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藏的某個偏僻地方,天邊的朝霞漸漸被明亮的陽光替代,空氣中彌漫著清新的氣息。一輛龐大的貨車在寬闊的公路上緩緩行駛,車內的司機吳偉正一邊哼著不成調的曲子,心情顯得格外輕鬆。這個路段是整條川藏公路西藏境內最安全的部分,兩旁是開闊的草原,平坦的路麵讓他不必擔心懸崖峭壁或是突如其來的落石。作為一個在這條線路上跑了多年的老司機,吳偉對此路段早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真是無聊啊!”他自言自語,眼前的美景雖然優雅動人,但每每經過,吳偉的心中卻早已對這些風光麻木。長途駕駛的單調與枯燥讓他不得不想方設法找到點樂趣,偶爾發出幾聲唱歌,刺激一下自己逐漸昏沉的神經。


    就在他漫無目的地開著車時,前方的路麵上突然出現了一堆不明物體。吳偉的好奇心被激發了起來,雖然心中有些疑慮,但他決定靠近看看。若是隻是一堆土,他打算就這樣直接輾過去,反正以他的技術,偶爾的顛簸也無所謂。


    隨著車子逐漸接近,那堆東西的輪廓開始清晰,吳偉的心中猛然一驚。他意識到,那竟然是一個人,正躺在路中央,完全沒有意識到危險的逼近。吳偉心中一慌,立刻拚命打方向盤,試圖繞開這個倒黴的家夥。可是,由於車速太快,轉向過於急促,結果車子一下子衝出了公路,駛向了公路旁的草地。


    “哎呀!”吳偉心中暗罵,雖然外麵看似平坦,但一旦駛入草地,車子便開始左搖右晃,顛簸不已。他緊握方向盤,努力穩住車輛,心中暗自慶幸,最終還是把車停穩了下來,雖然驚出一身冷汗,但好在沒出什麽大事。


    “真是的,差點就出大亂子了!”他氣憤地自言自語,心中對躺在路上的那個人充滿了不滿。可當他跳下車,走近一看,竟發現那人已經自己站了起來,顯得毫無懼色,吳偉的怒火瞬間熄滅,轉而感到一陣敬畏。


    “這家夥真是大膽,竟然敢在路中間躺著,活得不怕死嗎?”吳偉心中暗想,正準備教訓教訓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然而,當他看清那人的裝束時,心中不由得一震,立刻收斂了怒氣,恭敬地向他合掌行禮。


    “阿彌陀佛。”那名喇嘛微微一笑,合掌回禮,聲音溫和而有磁性,“謝謝你,司機師傅,幸虧遇見你,才免於一場劫難。”


    吳偉心中一驚,隨即明白了眼前的這位年輕喇嘛,身穿一襲略顯陳舊的僧袍,雖然沒有剃光頭,但那恬淡而睿智的氣質讓他立刻意識到對方的身份。“沒事,沒事,您沒受傷吧?”他關切地問道。


    “貧僧法號伽藍,承蒙吳師傅的救助,我十分感激。”喇嘛微微頷首,目光中透出一絲溫和與淡然。


    “我姓吳,您也太客氣了。我剛才隻是下意識地反應而已。”吳偉笑了笑,雖然心中對這位喇嘛的尊敬與日俱增,但他還是忍不住好奇,“您這是要去哪裏嗎?”


    伽藍微微一笑,臉上流露出一絲灑脫,“我並沒有具體的目的地,隻是想四處遊曆,感受世間的風土人情,順便找個地方靜心修行。”


    吳偉聽了,心中一震,仿佛被喇嘛的氣質所感染,腦海中浮現出自己在這條公路上奔波的種種。他的心情逐漸變得輕鬆起來,“您今天在這裏等了很久嗎?”


    “是的,貧僧在此等了一整天。”伽藍的聲音如清泉般流淌,“我希望能搭乘一輛過路車離開藏境,但大多數司機聽到我想搭便車後,都會匆匆離去,甚至有的司機還顯得有些不耐煩。等到我情不自禁地在路中間睡著時,幸好遇見了吳師傅你這樣開車謹慎的司機,不然我說不定就被壓扁了。”


    吳偉聽得心中一陣感慨,喇嘛的淡定與從容讓他感到一種深深的敬意,“您真是幸運,遇到了我。要不然,今天可就真成了個悲劇。”


    伽藍微微一笑,眼神中透著智慧的光芒,“人生如旅,遇見就是緣分。吳師傅願意帶我一程,我十分感激。”


    吳偉終於明白了眼前的伽藍僅是一名行腳僧,先前那些路過的人之所以不願搭載他,必然是誤認為他是騙子或強盜。然而,憑借他豐富的閱曆,吳偉看得出來,伽藍並沒有任何欺瞞之意。他身上散發出的氣度與從容,根本不是一個騙子所能具備的。吳偉甚至隱約覺得,這名年輕的喇嘛並非普通的僧人,或許他身上還蘊藏著一些特殊的法力。


    “想想看,有這樣一位喇嘛同行,不僅能在路上聊天解悶,或許他還能帶來一些我意想不到的幫助。”吳偉心中暗自思量,隨即決定搭載伽藍一程。


    一路上,伽藍為吳偉講述了一個又一個充滿睿智與禪意的故事,提及了許多佛教典故,令吳偉大開眼界,心中不禁慶幸自己當初的決定是多麽明智。


    不久,車子駛進了一個偏僻的小村落,公路恰好從村旁穿過。這段路程極其危險,一側是高聳入雲的山脊,另一側則是深不見底的懸崖。這個小村落坐落在一片山凹之中,雖然少了一側的高大山體,免去了落石和雪崩的威脅,但另一側的萬丈深淵卻讓人心生畏懼。若不小心掉下去,恐怕連根骨頭都難以找到。


    這段路幾乎每天都有意外發生,每一次事故都伴隨著生命的逝去,而大多數意外都集中在這個小村落附近。吳偉知道,很多汽車在行駛時,往往會毫無征兆地傾斜,最終墜入深淵。因此,這條路令所有跑川藏線的司機都心生恐懼,而這個小村落也被視為凶險之地,鮮有人願意靠近。


    實際上,早在解放初期,這個村落的村民們曾在一夜之間離奇暴斃,自此之後,奇怪的車禍便不斷發生。人們情不自禁地將這些事故與村落的詭異聯係在一起,圍繞著村民們暴斃的原因以及隨之而來的車禍,流傳出無數神秘而恐怖的故事,令不少人對這個荒廢的村莊和這條死亡公路心生畏懼。


    然而,並非所有經過這段路的車輛都會發生意外。許多經驗豐富的老司機在這條路上行駛多年,卻從未遇到過什麽問題,反而是那些新手司機常常遭遇不幸。因此,關於這條短短公路和旁邊小村落的種種猜測層出不窮,似乎總是彌漫著一股邪異的氣息。


    臨近荒村的路段時,吳偉向伽藍訴說起這些聳人聽聞的怪事,然後揚起手腕,展示著他腕上那串佛珠:“這是我在哲蚌寺求來的佛珠,正是因為它,我在這段路上跑了二十年,從未出過意外,靈驗得很。”


    伽藍目光落在佛珠上,低眉念了聲佛號,肅然道:“這確實是一件難得的法器,吳師傅一定要好好保存,隨身攜帶。”


    吳偉忍不住問道:“伽藍法師,您的修為應該很高吧?雖然我隻是個普通人,但我記得當初在哲蚌寺遇到的那位大喇嘛的氣度讓我覺得深不可測。您身上的氣質幾乎與那位大喇嘛一模一樣,想必您也擁有高深的法力吧?”


    伽藍微微一笑,淡然道:“小僧的修為如何能與哲蚌寺的大喇嘛相比呢?我不過是一名平凡的小喇嘛罷了。”


    吳偉越是聽伽藍謙虛,心中越覺得他深藏不露。此刻,他信心滿滿,覺得隻要有這位氣質非凡的法師在身邊,自己一定安全無虞,緊張的心情也隨之煙消雲散。


    汽車漸漸接近荒村的路段,伽藍早已閉上了眼睛,靜靜打坐,誦念經文,完成著他每日的修行。吳偉對此早已習以為常,特意減慢了車速,以免打擾到法師。


    當汽車終於駛入荒村的範圍時,眼前的景象讓吳偉不由得緊張起來。一邊是刀削斧砍般陡峭的懸崖,另一邊則是荒蕪破敗的村落遺址,淒涼詭異的場景令他不自覺地放鬆的心情又回到了緊張的狀態。他下意識地摸了摸手腕上的佛珠,感受著那無形的能量,這個習慣性動作總能讓他稍稍穩定過度緊張的情緒,並給予他一份難得的勇氣,幫助他安全通過這段凶險的路段。


    然而,今天的運氣顯然不太好,天空中竟然罕見地飄起了大雨,而且雨勢愈發猛烈。原本就坑坑窪窪的公路在雨水衝刷下變得更加危險,危機四伏。


    在這種惡劣的天氣條件下行車絕對是一項挑戰,更何況這裏還是傳說中的死亡路段。即便吳偉對自己的駕駛技術充滿自信,心中也難免湧起一絲愁苦。這種情況是他第一次遇到,以前即便路上下雨,他也總能提前躲避,或者早已駛過這段公路,如今卻偏偏在這個時刻進入了荒村的路段,且這場雨來得毫無預兆,似乎一來就是一兩個小時以上的傾盆大雨。


    吳偉雖然心中忐忑,但他並不想冒險,於是果斷將車停了下來,語氣堅定地對伽藍說道:“法師,現在的雨勢太大,路況極其惡劣,我們隻能等雨停了再繼續上路。”


    伽藍則麵色平靜,似乎對雨天並不在意,緩緩道:“好的,既然如此,何不考慮一下旁邊的村子,暫時躲避一下這場暴雨呢?”


    吳偉苦笑著搖了搖頭,擠出一絲無奈的笑容:“法師,您忘了我剛才提到的那個村子了?那裏可是傳說中死過人的地方,沒有哪個司機會主動選擇開進去的。”


    伽藍似乎在思考,稍作沉吟後,緩緩說道:“車子停在公路上也不是長久之計。我們可以將車稍稍開進村子外圍,停在離房子有一定距離的地方,大家也不下車,這樣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吧?”


    吳偉猶豫了一下,盡管心中仍有不妥,但最終還是點頭同意了伽藍的建議。他小心翼翼地將車開進村子邊緣,確保與最近的房屋保持了至少十米的距離。


    這場大雨下了足足三個小時,在這段時間裏,伽藍始終在冥想誦經,神態安詳,而吳偉則無所事事地聽著,漸漸地,被那平和的氣氛所感染,竟不知不覺間沉沉入睡……


    當雨慢慢停下來時,吳偉仍在夢中遊蕩,而伽藍對此並不在意。他微微躬身,略帶歉意地說道:“抱歉,吳師傅,隻能委屈您再多睡一會兒了。有些事情,您最好還是不要看到。”聽伽藍的語氣,似乎吳偉的沉睡是他有意為之,這究竟是出於怎樣的考慮?


    伽藍緩步走下車,神色如常,凝視著眼前的荒廢村落,深吸一口氣,似乎在感受著這裏的氣息。他的身上隱隱透出一股肅然的氣勢,雙掌合十置於胸前,便大踏步昂然步入這個被傳說渲染成凶煞之地的詭秘荒村。


    當伽藍的腳跨過村子第一間房子的延伸線時,仿佛穿越了時空,四周的景象瞬間發生了變化——原本雨過天晴的明亮天空驟然暗淡下來,整個村子裏外彌漫著一層陰沉的灰霾,身後的卡車在瞬間已然消失不見,而四周頹敗的房舍則如同巨大的猙獰鬼怪,虎視眈眈地徘徊在伽藍的身旁。


    空氣中彌漫著某種超越耳膜接收範圍的次聲波,盡管靜謐無聲,卻讓伽藍感到耳膜鼓脹難受,仿佛隨時都有可能爆破。某些遊離的能量如同蛛絲般纏繞在伽藍的身邊,偶爾靠近總能引發身體的不適,令他皮膚表麵的毛孔幾乎一直處於擴張狀態。


    然而,伽藍對此一無所覺,依舊徑直朝村子的中心走去。隨著他逐漸靠近村中央,四周的陰風愈發凜冽,森冷的靈氣似乎能將血管凝結,換作是其他人早已掉頭逃跑,但伽藍卻依然神色坦然,毫無畏懼地繼續前行。


    終於,他走到了村子的中心,這裏的陰氣達到最鼎盛的程度。憑借伽藍的天眼神通,他早已看到了數不清的鬼魂在周圍遊蕩,它們不時飄到伽藍麵前,顯現出最為恐怖的形象,但卻不敢靠近伽藍身體三尺範圍,因為伽藍身周始終透出一股若有若無的正氣,令鬼魂們退避三舍。


    盡管鬼魂們在此肆無忌憚地遊蕩,但所有鬼魂都不敢靠近位於中央的那團混沌模糊的陰影,它們自覺與那團陰影保持著十米以上的距離。


    伽藍靜靜地注視著這團奇怪的陰影,那個陰影大約有十米左右的直徑,似乎由一團不停運動的黑氣所組成,給人一種介於實體與幻影之間的奇怪感覺。他仔細觀察了片刻,終於歎了口氣,似乎自言自語,又似乎對誰在說:“人間雖然多姿多彩,但終究不及地府般的自由自在,何苦一定要破壞天地之間的平衡呢?”


    一陣詭異的寧靜在空氣中彌漫,半晌後,陰影中傳出一把陰鬱低沉的聲音,語氣不緊不慢道:“所謂的平衡不過是世人自欺欺人的說法。既然鬼魂可以通過投胎轉世,為什麽不能以不死鬼身降世人間?那副所謂的人的皮囊脆弱易老,又豈能比得上純淨強大的鬼身?從來隻有強者可以君臨天下,隻要我有此能力,天地的平衡又算得上什麽!”


    伽藍神色一凜,毫不畏懼地回應道:“閣下不僅破壞了人間與地府的平衡,而且還肆意動用靈力傷害人間生命,以此換取降生人世的力量,這種做法跟殺人犯毫無二致,實在是罪大惡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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