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


    轟轟!


    轟轟!


    那是萬千人馬急行軍發出的聲音。


    先璞並沒有隱瞞軍情,所有士兵的眼中燃燒著火焰,憤怒的火焰,他們自己的家眷可都在流雲渡啊,絕大部分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弱婦孺,那是他們的親人,而現在他們的親人可能遭受著野蠻殘酷的屠殺!


    能不著急嗎?


    能不擔心嗎?


    能不憤怒嗎?


    五萬人沒有一匹戰馬!有馬的早已先行奔向了流雲渡,就連先璞的貼身護衛旦褚,項允二人也不在,不過二人並沒有騎馬離去,畢竟二人全力奔跑的速度要比馬匹快很多。


    先璞走在了隊伍的最前麵,臉色很平靜,看不出喜怒。


    實則內心早已急如烈火焚燒!


    自己的夫人秦氏。


    先璞清楚自己夫人的性格,在遭遇危險的情況下夫人絕對不會拋棄士兵的家眷自己逃走的。


    還有那自己剛滿周歲不久的女兒,自己的心頭肉!


    還有,那些甘願追隨自己南渡的士兵的家眷 。


    他們都可能在遭受著屠殺!就因為自己!


    還有雲真,雲真也危險!


    任他是大宗師,也不能在千軍萬馬中保護得了那麽多人,而雲真絕對會拚死抵擋。


    想到總總,先璞心如刀絞,恨不能肋生雙翅,瞬間出現在流雲渡,但是先璞不能走。


    大家的情緒很不穩定,或者說是慌亂,此時需要強有力的主心骨,而此情此景下隻有先璞才能讓大家稍感安心。


    “希望他們能支撐到黑甲鐵騎趕到”


    就在不久前三萬黑甲騎兵分成兩隊繞過先璞的五萬人馬向著流雲渡方向奔馳而去。


    “元帥!我等先行救援飛雲渡。”


    是陳拙的聲音。


    先璞回道:“有勞諸位!”


    三萬騎兵聽的清清楚楚。


    這陳拙是先璞曾經在行伍之中提拔上來的青年將領。


    為人忠勇果敢,嫉惡如仇,熱血愛國。


    先璞心頭微暖。


    擊殺石琦,那些隨石琦來的眾兵將一哄而散,這也是雲真為何能在萬軍之中如入無人之境的重要原因之一。


    怕死!


    人都是怕死的!


    真正不怕死的人很少!


    如果這些兵將不是一哄而散,而是齊心合力選擇死戰的話,雲真危險!


    其實在近身肉搏中騎兵的優勢並不大,尤其碰到長槍兵一類的兵種更是會被克製,騎兵最大的優勢是機動性與牽製能力及強大的衝擊力。


    又有一彪人馬擋住了去路,兩員鬥將徑直朝雲真殺來。


    張帥。


    智宇。


    雲真也不客氣,一槍一個,解決了二人後便衝出了敵陣。


    這二人應該是沒看過雲真的神勇,不然也不會這樣子前來送死。


    急著投胎也不帶這麽急的!


    死的有點冤!


    不明不白!


    “夫人何在”


    擊殺了十數名正在屠殺家眷的敵軍士兵後雲真問道,


    一位白發蒼蒼的老頭顫聲道:“我等不知,將軍救救我們!”


    雲真道:“你等速速趕往流雲渡”


    說罷便朝著流雲渡右側衝殺過去,因為那裏敵軍眾多,沿路擊殺了不知多少敵兵敵將,也看到了無數家眷與先軍士兵的屍體,此時整個流雲渡都成了殺戮的修羅場。


    殘忍!不一定是與生俱來,但是殺戮與鮮血卻能激發一個人內心深處的殘忍。


    前方不遠處密密麻麻的皮強軍圍住了一片小樹林,樹林中傳出聲聲戲謔的笑聲及打鬥聲!


    雲真回頭看了一眼身後,隻有不到二十騎還跟在身後,其餘不是戰死就是失散。


    雲真更不猶豫,大喝一聲衝入敵軍,長槍閃爍處,敵軍紛紛殞命。


    皮強軍士兵被這突如其來的殺戮弄的大駭,頓時亂做了一團,雲真也不戀戰,衝向了樹林,進入樹林看到了一地的屍體和被十三人圍攻的一名女子。


    秦氏!


    元帥先璞的夫人——秦氏。


    女武門的出世弟子,在雁關與先璞相識,幾經接觸,互生愛慕,結為了夫妻。


    此時的秦氏頭發散亂,狀若瘋魔,手持雙刀亂砍亂刺,步伐踉蹌,明顯體力已竭,刀法散亂。


    若不是那十三人有意戲弄,恐早就被殺或被擒。


    雲真見狀大怒,跳下馬抽出腰間戰刀衝入戰圈。


    瞬間,四顆頭顱落地,被斬去頭顱的四人猶未倒地,鮮血如柱,煞是壯觀驚悚。


    剩餘九人大驚,不過也都是狠辣凶悍之輩,留下一人拖住秦氏,八人朝雲真圍攻了過來。


    這十三人絕不是等閑之輩,皆是殺人如麻,久經戰陣,武藝精熟。


    戰鬥經驗極其豐富。


    最次都是元力鏡巔峰,還有二人是真氣鏡。


    這十三人結為異姓兄弟,誓言:“不求同生,但求同死”


    原是賴州岷貢山的山賊,殺人越貨,燒殺奸掠,無惡不作。


    老大夜十郎!(真氣境)往下依次排序;


    龍添!


    金勳!


    侯晨!


    孟童!


    張凱!


    任浩!


    李峰!(與李楠是親兄弟)


    李楠!(與李峰是親兄弟)


    賈瑞!


    郭奇!(與郭念是親兄弟)


    郭念!(與郭奇是親兄弟)


    梟溟!(真氣境)


    當地人稱十三惡煞!


    不過他們很不幸!


    遇到了雲真!


    大怒的雲真!


    他們也幸運!


    畢竟完成了但求同死的誓言!


    在開啟大怒模式的雲真手下,元力鏡與真氣鏡並無二致。


    也就幾個彈指間的功夫八人就成了八具無頭屍體,有六具已倒下,還有兩具兀自保持戰鬥的姿勢還未來得及倒下。


    與秦氏對戰的那人心膽俱裂,剛要逃走,腦袋就與脖子說了拜拜。


    雲真慌忙走到秦氏麵前,單膝下跪,道:“末將救援來遲,令夫人遭遇危險,雲真之過”


    秦氏那姣好的麵容有些猙獰,慌亂道:“雲真,你來的太好了,快!快!我的靜兒被敵軍擄走了!雲真,你快去救靜兒回來!快!”


    雲真大吃一驚,道“小郡主!小郡主被抓走了?”雲真也慌了,雲真知道先璞有多麽疼愛女兒,妥妥女兒奴!


    自從有了女兒後,在眾將前開口閉口都是自己女兒怎麽怎麽樣!聽的眾將都暗覺好笑。


    鬱布更是揶揄道:“小侄女是很可愛!不過大哥你這麽天天說煩不煩啊!”


    眾將也是哈哈大笑!


    雲真親眼看見堂堂元帥為了哄女兒睡覺竟把自己當成了一匹馬,趴在地上爬來爬去,小郡主卻在元帥背上酣然入睡。


    秦氏道:“我等在這裏被敵人包圍,我率眾迎敵,靜兒交給顧嫂照看,不過,你也看到了,他們都死了,靜兒被一名敵將擄走”


    此時的秦氏已經逐漸冷靜了下來,不過淚水卻止不住的流。


    秦氏知道此時慌亂毫無用處!


    任何時候慌亂都沒有用處!


    秦氏顯然明白這個道理,不過淚水卻止不住,畢竟母女連心。


    雲真也冷靜了下來,道:“雲真向夫人擔保,必定誓死救出小郡主,不過這之前夫人要先答應一件事情。”


    秦氏道:“何事?”


    雲真語氣嚴肅道:“先讓我護送夫人到流雲渡,隻有夫人安全了,末將才能安下心來全力救回小郡主”


    秦氏道:“好”


    當下讓秦氏騎上了自己的馬,雲真卻步行,當先從樹林衝出!


    前方一員大將擋住了去路,旗號分明,寫著——晉城李堯!


    晉城是賴州治所所在!


    李堯是皮強麾下僅次於三大虎將的一員大將!


    又一個還不知雲真厲害,不知死活之輩。


    皮強軍中凡是看過雲真神勇的人就不會再有勇氣挑戰雲真,包括那所謂的三大虎將。


    李堯欺雲真無馬,舉起大砍刀就向雲真殺來。


    雲真沒有躲閃,因為身後就是秦氏。


    舉槍硬擋了李堯勢大力沉的一刀。


    嗆~~~


    雲真穩如古鬆,半步未退,而李堯卻被巨大的反震之力震的雙臂發麻,虎口破裂。


    沒等李堯變招槍尖已刺入李堯喉嚨!又一員大將命喪黃泉。


    雲真的槍法注重技巧,但不代表沒力量,真比起力量還真沒幾個人能勝過雲真,沒有力量的技巧是花架子!


    順勢奪過李堯的戰馬,護著夫人秦氏,一路衝殺,很快來到了渡口,此時渡口已被皮強軍完全占領,範齊帶來的船隻完全不敢接近岸邊,此時,安全渡河而去的家眷還不到一萬,其餘家眷要麽被屠殺,要麽等待被屠殺,有些自持水性好的則直接跳進小柳河向對岸遊去,有些成功了,但是更多的人卻沒能堅持遊到對岸就力竭。


    第一隊騎兵與第二隊騎兵也所剩不多了,輜重部隊幾乎死傷殆盡,範齊帶來的兩千人幾全軍覆沒,範齊本人也是多處受傷,不過卻與剩餘的騎兵匯合在了一起,坐上不知哪來的戰馬,兀自拚命來回廝殺。


    這位公子哥真不錯,麵對絕境,還能力戰,很有前途!


    事實上也是。


    十年後的範齊早就成為了青國一員大將。


    一躍成為:


    五虎之下第一人!


    五虎之下我無敵!


    五虎之上一換一!


    世人皆喚小雲真!


    當那些騎兵與殘留的輜重部隊的士兵看到雲真時,頓時士氣大振,紛紛朝雲真聚攏了過來,雲真也不廢話,直接衝向了渡口處的皮強軍,皮強軍見到是雲真,早已心膽俱裂,哪還有什麽戰意,直接一哄而散!


    這就是百戰之師與烏合之眾的區別,一開始皮強軍占據絕對優勢,這些烏合之眾的氣勢一點不比黑甲奇兵差,但是一旦遭遇頑強抵抗或發現有雲真這種他們惹不起的存在時就立即露出烏合之眾的本來麵目。


    雲真來到渡口立即組織渡河,把剩餘的所有戰鬥力量集合了起來。


    剩下不到一千人!


    秦氏上了船,眼淚依然沒能止住,女兒生死不明,自己卻已經無能為力,這種心情未曾為人父母者無法理解。


    真正的肝腸寸斷!


    就在此時,遠處皮強親自率領的大軍氣勢洶洶的朝渡口衝殺了過來。


    剛剛才鬆了一口氣的眾人頓時色變。


    雲真大聲喝道:“帶傷的,沒馬的留下組織渡河,保護家眷,剩下的準備隨我一起戰鬥”


    約五百多騎兵!


    雲真突然看向了範齊,道:“你是範太守派來的?”


    範齊麵露瘋狂,激動道:“範齊見過雲將軍,範瑜正是家父!”


    雲真道:“你留下!”


    不等範齊說什麽,雲真繼續說道:“不要廢話!你已受傷,湊什麽熱鬧!留在這裏!組織渡河!還有,你們幾個也退下!”


    還有一些士兵,不顧傷勢要隨雲真一起戰鬥,卻被雲真喝退。


    雲真對剩餘五百騎兵道:“諸位,雲真今日與大家同生死,共進退!”


    掉轉馬頭看向越來越迫近的敵軍,雲真臉露猙獰,道:“隨我衝,殺~~~!”率先衝向敵軍


    “殺~~~”


    眾軍也不猶豫,也衝殺出去!


    雲真知道此去大家基本十死無生,他不想讓這麽優秀的年輕人死在這裏。


    在範齊身上雲真似乎看到了年輕時還有點青澀的自己。


    帥字旗下,皮強看到衝殺而來的雲真及五百騎兵,臉上露出殘忍的獰笑,道:“你若逃,我還真沒辦法留下你們,既然想死我就成全你們!”


    不多時,雲真及五百騎兵衝入皮強大軍,瞬間人仰馬翻殺聲震天!


    雲真一馬當先,徑直朝皮強所在的帥字旗衝去。


    雲真的目的依然明確,擒賊擒王!


    但是皮強身邊的軍隊明顯不是烏合之眾,都是身經百戰,驍勇善戰之輩。


    在他們的頭領,皮強的督戰下,結成陣勢,奮力抵擋,死戰不退!


    饒是雲真勇猛無敵,此時也做不到再前進一步,騎兵衝鋒的勢頭被遏製了下來,很快就變成了生死肉搏戰,顯然,這對騎兵很不利,已經失去騎兵的優勢,不斷有騎兵落馬殞命,見勢不妙,雲真率軍橫向衝了過去,繞著帥字旗轉了起來。伺機尋找破綻。


    嗖的一聲,一道箭矢破空襲來,直接穿透一名騎兵的脖子,箭矢帶起了一道鮮血,箭矢強大的慣性讓騎兵飛出馬背落到地上,直接氣絕斃命!


    “嗖”又一個騎兵被穿透脖子死去!


    “嗖!”


    這次的目標竟然是雲真,雲真聽得真切,左手探出,不偏不倚,非常非常輕鬆本能般抓住了那箭矢。


    順著箭矢飛來的方向望過去,隻見皮強右手持弓,麵帶獰笑,一雙燈籠大眼圓睜,做出了手掌抹脖子的動作。


    雲真更不廢話,左手一甩!箭矢如電光火石一般的瞬間就飛到了皮亮麵前。


    皮亮勉強扭過身去!


    “噗!”


    箭矢穿透了皮亮身後一員大將的腦袋,瞬間氣絕。


    皮亮毛骨悚然!


    挑釁不成反被殺一人!


    而這似乎提醒了雲真什麽,往後看了一眼,可惜!身後那些騎兵的弓箭袋空空如也!顯然早已用完!


    這個皮強的箭術有點強,要想辦法解決,要不然對雲真身後的騎兵威脅太大了,一箭一個啊!


    右手長槍一挑,一柄散落在地的長槍被雲真握在手中,左手一揮,長槍如一道閃電朝皮亮疾射而去!


    這回皮亮看得真切,燈籠大眼猛地一縮,身子一側,掄起百斤大刀,奮力劈下,意圖打落長槍!


    “噗!噗!噗!”


    長槍太快,這一刀竟然劈空,皮亮身後三名親兵直接被穿了個糖葫蘆,卻兀自未停,帶起了一道長長的血線,壯麗絕倫!


    絕力!


    這得多大的力量!


    不怪他們!


    大宗師的世界一般人怎麽看懂!


    一時間,皮亮身後成了這世上最危險的地方!


    無聲無息,又一柄長槍破空而來,速度太快,快的好像聲音都沒能跟上!


    這次的目標不是皮強,而是帥字旗


    “轟”


    伴隨著一聲巨響,帥字旗從中折斷,轟然倒塌!


    皮強眾人驚悚,向雲真看去,嚴陣以待!突然,雲真手掌一橫對皮強做了割喉的動作。


    如果說之前皮強的割喉動作頂多算是挑釁的話,雲真的割喉動作就真的是威脅了!


    死神的威脅!


    還沒完!散落地上的兵器一個又一個被雲真拾起擲向前方,頓時,雲真的前方人仰馬翻,血肉翻飛,飛濺的血汙在漫天拋灑!


    趁此機會,雲真直接向皮強衝過去!皮強軍眾人大驚!


    “保護主帥!”


    無數士兵瘋狂向著皮強湧去,韋東,蒿軍,宇龍等將緊緊護衛在皮強身側。


    死的人越多,地上散落的兵器就越多,就像滾雪球一樣。雲真索性都不拾起武器,而是直接像打高爾夫球一樣用長槍擊打出去。一顆又一顆頭顱飛起,一串又一串人體糖葫蘆新鮮出爐,空中飄散出越來越濃重的血腥味!


    皮強心中有了退意,不想玩了!


    玩不起了!


    就在此時,一道尖銳的嬰兒哭泣聲飄入雲真的耳中,雲真豁然轉頭看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


    ……


    ……


    與此同時,彬州東南方向約百裏處的太一峰上,有一醉醺醺的老頭在抱著葫蘆酣然大睡,突然,老頭睜開了雙眼遠眺流雲渡的方向喃喃自語,道:“唉!真是一員忠勇無雙的猛將啊。”說罷,起身飄然離去,離去的方向正是流雲渡。,速度快到肉眼不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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