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若雪見王佑箴變招,悄聲對林鳳生道:“這姓王的即刻便要敗了。”


    林鳳生暗忖:“這姓王的如此凶猛,怎會即刻便敗呢?表妹隻怕是信口胡說。”奇道:“你怎知道?”


    梅若雪俏皮一笑,道;“我自然知道,不信便看著吧。”


    俗話說欲速則不達,高手較藝勝負原隻在一招半式之間,王佑箴求勝心切、一味搶攻,反而門戶洞開、章法紊亂。


    謝雨蒼初始頗感吃緊,連遇險招,但他生性淡泊,於勝負之數並不如何看重,反倒心境空明、氣度平和,劍法使開如行雲流水,見招拆招,數招過後便攻守易勢。


    王佑箴手忙腳亂,眼見不敵,心念電轉計上心來,忙收劍退開,口道:“謝兄劍法高超,在下認輸了。”


    謝雨蒼見他認輸,便也不再進*,冷聲道:“如此最好,閣下這就請便罷!”於王佑箴再不看一眼,轉身朝林鳳生和梅若雪所在之處大步走來。


    隻見王佑箴左手一抬,兩枚暗器自袖底激射而出,直奔謝雨蒼背上兩處大穴,緊接著挺劍直刺其後心,謝雨蒼聽得破空之聲,欲待閃避已然不及,心下暗暗叫苦。


    林鳳生不懂武功,自是不識厲害,梅若雪欲出聲示警卻已不及,素手疾探,拾起三枚石子脫手發出,後發先至:“叮叮”兩聲將兩枚暗器分別擊落,第三枚石子則正中王佑箴左手曲池穴,長劍脫手落地。


    謝雨蒼軟劍一抖,一個鷂子翻身直指王佑箴咽喉,怒道:“姓王的,你好不要臉!”


    王佑箴心頭一涼,也不避讓,麵如死灰,苦笑道:“罷了罷了,我連一個小姑娘都及不上,更別說是梅大俠了。”


    順手拾起長劍,深深地看了兩眼,頹然道:“在下從此棄劍不用、歸隱田園,江湖上再也沒有‘閻羅劍’王佑箴這一號人物。”隨手將長劍拋落崖下深穀,提氣狂奔而去。幾個起落便消失在暮色之中。


    謝雨蒼走到墳前拱手道:“多謝姑娘出手相救,在下在這裏謝過了。”


    梅若雪道:“不必客氣,為維護家父聲譽,害得謝大哥與同伴反目,小女子很是過意不去。”


    林鳳生也忙道:“是啊是啊!謝兄大仁大義,應該我們感謝你才是。”


    謝雨蒼道:“在下與此人並無交情,路上偶遇不值再提。”


    謝雨蒼走回去察看地上的暗器,林鳳生和梅若雪也跟了過去,隻見枯葉中赫然插著兩枚黑黝黝的鋼針,針尖向上,斜斜立著。


    林鳳生道:“這姓王的真是可笑,憑這兩枚小小針兒便想傷謝大哥,針兒如此細微又哪裏傷得了人了,不過留在這裏倒不免紮了旁人的腳。”


    說完便欲伸手拔針,謝雨蒼臉上微微變色,折扇一探,將林鳳生的手臂格開,說道:“這針上喂有劇毒,不可用手觸碰。”


    折了兩根細細的竹枝,將兩枚毒針一一夾住起出,運勁射向東麵懸崖,自語道:“閻羅劍,鬼王針,原來此人是川西修羅門的人。”


    梅若雪聽到“川西修羅門”這幾個字,忍不住插口道:“我聽爹爹說修羅門是武林中一個亦正亦邪的門派,門下之人行事不可以常理度測。這姓王的討不了好去,隻怕不肯善罷甘休。”


    謝雨蒼臉現憂色,道:“不錯,修羅門掌門無常老人極是護短,向來是睚眥必報,這姓王的又是個心胸狹隘之人,多半要在他師父麵前搬弄是非,此事便難免有所後患。早知如此,我斷然不會任由其人上山滋擾。”


    林鳳生道:“這廝既信誓旦旦說歸隱田園,想必是不會再來羅唕了,我們也不必太過擔心。”


    梅若雪道:“表哥,江湖之中人心難測,你是不明白的。那姓王的剛說認輸便以暗器偷襲謝大哥,無恥歹毒你是親眼所見的,你又怎知他不會再來撒野逞凶?”


    謝雨蒼也道:“若是正人君子自會信守諾言,奸邪小人卻須另作別論,公子所言那是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了。”


    林鳳生不諳世事,聽了二人所言不禁唏噓不已,暗歎江湖險惡。


    謝雨蒼皺眉道:“此事該當如何,梅姑娘可有什麽計較麽?”


    梅若雪道:“我自有法子禦敵,謝大哥不用擔心。況且我雖然打了那人三枚石子,卻並未真正交手,反倒是你自己要小心些。”


    林鳳生啊喲一聲,道:“表妹你說的極是,那姓王的其實是敗在謝大哥的劍下,隻怕首先要報複的還是謝大哥。謝大哥,你可千萬要當心。”


    謝雨蒼一想不錯,反而鬆了口氣,坦然笑道:“在下理會得,多謝二位關心。隻要這廝別再來驚擾夫人和兩位,便是將在下殺了也不打緊。”


    梅若雪道:“有道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種無恥鼠輩咱們也不必放在心上。他日此人若是膽敢再來相犯,小妹也定然不會袖手。今日天色已晚,便請謝大哥到我家暫歇一晚罷。”


    林鳳生也道:“正是正是,謝大哥遠道辛苦,便請到家中休息。”


    謝雨蒼見兩人年紀輕輕卻是古道熱腸,心裏很是高興,笑道:“二位的好意在下心領了,梅大俠既已仙去,我在此隻有徒增傷心。二位有空到中原來,便到洛陽找我,在下掃榻相候。”


    三人一一互通了姓名,謝雨蒼在梅雲庭墓前拜了幾拜,徑自辭去。這兩人此來,一善一惡,俱是來去匆匆。王佑箴不懷好意也就罷了,謝雨蒼極力維護於梅家,並且聽到梅雲庭死訊如此傷感,卻不知與梅雲庭有何淵源。


    然梅雲庭生前從未提起過有關的隻言片語,林鳳生和梅若雪憑空猜測,俱是思而不得其解。


    夜幕慢慢降臨,林間草叢蟲鳴聲此起彼伏,空地上隻剩下林鳳生和梅若雪,暮色下備顯淒清。


    林鳳生道:“表妹,天色不早了,這便拜別姑父回家吧。”


    梅若雪點點頭,又含淚跪在梅雲庭墳前。林鳳生也雙膝跪下,雙手合十,暗暗禱告姑父於九泉之下一切安好。


    忽聞腳步聲響,俞三白手提一隻酒壇大步走來,口道:“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梅兄,老友探訪來遲,隻望你英靈不遠,與我再痛飲一場”言語間盡是愴然之意。


    林鳳生起身道:“俞伯伯,您也來啦。”


    俞三白臉色悲哀,也不答話,在梅雲庭墳前站定,舉起酒壇一口氣喝了大半壇,將餘下的半壇酒灑在墳前,拉起林鳳生和梅若雪徑自下山。


    回到家梅夫人早已備好豐盛的晚飯,於方才之事也不作多問,熱情招呼俞三白和林鳳生用飯,吃完飯各自回房沐浴安歇。


    林鳳生甚覺疲乏,一上榻便即沉沉入睡。夜裏做起夢來,夢裏姑父音容依舊,忽而在家裏與自己對弈,忽而又在梅林中舞劍,言笑晏晏便如在眼前一般,忽然一陣風吹來梅花紛紛凋落,姑父的身體隨之一點點融化,繼而慢慢消失不見。他心下焦急,口中不停地喊著姑父,可是一點回應也沒有,他四處打聽亦無半點音訊,正自傷心彷徨忽被一陣敲門聲驚醒。


    林鳳生睜開眼來,已是日上三竿。隻聽梅若雪的聲音在門外道:“表哥,起來啦。俞伯伯說要走,我娘叫我倆相送。”


    林鳳生忙穿好衣服開門,道:“昨日剛來,今日便要走麽?”


    梅若雪道:“是啊!說是要到大理城去。說什麽也留他不住。”


    林鳳生匆匆梳洗完畢,忙與梅若雪一道往客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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