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皇帝被軟禁之後,太後也被軟禁在仁壽宮。


    晏九黎的暴戾專製震住了前朝官員,今日又震住了後宮嬪妃。


    前朝後宮人人噤若寒蟬。


    從仁壽宮離開之後,晏九黎直接坐馬車出宮,驅車前往國師府。


    國師府門人看見她,恭敬地低頭行禮:“***殿下。”


    晏九黎沒說話,徑自抬腳入府,在前院遇到國師府年輕的管家,她停下腳步,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管家著一身沉穩的青色袍服,容貌俊逸端正,身姿清瘦修長:“***殿下來找國師大人?”


    晏九黎盯著他的臉,對國師府管家和自己的某位麵首擁有同一張臉,似乎沒什麽太大的反應,沉默片刻:“帶本宮去見晏寶瑜。”


    顧青衣表情微頓,原來不是來找國師的。


    他低頭領命:“殿下請。”


    晏九黎已經很久沒見晏寶瑜,沒想到再次見麵,會是在國師府後院的洗衣房。


    院中洗衣的婢女五六個人,晏九黎淡淡一掃,第一時間竟沒有確定哪個是晏寶瑜,因為幾個洗衣侍女穿的衣服都一樣,梳的頭發也一樣,從背影來看,還真看不出什麽區別。


    洗衣房的管事嬤嬤正拿著藤條嗬斥,遠遠看見晏九黎和顧青衣到來,急急迎了上來:“顧大人,您怎麽來了?”


    “這位是***。”


    管事嬤嬤臉色一變,撲通一聲跪下:“奴婢參見***,千歲千歲千千歲。”


    “免禮。”晏九黎聲音淡淡,“晏寶瑜何在?”


    管事嬤嬤連忙站起身,轉頭嗬斥道:“晏寶瑜!***叫你,還不快過來拜見***?”


    院子正中央那個洗衣服的身影一僵,隨即沒有絲毫猶豫,趕緊起身跑了過來,邊跑邊擦手,到了跟前,低眉垂眼跪下:“奴婢參見***,***萬安。”


    晏九黎微微挑眉,垂眸看著她蓬頭垢麵的樣子。


    數日不見,晏寶瑜像是完全變了個人似的,往日的趾高氣揚半點不見,隻剩下被折磨之後的驚懼惶恐。


    不用想也知道她在這裏過的是什麽日子。


    任何國家,任何時候,任何人都不必懷疑管事嬤嬤整治人的本事,尤其是整治不聽話的人,她們有成千上百種手段可以叫人生不如死。


    晏九黎神色漠然:“即日開始,你不必再在這裏洗衣服,本宮答應將你嫁給顧雲琰,你回宮去準備準備吧。”


    說完這句話,她轉身離開。


    跪在地上的晏寶瑜神情恍惚,好一瞬沒反應。


    “顧大人?”管事嬤嬤看向顧青衣,麵色詫異,“這……這是怎麽回事?”


    顧青衣道:“聽***的就行。”


    管事嬤嬤點頭,看向晏寶瑜:“晏寶瑜,***赦了你,你可以走了。”


    聽到這句話,晏寶瑜才緩緩抬頭,表情還有些不敢相信。


    她可以走了?


    可以離開這個冷酷無情,每天隻有洗不完的衣服和挨不完的打,飲食寒酸,住處簡陋的鬼地方?


    “我……”她甚至不敢立即起身,像是在確定真假,“嬤嬤,***說的是真的?”


    不是在騙她,不是故意捉弄她,不是想讓她生出希望又陷入絕望?


    顧青衣冷笑著看她一眼:“***說話算話,跟你們皇族那些背信棄義、過河拆浪、狼心狗肺、薄情寡義的東西可不一樣。”


    說完冷冷一哼,轉身加快腳步,跟著晏九黎一起離開。


    管事嬤嬤冷哼:“算你走運,趕緊走吧。”


    晏寶瑜怔怔低頭看著地麵,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恍惚想到,晏九黎她竟真敢放自己出去?


    她不擔心她把國師府的一切說出去?


    她不擔心她跟國師勾結的秘密被皇上知道?


    晏寶瑜從地上站起身,最後看了一眼管事嬤嬤,見她確實沒有阻攔自己的意思,才垂眸往外麵走去。


    她走得很慢,一直低著頭,像是在等著看沒有人追上來。


    國師府的路她其實不太熟,但親王貴胄的府邸布局相差不大,一直往前走,遇到轉角就跟著轉,一直沿著同一個方向走,待穿過花園裏的長廊假山,往中院走去的時候,曾經恍如走在迷宮裏的恐懼情不自禁地襲上心頭。


    她有片刻遲疑,可逃離此處的想法到底占了上風,她很快加快腳步,沿著曲折的回廊,頭也不回地往前院而去。


    前院寬闊敞亮,沒什麽下人走動,連護衛都少得很。


    看起來真不像是國師府。


    晏寶瑜心裏忍不住猜測,是不是國師已經被皇兄處置了,所以這裏守衛才這麽鬆,所以晏九黎才放她出去?


    她攥了攥手,輕輕吐出一口氣。


    如果國師被殺了,她一定要把晏九黎勾結國師的陰謀如實告訴皇兄,讓皇兄把她淩遲處死,好好討回自己這些日子所受的折磨。


    她要讓晏九黎徹底失去高高在上的風光,讓她嚐一嚐自己這些日子受過的苦楚,讓她淒慘一千倍一萬倍!


    踏出國師府大門,外麵停著一輛馬車。


    候在馬車旁的兩個侍女見她出來,用訝異和遲疑的眼神看著晏寶瑜好一會兒,也沒認出她是六公主。


    一身粗布丫鬟的衣服,頭上一點發飾都沒有。


    容貌憔悴,膚色皸黑,一頭發絲幹枯,再無往日精心養護的光澤,看起來跟尋常粗使婢女沒有任何兩樣。


    “……六公主?”


    晏寶瑜看著她們,冷冷問道:“你們這些日子去哪兒了?”


    聲音還是晏寶瑜的聲音。


    侍女聽完,慌忙跪下:“回公主,奴婢被人帶去廚房做雜活,天天擔心公主,可想見公主也見不到,隻能祈禱公主安然無恙……”


    晏寶瑜冷冷看她一眼,不發一語地走上馬車:“回宮。”


    “就這麽讓她走了?”國師府最高的閣樓上,軒轅墨靠著欄杆,負手而立,“不太符合你報仇十倍奉還的原則。”


    “不走留著給你暖被窩?”晏九黎走下閣樓,“你可以去把她追回來。”


    軒轅墨低低一笑,笑聲聽著愉悅:“黎兒這是吃醋嗎?”


    晏九黎嗓音淡漠無情:“你可以繼續活著夢裏,千萬別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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