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丐聞言微微一愕,隨即哈哈笑道:“你說的是雲南分舵的周濟懷吧!昨日我在蘭溪城門口等的就是他。你小子認識的人倒是不少啊!居然認得這些小叫花。”周濟懷已經年近六十,他居然叫他“小叫花”,林鳳生暗自好笑,將他在蘭溪城的茶樓裏和幾人相識的事情說了。


    老丐聽完提起酒葫蘆喝了一口酒,笑道:“看來你小子倒是和我們丐幫有緣,不但結識了幾個小叫花,現在又和我這個老叫花待在一起。哈哈,真是有趣得緊。”


    林鳳生喜道:“這麽說你便是莫長老了?”老丐道:“老叫花我是姓莫,名字叫作莫衷是,說話做事莫衷一是。”說完飲酒大笑。


    若雪插口道:“他最喜歡結交江湖上的朋友了,為了朋友還挺講義氣的呢。前幾天為了您說的那幾個小叫花,還被人在茶樓的柴房裏關了一天一夜。”說完衝林鳳生扮了個鬼臉,掩口竊笑。


    老丐“哦”了一聲道:“有這種事?坐下來慢慢說給老伯伯聽。”


    幾人在梅雲庭的墓前坐下,林鳳生到剛才藏身的大石後提了新酒過來,梅若雪則將林鳳生被禁之事大略說了,她雖然隻知道個大概,但口齒伶俐、語音清脆,在她口中說出來善者更善,惡者愈惡。


    莫衷是歎道:“你一個富家子弟,不嫌棄我們這些要飯叫花子,委身結交,實屬難得。老叫花替他們謝謝你啦。”


    林鳳生笑道:“莫長老客氣了,能結識莫長老和幾位丐幫的大哥是晚生的榮幸。”


    莫衷是道:“哎,你們又不是丐幫弟子,叫什麽長老,這女娃子叫我老伯伯我便很喜歡。這修羅門的人事越來越不成話了,他日遇上那無常老烏龜老叫花可要好好跟他理論理論。”


    梅若雪嘻嘻一笑,道:“是啊!他身為掌門卻不好好約束門人弟子,實在是個大大的老烏龜。”幾人聽了都是哈哈大笑。


    林鳳生斟了一杯新酒,請莫衷是品嚐,莫衷是喝了一口搖頭道:“這酒味兒太淡,老叫花可喝不慣。我葫蘆裏有酒,你們自己喝好了。”向著梅雲庭的墳舉了舉酒葫蘆道:“梅老弟,想不到你竟然走得真麽急,唉!世事難料,這實在是令人無法想象。”仰脖子喝了幾口酒,又道:“前幾個月驚悉你英年早逝的消息,著實讓老叫花痛悼了一番。我當時遠在洛陽,未能親自前來悼念,還望你不要見怪啊。”


    褚青雲仰天歎了口氣,自語道:“這就叫做造化弄人啊!該死的沒死,不該死的卻死了。”語氣中大有自傷之意。


    林鳳生斟了一杯酒遞過去,說道:“佛曰‘愛別離,怨憎會,撒手西歸,全無是類’,人生無常,無常即苦,隻盼姑父蓮池禮佛,身登極樂。人死不能複生,褚老伯也不要太傷懷了。”褚青雲點點頭,仰頭將酒一飲而盡。


    梅若雪道:“老伯伯也識得爹爹麽?”莫衷是道:“是啊!我們都相識十多年啦。故人早逝,實在是令老叫花深感痛惜。”梅若雪又是感傷又是歡喜。


    莫衷是轉頭對褚青雲道:“褚老弟,你的三位師兄為師報仇可謂是苦心孤詣啊。你當年弑師潛逃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你師父他當真如此荒淫無恥?可否說與我等知道。”


    褚青雲道:“唉!往事不堪回首,既然前輩問起,在下便說了吧!也免得梅小姐幫我幫得不明不白。”


    莫衷是於此事雖然有所耳聞,但種種細節卻是至今仍有疑竇,林鳳生和梅若雪對於這種武林往事更是一無所知,當下一起凝神傾聽。


    褚青雲悠悠的道:“十幾年前上官老賊,也就是我當時的師父,與雁蕩山西亭道長比武大敗虧輸,心中十分懊惱,於是下定決心勤練武功,妄想一雪前恥。也不知從哪裏得來一本武功秘笈,那老賊說隻要練成上麵的武功便可打敗西亭道長。但練此神功有一個難題,那便是行功之後會**焚身,而且所需的必須是黃花大閨女,因此便叫我們師兄弟幾人分頭下山找尋……”


    莫衷是在大腿上重重一拍,打斷道:“這上官老兒怎的如此荒唐,這般害人的武功豈能修習,當真是糊塗透頂。”林鳳生和梅若雪少不更事,聽到什麽**焚身,又是需要黃花大閨女的,直羞得麵紅耳赤。


    褚青雲咳嗽一聲,接著道:“前輩說的是,在下當時也是心存此想。但既是關係到師門榮辱之事,便也不便極力勸阻,心想隻需不逼不搶,事後給她們些銀兩作為補償也就是了,於是厚著臉皮下山尋訪。倒也有不少女子為了銀子甘願獻身,容貌長相麽也就顧不得了,我算是花錢買了些女子上山。其他師兄弟自也帶了不少年輕女子上山,但見她們個個都是哭哭啼啼,得來的手段便也可想而知。”


    莫衷是聽到這裏不禁微微冷笑。褚青雲也是尷尬一笑,又道:“我們此次下山雖然帶了不少女子,但練這種武功又豈是一朝一夕之事,這些女子用過一次之後便不能再用,我們隻得又再下山搜羅。但這種事人人引以為恥,又有誰願意被人平白侮辱了清白,此事便也越來越難辦,我後來每次便隻買得一兩個女子回去。其他人帶回去的女子便要多些。那老賊以為我不肯盡力,對我很是不滿,將我狠狠責罵了一頓。從此以後便不叫我下山……”


    林鳳生插口道:“他不讓你下山反倒是好事,可以減輕不少罪孽。”


    褚青雲點頭道:“是啊!我在山上雖然時時受老賊的責罵和白眼,但反而落了個心安理得。後來又一次下山,吳仲鼻青臉腫的回來,一個女子也沒有帶回去,老賊問其情由他也是吞吞吐吐地不敢說。後來才知道是前輩見他幹此無良敗德之行,出手懲戒。”


    莫衷是哈哈笑道:“不錯,正是老叫花幹的。我當時見他強搶民女,便出手將他擒住,讓幾名弟子將它吊起來,用鞭子輪番抽打,還潑了他一身臭糞。剛才他見了我便逃,便是為此。”


    幾人剛才見昆侖派三人一見莫衷是便驚駭莫名,均覺十分奇怪,聽得原由登時心下釋然,一起拍手稱快。


    林鳳生心道:“昆侖派枉稱俠義,竟然幹出這等喪盡天良之事,實在是禽獸不如。”梅若雪也是咬牙切齒,大有恨不得手刃奸徒之感。


    褚青雲又道:“後來他們帶回來的女子越來越少,老賊行功的次數便大受限製,眼看第二次比武之期漸近,不由得怒火攻心。又加派了不少門人下山。此時昆侖山周遭早已人心惶惶,再想生奪硬搶哪有那麽容易,況且吳仲他們對前輩十分顧忌,行動便更是縛手縛腳。幾人無法,便隻得到妓院包了些年輕的青樓女子帶回去。老賊知道後大發雷霆,將那些女子一個個都殺了,將吳仲等人也重重責打了一番。當晚老賊將自己泡在一口大水缸之中,不許旁人打擾,隻聽得他大呼小叫直如殺豬一般,聽起來甚是痛苦難熬,看來倒也真有其事。”


    莫衷是道:“這想必是什麽歪門邪派的功夫,但上官老兒身為正道人士,練這種齷齪低賤的武功已是不該,何況還無端糟蹋了這麽多女子,你殺了他也沒什麽不該。”


    褚青雲道:“在下當時雖然對老賊的行徑頗為不滿,卻也不敢就此生出犯上之心。直到那年的八月十五,我接了我的未婚妻子韓氏上山過節,老賊在家宴上見到了她,見她年輕美貌,便起了歹心。老賊自練習那邪門功夫以來,已不知玩弄了多少女子,早已經是荒淫成性,哪還記得什麽綱常倫理、師徒情義,當晚便將魔爪伸向了我的未婚妻韓氏。”


    他說到這裏身子微微顫抖,深深吸了一口氣又道:“那年的中秋之夜天沒有月亮,天空黑沉沉的都是烏雲,我和韓氏在後園裏散了會兒步,便欲分手回房休息。老賊一路尾隨而至,我見了他還道是偶遇,一點防備之心也沒有,還恭恭敬敬的上前叫了聲‘師父’。老賊不答,隻是嘿嘿陰笑,突然拍掌向我襲來,我猝不及防,就此不省人事。”林鳳生和梅若雪聽到驚險之處,忍不住齊聲驚呼,對之後的事情已猜到了七八分。但誰也不敢說話,默不作聲的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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