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兒驚呼一聲,跑過來舉起藥簍便向兩隻冰蟾砸去,也不管有沒有砸中,俯身扶起林鳳生,顫聲道:“你怎麽樣了,你可不要嚇我啊。”一雙妙目淚光瑩瑩,急得快要哭了出來。


    林鳳生周身無力,但頭腦仍是十分清醒,微微搖了搖頭道:“這畜生的毒砂厲害之極,你快些避開!”


    芸兒用力搖頭,哭道:“我不要,我和你死在一起。”


    林鳳生見她情意真切,心中十分感動,心道:“芸兒待我如此,我便是就此死去也不枉此生了。”正欲再勸說幾句,忽然注意到芸兒口中的葉子,喜道:“我們不會死的,芸兒,你看你口裏是什麽?”


    芸兒心亂如麻一時還未反應過來,淚珠兀自像斷了線的珍珠一般撲簌簌的落在林鳳生衣襟上。


    林鳳生笑道:“傻芸兒,還愣著幹什麽?快拿薤葉芸香給我服啊。”


    芸兒聽得忙從懷中摸出幾片葉子喂在林鳳生口中,林鳳生邊嚼邊道:“這薤葉芸香果然是靈藥,連這一聞即倒的毒蟾砂都能解得。”


    芸兒抹了抹眼淚道:“真的麽?你服了就會好?”


    林鳳生道:“你也聞到了毒砂,為何你卻沒事呢?”


    芸兒微微一怔,自語道:“是啊!為什麽我卻沒事呢?”忽然破涕為笑道:“難道是我口中含有薤葉芸香之故,啊!你終於有救啦。”歡喜之意溢於言表,口中兀自含著那片薤葉芸香的葉子。


    過了片刻,林鳳生全身的麻痹之感頓消,起身拍了拍衣衫上的泥塵,暗暗提一口真氣,已再無半點異樣和不適之感。芸兒見他安然無恙,又是一陣喜極而泣。


    剛才林鳳生命懸一刻,芸兒心神恍惚,兩人誰也沒有在意兩隻冰蟾的動靜,而兩隻冰蟾也再沒有向兩人噴射毒砂。林鳳生一得自由,便拉著芸兒逃開丈許,遠遠的觀察兩隻冰蟾的動向。


    隻見兩隻冰蟾咯咯叫了幾聲,一蹦一跳的向掉在地上的藥簍而去,圍著藥簍轉了一圈,湧身躍入藥簍之中,再也沒有了聲息。


    林鳳生和芸兒驚奇萬分,慢慢的走近藥簍,兩隻冰蟾乖乖的蹲在裏麵,針眼般細小的鼻孔一開一合,似是在嗅什麽氣味。


    芸兒輕聲道:“這隻藥簍一直是用來裝薤葉芸香的,從來沒有盛放過別的藥材,莫非這小東西喜歡它的味道?”


    林鳳生喜道:“一定是的,這就叫做一物降一物啊!你身上還有薤葉芸香的葉子麽?”


    芸兒隻道他的蟾砂毒有所反複,急道:“還有一片,你先服下,我再去采來。”


    林鳳生笑道:“不用了,我已經好啦。快將葉子喂給它們,瞧它吃是不吃。”


    芸兒見他無恙舒了一口長氣,依言將葉片投入藥簍,兩隻冰蟾咯的一聲同時張口咬住,又咬又吮,一陣細微的沙沙之聲過後,一片葉子已被吃淨。


    林鳳生喃喃道:“奇怪奇怪,青蛙蛤蟆本是吃蒼蠅蟲子的,怎的果真吃起樹葉來了。”


    芸兒笑道:“明明是你叫我喂的,自己卻又奇怪。薤葉芸香如此珍奇,比那些臭蟲要好上萬倍,它自然喜歡吃啦。”


    林鳳生點頭道:“我方才也隻是突發奇想,看來這兩隻冰蟾已是我們的囊中之物啦!以後再也不會逃跑了。”


    芸兒道:“你怎知它們不會逃跑?”


    林鳳生笑道:“它們逃走了就再也吃不到薤葉芸香啦!它們當然舍不得逃走。”


    芸兒也笑道:“這小東西雖然珍貴,但畢竟是畜生,又有什麽舍得舍不得的。不過它們不會爬樹,自己是吃不到薤葉芸香的。”


    兩人得到這兩隻稀世罕有的冰蟾,都是喜不自勝,無心在穀中逗留,采了些薤葉芸香的花葉,放入藥簍準備出穀下山。


    林鳳生怕冰蟾放毒傷及芸兒,便將藥簍搶先負在自己的背上,又在上麵鋪了一層薤葉芸香的葉子,這才拉起芸兒的柔荑大步下山。隻聽藥簍中傳出斷斷續續的沙沙之聲,想是冰蟾又在吃葉子。


    一路上林鳳生隻覺後背奇寒無比,仿佛貼著一塊寒冰一般,心道:“這冰蟾果然不負盛名,冰冷至極,夏日裏用來冰鎮解暑倒是不錯。”暗自運轉丹田真氣與之相抗。


    回到家中已是正午,豔陽高照,林鳳生卻仍是冷得直打哆嗦,全身像是墜入了冰窖一般,芸兒忙熬了些驅寒的藥物讓他喝下。又運了一會兒鬼穀神功,這才恢複如常,暗暗驚歎冰蟾的陰寒之氣厲害。


    芸兒將兩隻冰蟾倒入一口瓦甕之中,說道:“今日我們得到了這兩隻稀世珍寶,可得好好慶祝一番。我們去河裏捉些小魚,順便去將喜訊告訴爺爺。爺爺生前最愛吃河魚啦!而且最大的願望便是有生之年能一睹冰蟾的廬山真麵目。”


    林鳳生道:“好是好,就隻怕捉不到魚兒。”他在來這裏的路上曾下水捉過,但因不懂捕捉之法一條魚也沒有捉到,隻道河中無魚。


    芸兒笑道:“捉得到的,你跟我來。”說罷取了一隻編製細密的竹籃,拉著林鳳生來到河邊。


    芸兒找了一處河水較淺的河灘,說道:“我倆搬些石頭將河水從中截開。”


    林鳳生不懂捕撈之法自然一切聽從於她,於是兩人挽起褲管走入河心,河水甚淺,剛剛沒至小腿處,很多石頭都露在外麵。兩人搬了些石頭,一個挨著一個的堆砌,斜斜向河邊砌去。


    到後來石頭越積越多,與河岸形成一條漏鬥狀的河道,上遊大下遊細,直到河道的尾部剛好隻能容得下一隻竹籃時兩人才停手。


    芸兒將竹籃放在漏鬥的尾部,說道:“河裏的魚兒是躲在石頭下麵的,我們將它藏身的石頭搬開,河水一渾它們便會順水流入竹籃裏。”


    林鳳生拍手道:“此計大妙,魚兒自投羅網,我們就渾水摸魚。”


    當下兩人沿著截出來的河道翻動石頭,原本清澈的河水登時渾濁,一路翻攪到竹籃口,芸兒提起竹籃,果見裏麵有不少小魚,又鮮又肥、活蹦亂跳。


    芸兒道:“這些夠我們吃了,你說抓魚好玩麽?”


    林鳳生道:“我以前從沒抓過魚,想不到抓魚這麽好玩。”他隻覺如此抓魚充滿童趣,是從小到大經曆過最好玩的事情。


    以後的日子裏夜間再也聽不到芸兒的哭泣之聲,除了她的誦經聲和杜鵑啼鳴之外,又多了一種咯咕咯咕的叫聲。這聲音自然是冰蟾所發出的。


    林鳳生和芸兒日日飼以薤葉芸香的花葉,兩隻冰蟾也甚是溫馴,從不向兩人噴射毒砂,似是真的有靈性一般。兩人自是十分欣喜。


    這幾日芸兒日日都在針工,林鳳生用功之餘常與兩隻冰蟾逗趣,他將薤葉芸香的葉子係在一根線上放入瓦甕上方,引冰蟾來吃,冰蟾便隨著他線的收放不停的跳躍。芸兒每次看見都說他孩子氣,自己卻也被逗得咯咯嬌笑。


    這一日林鳳生練完功便又逗冰蟾,芸兒從房裏出來道:“鳳生,快試試這件衣服合不合身。”原來芸兒這幾日是在幫他做衣服。


    林鳳生穿在身上修短合度,肥瘦相宜,更增俊秀之氣。芸兒仔細的打量了一番,芳心暗喜,將林鳳生換下的衣服放在木盆中,拿到河邊漿洗。


    林鳳生將幾片薤葉芸香投入甕中,自語道:“小冰蟾,你說芸兒姑娘是不是很好啊!又會做衣服,人又生得美。我以後娶一個這樣的妻子可好?”說到他日娶親,忽又想起表妹梅若雪,竟然暗暗將她和芸兒做起比較來。


    想了一陣覺得有些難為情,心道:“我這是在胡思亂想些什麽啊!這不是褻瀆了兩位姑娘了麽,實在是該打之極。”兩隻冰蟾似乎聽懂了他的話,不約而同的咯咯叫了兩聲,不由得更是一陣大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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