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裴丞相的女兒?


    顧雲安神色微變,看了眼父親,目光很快落到顧雲琰臉上:“裴丞相跟我們是對頭,你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


    顧雲琰淡道:“他跟我們確實是對頭,但裴家忠君的立場跟我們卻是一樣的,如果此次我們跟裴丞相聯手,是不是能——”


    “雲琰。”顧禦史打斷他的話,顯然對他的想法不以為然,“你別忘了,當今皇後就是裴家女兒,裴皇後膝下還有皇上的嫡長子。於情於理,裴丞相本就是堅定維護皇權正統的人,你娶裴家女兒的意義何在?”


    且不說裴丞相根本不會同意這門婚事。


    就算同意了,聯姻就能讓兩家站在一條船上?


    裴丞相是文官之首,女兒是皇後,外孫是皇族嫡長子,但凡當今皇帝還有一絲保住帝位的可能,裴丞相都絕不可能幫著晏九黎。


    所以顧雲琰娶裴家女兒毫無意義。


    “裴丞相是文臣,而晏九黎攪得朝堂天翻地覆的根本原因,是她掌控了金吾衛,以及此前對皇上下了毒。”顧雲琰擰眉說道,“文臣平日裏看不起武將,可真到了宮變之時,他們清楚武力才是決勝的關鍵,所以顧家跟裴家結親,是為了讓裴丞相看到顧家的態度。”


    頓了頓,“我雖然交了兵符,但皇上危難時刻,就算沒有兵符,我也能調來一部分兵馬,裴丞相知道這一點,應該會更加堅定擁護皇帝的決心。”


    顧禦史對此不置可否。


    他覺得顧雲琰太天真了,想法單純得近乎於幼稚,盡想做一些無用功。


    不過眼下這個不重要。


    反正裴丞相不會答應他這個荒唐的要求。


    顧禦史沉默須臾,轉移話題:“***怎麽突然願意放你出府了?”


    “應該是貴妃娘娘做了什麽。”顧雲琰擰眉,暫時也沒想通,“可能貴妃娘娘給出的條件比我做麵首重要。”


    顧禦史坐在一旁,端著茶盞沉默不語。


    這些日子皇上沒上朝,百官去各個衙門處理各自的事務,看似一切如常,可依舊無法避免地擔心皇上的處境。


    有人擔心皇上真的成為傀儡或者被迫駕崩,有人擔心***一旦發動宮變會引發大規模內亂,有人猜測最後上位的極有可能是淩王,有人判斷這是***是受了誰的利用,最後會成為棄子。


    ***手段暴戾,朝中不管是怕她的還是厭惡她的,雖短暫忌憚她,但絕不希望她真的掌權。


    而且女子做皇帝聞所未聞。


    朝中大臣更多的猶疑在於擁護當今皇帝,還是選擇三位王爺中的其中一人來扶持,以博一個從龍之功。


    各派勢力錯綜複雜,往往身不由己,真不是表麵上看到的那麽回事。


    這個時候各方看似靜悄悄,實則都在博弈,也在等著局勢更明朗一些,才會有所行動。


    顧禦史喝了口茶,冷靜地開口:“雲琰,你先想辦法跟軍營裏的幾位將軍取得聯係,確定他們的的態度,但暫時不要輕舉妄動,等局勢更了然一些再做決定。”


    顧雲琰緩緩點頭:“嗯。”


    “另外,裴丞相應該不會同意把女兒嫁給你,你也沒有跟裴家結親的意義,唯有娶六公主才是誰也不得罪的方式。”顧禦史說道,“若當今皇上還能保住帝位,你娶六公主至少沒有違背他的旨意,他就不會對你生出不滿;如果無法避免皇權更迭,最終某位王爺上位,你娶六公主也算是皇族駙馬,隻要交出大權,以後低調一點,不涉朝堂之事,保住性命應該也沒什麽問題。”


    顧雲琰抿唇不語。


    顧家之顯赫來之不易,他不想輕易失去。


    “眼下倒是有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顧禦史抬眸看著顧雲琰和顧雲安,“你們可以光明正大跟淩王來往,請求淩王救救國舅府——當然不是真的為了國舅府,而是在皇上軟禁期間,做出一副為國舅府奔走求情的假象,實則卻是利用奔走救人的機會,暗中試試淩王的態度,看他是否有心爭奪這個位子。”


    顧雲琰聞言,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並生出一點敬佩之意。


    薑還是老的辣。


    做其他的都是徒勞無功。


    晏九黎把國舅府一家下獄正好是個機會。


    按理說沒有皇上的旨意,***無權帶人抄大臣的家,何況這個大臣還是堂堂國舅府,正經八百的皇親國戚。


    但她偏偏這麽做了。


    不就是仗著那點兵權在手,肆無忌憚禍亂朝綱嗎?


    所以需要其他人聯合起來抵製她,跟她抗衡。


    這個時候為了國舅府奔波求情,若成了固然大功一件,若不成……


    顧雲琰站起身,朝顧禦史施了一禮:“侄兒明白了,多謝叔父指點。”


    “若能讓三位王爺**協力,逼迫***交出金吾衛大權……”顧禦史淡淡一笑,“她一個女流之輩,還能折騰出什麽浪花來?”


    顧雲琰點頭:“叔父說得對。”


    但難就難在三位王爺會不會協心協力。


    他們現在更樂意看到晏九黎跟皇帝魚死網破,他們好坐收漁翁之利。


    人心難測。


    利益麵前,誰也無法看透別人心裏在想什麽,所以做什麽預測都是枉然。


    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都不如實際利益來得有用。


    顧雲琰告辭離開。


    走出禦史府,外麵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黑沉沉一片,天際仿佛有烏雲翻滾。


    就像這兩天動蕩不安的朝堂。


    顧雲琰沉默地坐上馬車,待馬車行駛起來之後,才吩咐左右護衛:“給賢王、武王和淩王分別送去口信,就說國舅府一案存在諸多疑點,沒有聖上旨意,***無權把國舅府抄家下獄,本侯請三位王爺主持公道,給國舅府一個證明清白的機會。”


    “是。”三名護衛領命而去。


    ……


    翌日是五月二十五。


    距離晏九黎在仁壽宮放下狠話,正好過去了三天。


    用過早膳之後,她帶人抵達刑部大牢,命人把國舅府一家提帶出來,準備押往菜市口。


    賢王、武王和淩王得到消息,從宮外急急趕來,欲阻止她的行動。


    “七妹,你無權處斬國舅府。”賢王皺眉看著她,“就算趙長澤真有刺殺你的嫌疑,事情也該查個水落石出,等刑部呈上的證據和口供,由皇上親自下旨處置之後,等待秋後問斬才是,否則任何人無權處置國舅府。”


    晏九黎麵無表情地看著眼前三位王爺:“你們今天約好一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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