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墨就這麽沉默地站在不遠處,平靜地看著他,一雙深沉的眸子裏色澤寒涼,讓人如墜冰窖。


    “皇上在害怕?”軒轅墨神色冷漠,連聲音都像在冰窖裏滾過一圈,冷得讓人打寒顫,“怕什麽?怕***比你得人心?怕我幫著***報複你?還是怕自己皇位不保?”


    “你……”晏玄景定了定神,努力壓下心頭驚懼,“國師,你到底想幹什麽?”


    “我過來是想告訴你一件事。”軒轅墨眸光冷沉,“雖然我給你解了蠱,但解的隻是***給你下的蠱,解毒那晚皇上喝下的血裏,有一隻新的蠱毒進入你的身體裏,並且正在你的身體裏肆意生長。”


    晏玄景臉色煞白:“你說什麽?”


    “皇上,獵殺計劃最好按計劃舉辦,否則……”軒轅墨眸光驟冷,眼底藏著冰冷鋒銳的殺機,“否則,我會讓你體會到比蠱毒發作更痛苦百倍的懲罰。”


    說罷,他徑自轉身離去。


    “元墨!你給朕站住!”晏玄景站起身,嘶聲厲吼,“你到底是誰?你要做什麽?你……”


    軒轅墨頭也不回地離開。


    晏玄景嚇得魂不附體,“砰”的一聲癱軟在榻上,臉上血色盡褪。


    崇明殿裏安靜得死寂。


    晏玄景渾渾噩噩,隻覺得眼前發黑,渾身冰冷,盤旋在腦海裏的隻有一句話。


    為什麽他這個皇帝會落到這般地步?


    他是一國之君,不是嗎?


    他是天下最尊貴的天子,萬民臣服在腳下,文武百官都應該應該聽他的,隻對他一人忠心耿耿。


    元國師也是。


    他們為什麽總是想威脅他?


    為什麽?!


    晏玄景覺得自己這個皇帝當得窩囊。


    他後悔了。


    從沒有那一刻,如此時這般後悔。


    如果早知道會有今日光景,他應該好好對待晏九黎,他要做一個好兄長,好哥哥。


    他應該主動把天下所有的好東西都賜給她。


    天下美男任由她挑選。


    他應該讓她過著奢華富貴的生活,讓她日夜尋歡作樂,不管外麵多少流言蜚語,他都應該置之不理。


    哪怕把她養成一個驕逸淫奢的公主……如果隻知享樂,不貪大權,那就再好不過。


    可現在後悔太晚了。


    “皇上。”方懷安跪在殿門口,開口打破了沉寂,“賢妃娘娘求見。”


    晏玄景陷入自己的思緒之中,慢半拍才恍惚回神:“賢妃?”


    “是。”


    晏玄景沉默片刻,“讓她進來。”


    “是。”


    賢妃是趙家女兒,太後的堂侄女,但是進宮之後,跟太後一向不怎麽親厚,因為她性子低調謹慎,不是長袖善舞的性情,不會討好人,反而不如貴妃得太後歡心。


    當然,顧貴妃之所以能哄得太後開心,原因在於當初皇帝承諾讓晏寶瑜嫁給顧雲琰。


    顧貴妃是顧雲琰的姐姐,太後愛屋及烏,自然對她親厚一些。


    可如今局勢大轉。


    顧家地位一落千丈,顧貴妃沒了家族的倚仗,自然不敢再頤指氣使,近些日子在皇後娘娘麵前伏低做小,半點不敢反抗。


    六公主也沒了往日風光,去國師府之後直接消息全無,太後整日病懨懨的,蒼白而憔悴,哪還有身為太後的榮華顯赫?


    趙賢妃不擅長討人歡心,可她是趙家人,堂兄趙長勝死於晏九黎之手。


    趙家悄悄命人傳了命令給她,讓她務必想辦法替趙長勝報了這個仇。


    可報仇這件事說來容易,做起來難。


    她在宮裏思索了數日,一直沒想到萬無一失的計劃。


    她覺得唯有借助皇上的手,才能除掉晏九黎。


    趙賢妃進殿之後,恭敬屈膝朝晏玄景行禮:“臣妾參見皇上。”


    晏玄景神色陰鬱,渾身提不起勁:“免禮。”


    “謝皇上。”趙賢妃走到皇帝身側,體貼地給他捏著肩膀,“皇上看起來心情不太好,是不是煩心事太多了?”


    晏玄景沒說話,眉眼籠罩著一層陰霾。


    煩心事?


    從晏九黎回來之後,他哪天沒有煩心事?


    晏玄景輕輕閉眼,然後拉著趙賢妃在自己身側坐下:“賢妃,朕有幾個問題想問問你。”


    賢妃恭敬開口:“皇上請問。”


    “你是女子,應該最了解女子的想法。”晏玄景道,“你跟朕說一說,如果你受了委屈無人知道,你會怨恨讓你受委屈的人,還是怨恨自己的親人?”


    趙賢妃聞言一愣,隨即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他是想給自己的薄情寡義找一個合情合理的借口,把責任全部推卸到旁人身上,以此來證明自己的所作所為都是對的,是旁人對不起他。


    可越是想證明自己沒錯,越隻能證明他心虛。


    她斂眸思索片刻。


    其實站在晏九黎的立場,她很能理解她的行為。


    一個被迫前往敵國為質的公主,舍棄了榮華富貴和滿身榮耀,曆經七年煎熬變得傷痕累累,回來之後,原以為能得到親人的安慰和補償,結果卻是人人嫌棄,眾叛親離。


    若是脆弱一點的人,隻怕當晚就絕望自盡了。


    趙賢妃能想象得到,一個身在異國他鄉的女子,在最絕望的時候,逼她活下來的唯一信念就是回到故國,跟親人團聚。


    可她心心念念的親人,最後卻是逼她走上絕路的人。


    心裏的信念驟然崩塌,結局不是死就是瘋。


    可心裏這麽想,嘴上卻不能這麽說。


    而且她們的立場到底是不一樣的。


    趙賢妃無聲歎息,隨即蹙眉開口:“冤有頭債有主,當然誰讓她受盡委屈,吃盡苦頭,她應該怨恨誰,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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