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夜半,風聲吹著屋外的幾杆長旗發出聲響,一聲接著一聲,回繞著整個村子。


    屋內。


    半個時辰過去了,白怒風和白佑常平靜的坐在椅子上飲茶,靜靜地看著白林的氣息勻動,眼裏均含讚賞之意。


    “此子悟性著實可以,假以時日,必成大器。我想,屬於他的東西,應該可以考慮交給他了。”白佑常看著盤膝而坐的白林,輕言一句。


    “他――隻是,他還小――現在,他能接受這個事實嗎?”白怒風略微點頭,話裏多出一絲顧慮。


    “記住,他姓白,這一點不可更改。”白佑常打斷他的言語中的意思,說道。


    “恩。看他的心性,不是那種膽小鼠輩。不過,我還是覺得再看看――”白怒風言語中肯定了三弟的說法,說道。


    “有朝一日,他會明白的。還記得,大哥說過的話嗎?――”白佑常放下茶杯,站起來,語氣帶著堅決,說道。


    “記得,那肯定記得。”白怒風連忙說道,心裏卻是想起當初他大哥那次回來的身影,以及他說過的那些話。


    十六年前,白龍從外麵押運貨物回來,在這次的商隊上,多了一個嬰兒。


    這個嬰兒就是如今的白林。


    白龍回到村子裏,當天晚上就把白怒風和白佑常,以及當時還健在的白家族老,告訴他們了一個事實――在那次商隊的行進裏碰見了一個陌生人,他聽聞“黑龍王”的名聲在外,想讓他去幫忙殺一個人,而且酬金是這次商隊收入的兩倍。他當時就震驚了,他知道這是一趟風險很大的買賣,但是他不能夠去拒絕。


    因為那個人說了,若是拒絕,整個商隊便是不能夠平安的離開荒牛鎮。


    他隻好收拾家夥之後,與之同行,出發之前要商隊先走,自己從後麵趕上。那個人帶他到了一個地方,才發現這人請來殺人高手,不隻是他一個人。而且,最可怕的不是這些殺手。最可怕的是這個帶他來的人,他不是一個普通凡人,他是一名修行之人。白龍覺得這裏麵的蹊蹺甚多,他又是當地之人,他留了一個逃離的心眼。


    雖說他是在刀尖口裏討飯吃,但那是與普通人而言,像他闖蕩多年的人,一眼就瞧出這裏麵不對勁,有修行之人,卻又請普通凡人的殺手來參與一場刺殺,這無非是一場沒有意義的刺殺,或者說,這根本就是一場不存在的刺殺。而這些凡人中的殺手,也隻是這一場殺戮中的硝煙。


    這其中不隻是他一個人想到這點,但是對於凡人中那些殺戮之人,這個修行之人隻是揮手便可磨滅一切。


    他最後才知道,刺殺的是一對夫婦,他們的任務是殺掉那個嬰兒,而那個修行之人的則是拖住父母二人。殺死就馬上離開,無需停留。而等到這對夫婦來臨的時候,那個母親竟也是修行之人,稱呼這個要殺掉她兒子的人為――師兄。當時,那人隻是說了一句:“你們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不必這麽維護他。你自己殺掉這個孽種,我可以在師傅麵前替你求情。”那個女人搖搖頭,告訴他:“陪他們這一世,我便回宗派內自行領罪。”“不行。”那個稱呼為師兄的男子,語氣堅決的說道:“你若不願,便別怪師兄不念同門之誼。放心,我不會殺你。師傅說了,他生要見人,死也要我把你的魂魄帶回去。”他一揮手,白龍這些殺手便一湧而上。


    修行之人,不屑對凡人出手,但是這麽多的殺手,對於那個母親而言也是一場苦戰,那個師兄直接攔住了白林的母親。這些殺手都是衝著孩子去的,那個父親最後為了讓她不分心照顧他,與這些殺手拚殺,臨死還在高喊讓她帶著孩子逃走。那個女人最後不知使了什麽禁術,讓那個師兄一下子困在一個陣法之中,她帶著那個孩子逃走,已是重傷在身。白龍一看當時的狀況,這些殺手都死的七七八八,抽身就準備往回逃走。


    可是?天意弄人,他在往回的路上,竟然碰到了重傷在身,並且昏迷不醒的女子,他當時起了殺心,但當他準備殺掉的時候,他突然意識到,即使他把孩子殺了交給這個女的師兄,估計自己也是難逃一死。


    因為,這件事情隻有他知道。這麽多年的在外闖蕩,他很明白一個事實――隻有死人,才能保守最好的秘密。他的心一橫,反正都是一死,能救一個算一個,就當給自己積德了。他帶著那個女子到他經常躲避的一個山洞,而等他一夜醒來,才發現那個女子不見了。在他身旁隻有一個繈褓嬰兒和一張壓在石頭下的紙條,還有一枚戒指。紙上寫著:“上天有好生之德,望恩公能夠收養於他。他有朝一日若是成材可堪一用,便將此戒指交還於他。若是――庸碌無為之輩,便不必告訴他。做這一世凡人,便足夠了。”白龍立即便明白了這個女子的用意,以自己為餌,遠離自己的孩子越遠,孩子便越安全。


    他心裏一驚,這是一個赴死而言的母親。他自己隻是一個偶爾發了善心的殺手,他也想自己能夠安全的離開,帶著這個嬰兒是非常不方便。可他卻發現自己的水羅訣已突破到了第九層,體內的氣息渾厚,還有隱約突破第九層的趨勢。他知道這是那個女人給他謝禮,希望他能夠帶著她的孩子從容離開。


    他考慮許久,終究不能忘卻自己的良心,已經救了一次,再救一次也隻是同樣一件事。他帶著孩子從後麵趕上了商隊,商隊無人知道他還帶了這麽一個嬰兒。


    這個嬰兒身上有著一塊玉佩,這是當時那個父親戴在孩子身上的,上麵有著兩個字:“百霖”。白龍和哥哥弟弟,還有族老商量著,最後還是決定收養這個孩子,並且取名為――白林。


    “這十六年過去了,大哥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白佑常的心裏何嚐會忘記這些事情呢?眼角還略微有些閃爍,緩緩道。“大哥是怕連累到整個村子才離開的,他也許是對的,那些修行人對於凡人而言就是天壤之別的強弱。希望他能夠在外活的好好的。希望吧――”


    “感覺怎麽樣?――”白佑常看到白林的氣息回轉,一口氣息從嘴裏吐出,喁喁之聲便隨之湧出,立即收起思緒,輕聲地對他說道。


    “我覺得自己的心緒沉定了不少,這水羅訣的第六層要求的就是“鳴心索問”,我一直不明白。今天得到二叔與三叔的訓導,在心裏不由的產生了,對這個要求的運息。我想,要不了多久,我應該就能夠突破第六層了。”白林心裏明白,這水羅訣是越往後越難以修煉,能夠得到這二人的指導,是非常有價值的。但也在心中感歎著,這個功法是非常普及的,幾乎認識的人中,很多人都有修煉這個水羅訣的人,但這水羅訣往後麵修煉所要求的資質和條件是非常重要的。


    什麽意思?


    水羅訣總共有九層,從第一層開始就需要靈石,越往後需要的靈石越多,前三層需要的是下品靈石,可三層往上就需要大量的中品靈石,以及一些上品靈石,這些靈石是需要交換而來,那些靈脈都是被一些大家族所控製,常人怎麽可能有那麽多的靈石來供自己修煉,即使像這個望仙村裏的修煉都是資質好的才能去修煉,因為,靈石的多少決定了這個村子的細水長流。當然,那些大家族裏的靈石是提供給自己的嫡係,旁類人員也是得不到很多的靈石來修煉。因為,相比較修煉而言,生存下去才是重要的。換句話說,就是在水羅訣突破第九層之前,所有人都是一個凡人。突破第九層就是新的一條人生道路,你可以去找尋宗派拜師學藝,修煉更高階的法門,也可以進入大型修真家族裏成為護衛,以護衛之酬來養育你的家庭,再也可以成為一個傭兵,替別人做事而得更多的報酬,維護自己的利益。第九層過後,才是真正上稱呼一個修行之人。


    但是,這種第九層的人也有很多的差別。具體而言,主要體現在一個人所選擇的道路不同而不同。有些人一輩子就隻是停留在第九層上,有的人卻是一輩子停留在突破第九層之後的某個層次,至於那些更高階的法門都是需要自己付出代價才能夠有資格才能修煉。而第九層之後的人,便是成為修行之人。無論你是何種原因,所突破過的人,過了第九層,在這個修行世界中,便是三言兩語不和,便出殺招。但沒有突破第九層,在整個修行世界裏是有一條天誓鐵律――不可對凡眾出手,否則要遭到其他修行之人的討伐。


    但前提是,他的實力能夠被你討伐,不然,這討伐之人也隻有魂歸天地的結局。一般而言,修行之人都不屑對凡眾出手,因為這樣的殺戮太容易,太沒有一種征服的快感。相反,這樣的做法會其他的修行之人看不起。但,始終有一句話在修行之中永遠不會成為曆史――實力決定一切。


    當然,也有那種沒有實力卻又突破了第九層的人存在。這些都是一些富家子弟,大量的丹藥和靈石,就是這麽的堆砌,還是能夠把第九層給堆破的。但是,這僅僅隻是一種法門的突破,與人對戰,還是講究的是多重考驗。而這些,光憑別人的講述是得不到的,都是需要不斷的生死磨練之中,才能得到的一種屬於自己的經驗。


    而此時的白林,就還是停留在別人講述,然後自己體會的一個過程中。


    “恩。等你突破第六層,你來找我拿第七層的功法。”白佑常輕輕點頭,語氣平緩地說道。


    水羅訣最平常的功法也就是到第五層,這之後的功法都是需要大價錢去購買的,而且像這種村子內都是由村裏最有聲望的人掌管,在望仙村,白佑常無疑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他比白怒風遇事更冷靜,處理事情不會有一意孤行。這也是當初族老讓他擔任族長的原因。而為何白林喊他們叔叔?不跟其他人一樣喊“族長”。他的身份是白龍的兒子。那一年,恰好是白龍妻子的懷有身孕,就在白林這個嬰兒到望仙村裏不久,白琴便出生了。而對外的說法,這是一對龍鳳胎。這白林從白龍抱著到村子裏一直沒有哭,直到白龍抱著他去看那孩子,一聽那女娃兒的哭聲,他便哇哇大哭。當時,白龍看著妻子抱著這兩個嬰兒在懷裏,都是搖頭說這是天意,這是天意啊。


    “謝謝三叔。”白林一聽,連忙躬身謝道。這水羅訣的第七層可是一般人得不到的,也是一般人修煉不到的境界。白林心裏是萬般感謝著,更是想修煉到更高的級別,能夠跟著他們出去闖蕩世界。


    “不用謝我,等你突破了再說。”白佑常身子一轉,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白怒風,說道:“下麵,我要跟你說,第二件事――”


    “第二件事?――”白林的心裏早已揣測了半天,但還是一點頭緒沒有。畢竟,這白三叔一年沒有回到村子了,回到這個屋子裏也才幾個時辰的功夫。


    “我準備讓你參加村子裏的比試會,你要是能夠進入十強,過幾天和你二叔一起去這望仙山的深處叢林裏曆練一番,你不能一直在這村子附近轉悠。你也快成大人了。”白佑常的眼睛裏精芒一閃,沉思片刻,對他說道。


    “三叔,您此話當真?――”白林心中一喜,這是他夢寐以求的一件事,加入獵刃隊是村子男子最驕傲的一件事,隻有獵刃隊的男人走出來才是最英勇的男人。獵刃隊是村子裏的居家根本所在,這村子周圍的巡邏隊員都是獵刃隊的人員,一部分看家,另一部分就去這望仙山的深處從林裏打獵,這些野獸的皮毛和一些珍貴的藥草,都是來自於這個獵刃隊。村子裏的種植藥草隻能做出普通藥石,真正可以稱之為珍貴的藥石,還是要在深處叢林裏才能找到。隻要是水羅訣修煉到第五層,便有資格要求進入獵刃隊。這白林就恰好剛剛具備了這個資格,雖說平常還需要一些考驗才可以,但此時白佑常的這句話,讓白林吃了定心丸,自己的心裏是欣喜萬分,說不定,自己還能找到一些稀罕的藥草,還可以幫助妹妹治療眼疾。


    “你三叔什麽時候跟你說過假話?你回去準備吧!過幾天,我派人通知你。”白怒風本來的臉孔有些不忍,但一聽白佑常的話,嘴裏長呼一口氣,心裏釋然了不少,連忙也笑著說道。“對了,你看到白柳,你要他來找我。”


    “恩。我會告訴他的。我回去準備了。那我先回去了。”白林心裏已經迫不及待的要回去告訴妹妹了,還有自己的母親,心裏非常高興,言語間都有些激動。


    白林說完之後,轉身朝外走去,反手關門,然後,隻聽一路狂跑的踩地聲。


    “三弟,我還以為你說那件事呢?”白怒風聽著門外跑去的腳步聲,搖搖頭,嘴裏輕聲說了一句。


    “遲早會告訴他的,現在,我隻是讓他多一點能夠保命的本領。這獵刃隊的事情,一直是你負責,你可要好好教他。這孩子,已經達到她媽說的那些話,隻是欠缺實際的經驗。”白佑常也是輕歎一口氣,眼神帶著一股關懷和期待,緩緩說道。


    “你憑什麽這麽認為呢?”白怒風心中還是有些不解,疑惑地問道。


    “就憑他這麽多年照顧他那個妹妹,憑他在後山日夜苦修的堅韌。”白佑常抬手搭在旁邊的椅子上,心中是思緒萬千,說了一句言辭堅決的話。


    “我明白了。這麽多年,我們都是看在眼裏。你放心,我會好好安排的。”白怒風一聽,拍了額頭一下,點點頭,說道。


    “這孩子,未來是一片艱險叢生的人生。我們能做多少,算多少吧。”白佑常再次拍拍椅背,回身坐下,眼睛望著虛掩的房門,像看到了此時往回跑去的白林,說道。


    “恩――”白怒風也是很認真的點了點頭,眼中也是略有所思。


    而此時的白林,他是兩步當成一步跨,心裏美滋滋地往回跑去。他要告訴他母親,他要告訴他妹妹白琴,他的好友白柳,他更想告訴所有人,他白林,終於加入獵刃隊了。


    當然,他不知道的路途還很遙遠,但路總會有人去走的,隻是看這個人以什麽姿態去走。年輕,永遠是這條遙遠的路裏最好的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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