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墨沉默片刻:“重點不是這個——”


    “對我來說,這就是重點。”晏九黎嗓音冰冷,“你身份尊貴,位高權重,是西陵攝政王,不但握有攝政大權,手裏還有重兵,而齊國是戰敗國,我隻是戰敗國送去的質子,身份地位本就懸殊,沒資格要求你做什麽。”


    “在西陵的一切遭遇都是我該得的,但是這不代表我不會生出仇恨。”


    “如果這輩子再無翻身餘地,我就算想報仇也沒機會,然而但凡有一絲機會,我都會為自己曾經所受的屈辱討回公道。”


    “軒轅墨,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自以為是地打著為我好的名義,逼我練就一身武力和毒術。”


    “齊國和西陵是敵人,這輩子都是!”


    軒轅墨抬手輕撫她的麵頰,嘴角的弧度透著篤定和孤傲:“西陵比齊國強大是不爭的事實,你若想為齊國討一個公道,跟我為敵反而是最蠢的決定,你應該假意順從,用甜言蜜語哄著我,這樣才有扳回一城的機會。”


    “至於你自己的仇恨……黎兒,不管我用了什麽手段,都無法改變你這一身本事是我給你的,你覺得你有辦法戰勝我?”


    晏九黎目光冷沉,不發一語地看著他。


    “仇恨會激發人的潛力,使人變得強大,但不會讓人無限強大。”軒轅墨忍不住,又親了親她的眉眼,語調悅耳動聽,像是死神的誘惑,“你若信得過我,不如跟我成親,做西陵攝政王妃,不管是朝政也好,兵權也罷,你都可以參與。”


    “韜光養晦幾年,等你懷上我的孩子,手握大權,或許可以趁我不備去父留子,既能報了自己的私仇,也能讓西陵國力損失慘重,或者借助西陵的勢力登上齊國女帝寶座,你覺得這個辦法不好嗎?”


    晏九黎抿著唇,冷冷看著他。


    她覺得他有病。


    “其實你舍不得。”軒轅墨把她攬在懷裏,動作強硬而不容掙脫,“我們倆是同一類人,這輩子注定會糾纏不休,你與其恨我,不如利用我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若你冷靜下來想想,我其實是值得相信的,畢竟我們曾是毫無關係的陌生人,當初對你所做的一切,隻是正常的勝利者對待戰利品的態度。”


    “而你的親人,才是斷絕你所有希望的罪魁禍首,他們受你的恩,卻選擇背棄你,過河拆橋,忘恩負義。”


    “你應該將他們千刀萬剮,踩著他們的屍體和鮮血踏上至尊之位,讓曾經看不起你的那些人,都匍匐在你的腳下。”


    “黎兒,這才是複仇的正確方式。”


    晏九黎閉上眼:“你以前沒這麽多話。”


    什麽時候成了話嘮?


    他是西陵攝政王,西陵君臣權貴眼中冷酷無情的煞神,敵國眼中讓人膽寒的戰神,做國師時是臣民眼中神聖不可侵犯的崇高信仰。


    而在很多女子們眼中,他是一個擁有謫仙容顏實則性如魔魅的男子,令多少女子心生傾慕卻又傷心扼腕。


    他的手下對他敬畏時若神明,懼怕時若閻王。


    他孤傲冷峻,淡漠寡言。


    晏九黎認識他那麽久,從未聽他說過這麽多話,儼然像是換了個人似的。


    軒轅墨一滯,隨即失笑:“話嘮也隻是對你。”


    晏九黎沒再說話。


    “我會在齊國待一段時間,以皇帝救命恩人的身份,換一個國師身份。”軒轅墨說著,捏了捏她的臉,“你若是想泄憤,隨時可以去找我。”


    說完這句話,他再次親了親她的臉,“我先進宮,你好好休息一下。”


    晏九黎閉眼不發一語,眉眼縈繞著寒霜。


    軒轅墨嘴角微揚,帶著幾分寵溺。


    雖然她態度很冷,但喜歡一個人,就會覺得她所表現出來的一切都是可愛的,怎麽樣都讓人喜愛。


    軒轅墨起身換了身衣服,坐在梳妝台前重新易了容,然後走了出去。


    晏九黎獨自躺在床上,雖然身體還有些無力,腦子卻清醒得很,毫無睡意。


    她不由得又想到了西陵那些年的經曆。


    就算心有不甘,有時也不得不承認,每個人在投胎時就注定了命運的不同。


    有人尊貴如神隻,有人卑微如螻蟻。


    男人天生高高在上,而女子就該恭敬順從。


    幸運者強國權貴,不幸者弱國草芥。


    而一個生來尊貴、本事強大又那麽幸運投生為男兒身的人,是否注定他要成為一個無法超越的人?


    晏九黎睜開眼,唇角抿緊。


    貞潔到底是被一個人奪了去,還是幾個男人共享,此時她似乎已沒那麽在意。


    畢竟比起國恨家仇,貞潔這種無關緊要的東西,根本不值得她放在心上。


    可正如他所說,如果這是她跟他之間的較量,無疑她是毫無優勢的,而齊國跟西陵之間較量,則齊國完敗。


    除非她真的用些別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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