠,說道:“幹嘛呀,要吃飯了嗎?”


    王珂也說道:“我說小哥啊,就算是換班也不用把我們三個都搖醒吧。”


    淮雅風連忙解釋道:“有人,有很多人悄悄朝著我們的方向過來了。”


    淮雅風這一句話頓時引起所有人的警覺。


    周圍的環境一下子靜得嚇人。


    可是等了許久之後,四周依舊沒有半點的風吹草動的聲音。


    “真有人?”喬暖暖開口問道,不過心裏麵已經不怎麽相信了,就算一個人再怎麽隱蔽,除非一動不動,否則根本不可能一點聲音都不發出。


    “他們正朝著這邊過來,就快要到了。”淮雅風篤信,繼而說道:“我看到他們了,帶頭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紅頭發,一身夜行緊身衣,隻是蒙著臉,看不清具體長什麽樣。看他身後還跟著十多個好手,應該都不是泛泛之輩,最後麵還有咱們白天放走的那個小頭目。”


    淮雅風的話說的就像真的一樣,但是周圍依舊是靜悄悄的。


    喬暖暖打了他一下,剛想說話,就被蕭玄製止了。


    蕭玄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輕輕說道:“好像真有人來了。”


    毫無疑問,蕭玄的話比起淮雅風來要顯得更令人信服。


    然後,又趴在地上,耳朵貼著大地,靜靜的聽了一陣。


    片刻後,抬起頭來,臉上陰晴不定,說道:“聽聲音是來了十幾個人,而且帶頭的輕功極好。”


    然後看著淮雅風,說道:“你先到找個地方避一避,我怕真打起來了,顧不上你。”


    淮雅風點了點頭,可是四處一看,哪裏有什麽可以躲避的地方啊。


    隻好燦燦的問道:“這個,我躲哪啊?”


    王珂說道:“這裏四周都是草地,偶爾有幾塊大石頭也藏不了身,敵人從對麵的山林過來,肯定是不能去那裏藏身的,唯一的一個地方就是……”


    王珂的目光落在寬闊的湖麵上。


    “湖裏麵?可是我不會遊泳啊。”淮雅風也不想成為他們的拖累,但是實際情況就是如此,也不能不說。


    蕭玄說道:“不用會遊泳,隻要你能在水下呆上一段時間就可以。他們來的人裏麵,就打頭的人應該還有些本事,其他人根本就不夠看的。”


    “這個,其實我也不會憋氣。”淮雅風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很不好意思的說道。


    喬暖暖道:“不會吧,你連這個都不會啊。”


    淮雅風繼續說:“能憋一小會兒,但是時間肯定長不了。”


    蕭玄點了點頭,心中已經有了計策,說道:“要不這樣好了,湖邊有蘆葦,你就扯下一段蘆葦,你在水下咬著一頭,另一頭露在水麵上,為了以防萬一,就讓喬暖暖跟你一起。這邊我和王兄一起應對。你們看怎麽樣。”


    王珂笑了笑,說道:“有架打,我沒意見。”


    喬暖暖扯了一截蘆葦,插在淮雅風的嘴裏,說道:“沒辦法,誰讓我欠你錢來的,就這樣吧,不過你們快點,我怕在水下會把這個大少爺凍死。”


    說完就扯著淮雅風的衣領走進湖中,清秋時節的湖水格外的清冷,但也正是這樣,湖麵沒有任何的浮遊生物,清澈的很,從裏麵可以很清晰的看到篝火旁的一切。


    淮雅風頓覺腰間一痛,卻正好看到喬暖暖的小手正抓在他的腰上。眼神好像是在說:“都是因為你,湖水裏太冷了。”


    本來淮雅風想要報以笑臉,但是在這寒冷的水下,實在是做不了那麽高難度的動作,隻是緊緊咬著蘆葦梗來呼吸,目不轉睛的盯著岸上。


    這時候,蕭玄站起身來,對著山林中一處黑暗的地方說道:“行了,別藏了,出來吧。大老遠就這麽靜悄悄的走過來也不容易啊。”


    王珂一聽,想不到來的這麽快,手上已經拿起了骷髏鐵錘頭。


    這時候從黑暗的山林中走出一個黑影,緊接著,就跟隨在他身後的還有十幾道身影。


    等走到光亮處,蕭玄,王珂乃至喬暖暖都倒吸一口涼氣。


    這口涼氣吸得倒不是因為對手的強大,而是因為眼前的景象同淮雅風說的完全是一模一樣。


    耳中頓時響起淮雅風剛剛說過的話:“帶頭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紅頭發,一身夜行緊身衣,隻是蒙著臉,看不清具體長什麽樣。看他身後還跟著十多個好手,應該都不是泛泛之輩,最後麵還有咱們白天放走的那個小頭目。”


    如此清晰,響徹在耳畔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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