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明亮,晨曦飄灑。衣角邊,掀起了清晨的露珠。


    白林的腳步,如同是蹣跚老者,終歸是支撐不住。


    殺戮的迷醉,殺戮的狂熱,殺戮的癲瘋。


    此刻,在白林的眼中,已經是消散無蹤。他不知曉,這一切到底是為何而產生?


    但他的心,是徹底的累了。就這樣的行走著,也不知道方向,不知道目的。


    隻是在不斷地前行。


    如同一片隨風而起的落葉,在風兒的吹動中,空中翻轉,但終究是要落下。隻是這個地點,並不是落葉能夠知道的。隻是,風不停,它便沒有停留。


    此刻的白林,就如同是一片落葉。就這樣的行走在這個地域,漫無目的。隻知道,在行走中,從一開始的殺戮影響,到後來的漫漫長夜,一人獨行,孤獨無依。


    不知道走了多久,白林的體內,那一股殺戮之念,在緩慢地行走中,也如同是消失在他的身體之中一樣。但要是修為高深的人,從白林旁邊經過,定是可以看到白林的周身,從一開始的殺戮之念環繞,所到之處,生靈莫不是心驚膽戰,落荒而逃。


    這些殺戮之念,仿佛是在他的不斷地行走中,開始向他的體內褪去,如同是潮水一般。但這如潮水般的殺戮之念,卻是用了好多年,才緩慢地消失不見。


    白林的步子不快,但卻是他走到第十個年頭的時候。


    忽而一陣寒風吹來,前麵的一陣燈火閃爍,嬉笑之音,如同是冥冥之中,傳入到他的心神之中。他此刻的心神,是靜寂如潭。但這一串串如鈴鐺般的笑聲,在他那多年不曾波動的心神之中,掀起一陣漣漪。


    他的腳步,漠然停下,一雙眼眸,抬起頭。。在他的眼中,眼前的一切,仿佛是靜止了。靠山的小山村,張燈結彩。宛然是一幅美好安詳的畫卷。


    白林的耳邊回蕩著那些嬉笑的聲音。這些聲音,從遠處緩慢地傳來,一些奔跑的身影,在左右追逐,一個小孩子後麵有著三個孩子都是在追趕著,手裏拿著燃著火焰的鞭索,在劈裏啪啦的響著。跑在前方的孩子,一邊揮舞著他的鞭索,一邊笑著奔跑在眾人的前方。


    忽而,白林的臉龐上,出現了一個弧度。多年沒有出現表情的他,此刻,居然笑了。一種來自心底最初衷的笑容。


    “前麵有個人――大寶,你敢去看看嗎?哼――就是拿著這個不給我們玩!!!你這個膽子都沒有吧――”一個小腦袋的孩子,眼尖地看見白林,此刻站在一個樹的下方,此地是上坡。他們可以清晰的看見白林的身影。有一個孩子,對跑在前方的那個孩子說道。


    “哼――有什麽不敢的?――去就去――”這個叫大寶的孩子,鼻子一揚。但眼睛中也是透著好奇,還有一絲常人看不見的怯意。慢慢地走近,剛剛欲說話。


    就看到白林的笑容,臉色一下子蒼白,瞪眼驚叫一聲,轉身就跑下村子。他後麵的那些孩子,看到大寶這樣,更是嚇到了,直接都驚叫起來。


    安靜的村子,燈火通明,隨著這一聲驚叫,使得村子一下子就轟動起來了。幾個漢子提著鋼叉與長刀,便是直接衝了上來。但卻是發現,白林隻是站在原地,如同是在四處乞討為生的人一般。


    “你――打哪裏來?”隨著時間的推移,從村子中來的人,越來越多。大家都是看到了白林此刻的樣子,有些驚奇的眼光看著他。一個中年的男子,直接開口說道。


    “不記得了!!我從哪裏來呢――”白林聽到後,如同是他自己問著自己。但卻始終找不到一個答案。


    “你――要到哪裏去?”這個男子再次問道。


    “不記得了!!我到哪裏去呢――”白林一愣,仿佛是一種對於內心的彷徨,形成了一個極致的對比。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這些年的行走中,白林,仿佛已經忘記了這些。今日的嬉笑聲音,讓他停下腳步,但他卻還是找不到答案。


    “唉――原來是一個在外漂泊的人啊!!恐怕,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裏了吧!!現在又是寒冬,快要歲末除夕了――既然到了我們青河村,你就留下來吧。多一個人,不過是多一雙筷子。好不好――你――叫什麽名字?我叫山河――我是村子中的村長。”這個中年男子,此刻看著白林,先前的警惕已經完全消失了。破碎的衣衫,發須淩亂,眼眸中黯淡無光,此刻的笑容,在他看來,如同是一種淒涼。他實在是於心不忍,山村的村民,都是淳樸之輩。對於這樣的漂泊之人,在這村長說完後,便是心底都產生了一種同情心。


    “我叫白林――”白林的意識在眾多的火把照亮中,不斷地複蘇。仿佛,是過了好久好久。屬於他白林的意識,才真正的出現。先前那行走的十年,就是一種沒有目的的前行。甚至,連白林自己,都不知道,已經過去了這麽久。


    他的聲音,如同是秋風中的一陣蕭瑟的風,回蕩在眾人的耳朵中。聞之,如同是驚擾每個人的心間悸動。


    許久。白林點點頭。隨著眾人來到了青河村。村子不大,但卻篝火不斷地燃燒著。


    山河村長親自為白林騰出了一間房子,將其他家送來的棉絮都放好,留下一盞油燈,才各自離去。


    這一夜,仿佛是白林行走多年的第一次睡覺。或者說,這是他從離開望仙村開始,第一次斜躺著睡覺。曾經的自己,哪一夜,都是盤膝而坐,打坐入眠。


    清晨,雞鳴叫起。白林睜開雙眼,仿佛是遊蕩的孩子,終於在這個地方找到了家的感覺。這一間屋子,少許篝火還在跳動著,屋內縈繞著溫暖。篝火跳動的火焰中,隱約間將白林的影子映在矮牆之上。形單形隻,他,是孤獨的。


    但此時的他,看著這個房間的一切,熟悉而陌生。熟悉的是,他自小便是這樣的睡在一間房子中,仰望星空。而陌生的是,這裏的一切,除了抬頭仰望的天空,都是在他推開門扉的一刻,將他心底殘存的記憶,全部掩蓋。


    一絲亮光,從白林的眼睛中浮現,就在他床邊,豎立著一塊銅鏡。白林側身回頭,看著銅鏡中的自己,發須繚亂,糟亂無比。而且,這銅鏡旁邊,還有一件褐色的粗布衣衫,與村子中的漢子一樣。白林看著這個鏡子中的自己,仿佛,從來沒有這樣的看過自己。如此模樣,即便是他自己,都不覺得,這是他白林。


    年底臘月,晨曦無光。隻有白茫茫的一片霧氣,在村子的周圍回蕩著。村子很早便是有人起床,劈柴燒火。滾燙的熱水,冒著熱氣,也沒入到高空的白霧之中。有女子,拿著一些醬汁灑在熱氣騰騰的鍋中,大肉剁碎,扔進鍋底。


    不一會兒,整個村子,便是彌漫著一股香味。那些賴床不起的孩子,都是嘴裏淌著口水的跑了出來。他們知道,到年底了,可以吃一些好吃的。就算是天冷,但也是搓著手,眼巴巴地望著那滾燙的鍋底,那些美味的大肉,還有翻滾的麵條。


    白林的屋子,就在村口邊,在他屋子的旁邊,架起了大鍋。這年底臘月,各家各戶都是一起吃飯。各家派出一名男子劈柴,女子做飯。周而複始,輪流反複。


    香味的飄動,仿佛是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擋的。當這一股香氣,飄入到白林的房間。忽而,白林感受到一種體內許久積攢的食欲。從他修道開始,吃食太少,但此刻如凡人般的他,再次感受到了這樣的欲望。


    嘴角隨即一笑,拿起旁邊的一把放置的小刀,對著銅鏡。刀刀落下,便是發絲掉落,如同是這一刀刀中,似要將他的那些消散不見的殺戮之念,全部斬斷。


    “這樣的自己,也很好。”少許時分。白林看著銅鏡中的自己,似乎在這這些散落在地麵上的發須之下,掩蓋了此刻的這樣白林。一個有著凡人之心的白林。即使他的修為,仿佛是停滯,而元嬰,早已是沉睡之中。他看著這樣的自己,心底一點抵觸都沒有。甚至,他心底隱約有著一種期盼。


    “吱呀――”白林推開自己的房門,一股熱氣,便是迎麵而來。


    在他屋子旁邊的大鍋之內,翻滾的大肉與麵條,正在被一個四旬女子打給那些嘴角流口水的孩子。一碗碗熱氣騰騰的麵條,伴隨著幾塊大肉。讓那些小家夥吃在嘴裏有些燙,齜牙咧嘴。


    那個女子看到白林走出屋子,眼眸之中,似有些詫異。她昨晚也是看到了這樣的一個寒風之中漂泊的人。她原以為,這個人的年紀已經很大。但此刻看去,不過是二十**的模樣。隻是一雙善意的眼眸中,時而閃過一種不可名狀的滄桑。仿佛,昨晚的人,與此刻的他,完全不是同一個人。


    她隨即點頭一笑,便繼續給那些孩子舀著麵條了。


    “大哥哥――來!!吃麵條!!虎子他媽做的麵條是我們村子中最好吃的!!”那個名叫大寶的孩子,也是在其中。看到白林出來,端著一碗麵條,他的嘴角還有一絲紅油。顛著步子,生怕將湯汁飄灑在地上。將這碗麵條,送到白林的麵前,笑著說道。


    “你叫什麽?”


    “我叫大寶。哥哥,你呢?”


    “我叫白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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