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在琴弦上跳躍著,是那般的優雅,仿佛造物主一般,給每一個音符以生命,雖然這些生命似乎並不怎麽友好。


    它們扭曲著、尖叫著,從美妙的旋律變成了刺耳的噪音,如同狂風暴雨中的閃電,劃破了寧靜的夜晚。


    在場的人隻感到一陣陣的心悸,耳朵被這突如其來的噪音攻擊,心髒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抓著,讓她們幾乎無法呼吸。


    伊地知虹夏和山田涼等人紛紛對視,都能從彼此的眼裏看到慶幸與絕望。


    慶幸現場並沒有什麽觀眾,隻有樂隊成員和店員在場,她們不用擔心客人聽到這魔音後再也不來店裏了。


    絕望的是他們無法逃避,無法阻止,隻能直麵這來自地獄的呢喃。


    緊捂雙耳的波奇此刻別提多後悔了,如果她知道會變成這樣,即使,即使被責罵也無所謂,她,她也一定會拒絕將吉他借給夜雨生的。


    即使,山田涼前輩和喜多鬱代同學在一旁攛掇。


    可是,後悔無用!


    她們隻能緊咬牙關,忍耐著。


    突然間,她們發現音律變了,不再那麽的令人難受,反而有些悅耳。


    她們紛紛對一眼,隻覺得自己瘋了,竟然會覺得那來自地獄的音律會悅耳。可是,她們又不得不相信,那音符確實變了。


    夜雨生的感覺更加明顯,隨著演奏的進行,他的手指變得越發的靈活,他已經能將腦海中一些彈吉他的小技巧複現。


    這也是為什麽眾人感覺音符變了的原因所在。


    如果說,開始時的音符是來自惡魔的呢喃,是克蘇魯的低音,那麽,現在的音符,就是來自天堂的祝福,是大自然的饋贈。


    台下眾人的心情隨著旋律起伏,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著,從深淵的邊緣拉回光明之地。


    在琴聲中,她們似乎能聽到清晨歡快鳥鳴,感受午後微風的輕撫,看到夜晚璀璨的星河,聞到青草淡淡清香。


    她們的靈魂在這音樂的海洋中遨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寧靜與和諧。


    而夜雨生的情緒也越發的高昂,有種無與倫比的成就感以及一股莫名的感動!


    區區吉他,又有何難?


    如此想著,他的手指在琴弦上輕快地跳躍著,如同優雅的舞者。


    與琴弦的每一次觸碰,都像是天使之手在輕撫著塵世間的疲憊與憂傷。


    伊地知虹夏和加藤她們不知不覺間已鬆開了捂住耳朵的手,任由這美妙的旋律在心間流淌,洗滌著內心的塵埃。


    那些曾經的恐懼與不安,在這一刻變得微不足道,如同被風吹散的煙霧,消失在無垠的天際,隻留下無盡感動。


    直到夜雨生一曲終了,她們還是沉迷其中,難以自拔!


    過了好一會兒,她們才回過神來。


    隻是,她們看那向夜雨生的目光有些複雜,仿佛在說,你明明那麽厲害,為什麽不在一開始就這麽彈呢?


    唯有山田涼默默對著他豎起來大拇指,嘴角帶笑,仿佛找到了同伴一樣。


    “你們這麽看著我幹什麽,我會害羞的。”看著反應不一的眾人,夜雨生隻能摸著腦袋,故意擺出一副扭捏的姿態。


    “你...你,真的是第一次彈吉他嗎?”


    波奇壯著膽子,詢問道。


    夜雨生點點頭,輕笑著回答道:“我當然是第一次彈啊!”


    可是,眾人卻是一副我信你個鬼的表情。


    “喂喂,我一開始就說過,我沒彈過吧,你們怎麽還是不相信呢。”


    夜雨生有些無奈。


    “真...真的是第一次彈嗎?”


    伊地知虹夏再次確認著。


    “這不是明擺著的嘛。”


    夜雨生聳了聳肩,看向加藤說道:“而且,小惠也可以給我作證。”


    眾人將目光投向了加藤,加藤點點頭。


    得到回答的眾人直接就驚了,就以剛才那一手,說他是練習了四五年的老手她們都信,可是,現在竟然告訴她們,他今天還是第一次彈。


    這叫她們怎麽相信。


    看著還是有些不信的眾人,夜雨生不由無奈地伸出雙手:“不信的話你們看看我的手,上麵有一點像是練習過吉他的樣子嗎?”


    眾人聞聲望去,確實沒在他手上發現長久練吉他應有的痕跡。


    一般來說,長期練習吉他的人,右手指尖因長期摩擦琴弦會生成一層硬皮,而左手按弦的指尖更是會長出厚繭。


    然而,這些在他的手上根本就沒有,有的隻有剛彈奏完,按壓琴弦時所留下的紅印。


    “還…還真是第一次啊!”


    伊地知虹夏等人深受打擊,不禁失神。


    不過,這也不怪她們。


    畢竟,任誰數年如一日的練習樂器,到頭來卻發現,如此努力的自己竟然還不如一個新手,心態也會崩的吧。


    “哼,現在就這副模樣,還不如趁早解散樂隊好了!”看著大受打擊的眾人,伊地知星歌冷漠而嚴厲地說道。


    氣氛一時間變得緊張起來。


    “說什麽傻話,我絕不會解散樂隊!!”伊地知虹夏像是被自家姐姐的話刺激到了一般,有些生氣地大聲回懟著。


    “那就給我拿出幹勁來啊!!!”


    伊地知星歌說完,冷哼一聲,也不再理會眾人就離開了。


    “店長也真是的,想要打氣就直說嘛!”喜多鬱代偷偷吐槽著。


    一個女店員笑嘻嘻地說道:“嘛嘛,就別在意這麽多了,畢竟,星歌她就是這樣一個傲傲傲傲傲嬌的人嘛。”


    山田涼麵連連點點頭,表示讚同。


    而一旁的波奇卻不知何時戴上了一個紙箱子,雙手抱膝躲在角落裏,縮成一團,雙目有些失神,嘴巴更是一張一合的,好像在說著什麽。


    “波奇這是怎麽了?”


    夜雨生有些奇怪地問道。


    “波奇應該是被店長嚇到了吧。”


    山田涼摸著下巴,分析著。


    “這樣,沒事嗎?”


    加藤有些擔心地問道。


    “啊,沒事,這種情況,我們見多了。”


    說著,山田涼一把抓住紙箱,稍微用點力就將箱子抬起扔一邊,露出了裏麵的波奇醬。


    而波奇似乎是失去了最後的安全區,緩緩向地上倒去,隱隱有變成不可名狀之物的趨勢,更是將魂都吐出來了。


    “嘿嘿...哈哈...吉...吉他…什…什麽,完…完全不適合我呢...嘿嘿...”


    “看你幹的好事!”


    加藤無師自通掐夜雨生的腰間軟肉隨意一扭。


    我又幹了什麽,突然的疼痛讓齜牙咧嘴的夜雨感到幾分茫然。


    看著陷入自我懷疑的波奇醬,山田涼默默撿起紙箱,給地上的波奇戴上。


    接著一臉難色地看向喜多鬱代,卻發現,對方也和她一樣,不知道怎麽辦的好。


    要知道,波奇醬本身就是一個超級社恐,而吉他,是她最後擁有的,可以和世界聯係的通道了。


    而現在,因為夜雨生的存在,她已經陷入了對自己練習吉他的懷疑中。


    伊地知虹夏更是一臉的嚴肅,顯然,現在的事態已經超出了她們的掌控。


    ......


    “伊地知同學,所以我為什麽坐在這?”夜雨生坐在座位上,看著身前桌上的被告人幾個字,舉手提問。


    伊地知虹夏雙手交疊撐著下巴,嚴肅地開口:“被告人,夜同學,請稱呼我為伊地知審判長。”


    說著,她掃視了一眼眾人,鄭重其事地說道:“涼,鬱代,還有加藤同學,你們也一樣,要稱呼我為審判長。”


    夜雨生有些無語,但還是按照對方的要求說道:“我知道了,伊地知審判長,所以說,為什麽我會在這裏?”


    伊地知虹夏輕輕敲了敲桌子,然後開口說道:“因為你的緣故,導致我們紐帶樂隊痛失一名成員,這罪名你承不承認。”


    看著癱倒在地,融化為一灘不知名液體的波奇醬,夜雨生沉痛地低下了頭:“我認罪!”


    伊地知虹夏接著說道:“罪名成立,那麽,作為作為審判長的我,現在宣布以下判決。”


    這一刻,就連活潑好動的喜多鬱代,麵無表情的山田涼和有些不明所以的加藤惠都不由坐直了身子。


    而身為被告人的夜雨生,他艱難地咽了咽口水,靜靜地等待著宣判。


    “那麽,夜同學,你一定會幫我們安撫好後藤同學的吧!”一改剛才的嚴肅,伊地知虹夏溫柔地笑著說道,“你可有異議?”


    夜雨生臉色也是一鬆,接著站了起來,又換上了極為嚴肅的表情:“審判長大人,我沒有異議,但我有重要情報!”


    “準!”伊地知虹夏開口。


    夜雨生默默將身前的被告人牌子挪到了山田涼和喜多鬱代身前:“我舉報,這兩人也有罪!”


    聽到他的話,喜多鬱代和山田涼以一種不可思議的目光看向了他,仿佛在說,你怎麽能這樣汙蔑我們。


    而夜雨生像是沒有發現她們的表情,輕輕咳了一聲,接著說道:“如果不是兩人的攛掇,我又怎麽可能會想要嚐試彈吉他,以至於對波奇醬造成了重大打擊,這場事故中,兩人皆有著教唆之罪!”


    說著,他換上了痛心疾首的表情:“她們的行為,毫無疑問是對隊友的背叛。是不可饒恕的行為,必須受到嚴懲!”


    “說完了嗎?”


    “說完了!”


    他的臉上是公平與正義的光輝,是與罪惡鬥爭到底的決絕,即使麵對的敵人是審判長的隊友,他也絕對不會認輸!


    “感謝你的證詞,喜多,山田,你們有什麽想要說的嗎?”伊地知虹夏一臉嚴肅地詢問道。


    鬱代喜多和山田涼別過了頭,不敢看伊地知虹夏的目光。


    伊地知虹夏不由露出來失望的神色:“既然如此,那麽,在此宣判,你等,與夜同學同罪!”


    加藤適時發話:“審判長,現在說這些,好像根本就沒有什麽用吧。”


    聽到加藤的問題,伊地知虹夏,山田涼,鬱代喜多和夜雨生臉上的嚴肅之色頓時一掃而空,反而充滿了愁容:“我們當然知道。”


    接著,伊地知虹夏強打起精神,麵露期待之色:“那麽,加藤同學,你有什麽想法嗎?”


    加藤思索了會兒,麵對波奇醬的問題,她也沒有什麽好的辦法,隻能無奈地搖搖頭。


    一時間,房間裏的氣氛沉重了幾分。波奇醬的困境像一塊巨石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大家都知道,波奇醬對於吉他的熱愛和依賴是多麽的深刻,而現在,這份熱愛卻被自我懷疑所侵蝕。


    可是,她們卻沒什麽好辦法。


    夜雨生看著大家,心中充滿了愧疚。


    他也沒想到,自己隻是想要嚐試一下,竟然會將波奇醬擊沉,這與他和加藤來live house支持大家的目的完全是背道而馳。


    “或許,我們可以從波奇醬最喜歡的事物入手,讓她重新找回那份熱情。”夜雨生提議道。


    “比如說?”其他人目露期待地看著他。


    “那當然是組織一次小型的音樂會,我相信,波奇醬一定能感受到我們的支持和鼓勵。”


    喜多眼睛一亮,立刻附和道:“對啊,我們可以為波奇醬準備一場特別的演出,讓她知道她的音樂對我們有多重要。”


    山田涼點了點頭,雖然表情依舊淡漠,但語氣中透露出一絲堅定:“我會負責安排演出的細節,確保一切都能順利進行。”


    伊地知虹夏看著大家積極的態度,心中的憂慮稍稍減輕了一些。


    她決定擔任這次活動的策劃者,確保每一步都能夠照顧到波奇醬的感受。


    “那麽,我們就這麽定了。”伊地知虹夏站起身,眼中閃爍著決心,“我們要讓波奇醬知道,她並不孤單,我們都在這裏支持她。”


    接著,她臉上又露出了幾分為難之色:“可是,沒了波奇醬,吉他手該由誰擔任?”


    “我來吧!”夜雨生毫不猶豫地接下了這份重擔。


    嗯,畢竟讓波奇醬變成這樣,也有自己的責任!


    看著興致勃勃,已經在商量演出細節的幾人,加藤適時提出異議:“可是,我們不知道,會不會適得其反。”


    “畢竟,波奇醬本身就是被小夜彈吉他給打擊到的!”


    “說的也是呢。”幾人互相對視了一眼,都能從對方的眼裏看到無盡的沉重。


    “那麽,這個方案就pass掉吧!”


    伊地知虹夏說道。


    接下來,眾人再次開始討論起來,有說帶波奇醬去看演唱會的,有說去看電影的,有提議去電玩店的。


    不過這些方案,總是存在這樣那樣的問題,最後全部被他們給pass掉了。


    不知過了多久,夜雨生已經說得有些口幹舌燥,他艱難地伸出手,想要拿水潤潤喉,但是,還沒有等他觸碰到水杯,人就倒在了桌子上。


    他的倒下,仿佛是觸發生了什麽機製。


    隻見喜多鬱代眼角濕潤,聲音中有種難言的悲痛:“審判長,夜同學已經犧牲了,接下來,隻能靠我們了。”


    看著她們誇張的反應,加藤不由眼角抽搐,小夜還沒死呢。


    山田涼則對著夜雨生的方向敬了一個禮,神色嚴肅:“夜同學,一路走好,我們不忘記你的犧牲的。”


    伊地知虹夏的眼睛卻不知何時蒙上了一層水霧,喃喃著:“我們一定會繼承你的遺誌,複活波奇醬的。”


    所以說,他根本沒死啊!


    加藤內心吐槽著。


    當伊地知虹夏說完之後,脖子一歪,整個人就此失去了色彩。


    而山田涼和喜多鬱代對視一眼,紛紛伸出了手,像是想要抓住什麽,嘴裏低聲呢喃著:“別,別放棄啊,審,審判長~”


    然後也失去了色彩。


    看著癱倒的幾人,加藤總感覺自己是那麽的格格不入。


    “虹夏,還不快趕緊工作?”


    突然,一道冷漠不帶半點感情的聲音傳來。過了會兒,還是沒有見到人影,伊地知星歌隻能過來看一下情況。


    然後就發現了癱在椅子上,滿臉寫著疲憊的幾人,不由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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