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了多久,十年,百年,還是千年......


    懵懂的柳樹妖吸收了大量的香火,直到那一刻,天地為之開辟,萬靈為之慶賀。


    朝雲暮雪,紫氣東來。


    無數信徒的願力和香火為她凝聚了一道位格,或者說神格。


    她成神了!


    萬千白水生靈的庇護者——白水水君!


    在她的庇護下,整個白水水係一片生機盎然,人族、水族、甚至是妖族皆在她的調和下合理有序的壯大。


    直到那一天。


    萬劍齊鳴、巨人開山、龍吟虎嘯,那些個高修將這片淨土攪得天翻地覆。


    無數生靈慘死,而她作為白水水君,空有一身位格和香火願力,卻鬥不過他們其中任何一人,反而被卷入其中的亂戰,身受重傷......


    成也位格,敗也位格。


    生靈慘死,她沒有了供奉,實力大減,甚至很多信徒認為她無德無為,不再信奉她。


    她陷入了一個怪圈。


    信徒不供奉,她無力拯救;她不拯救,信徒便不信奉。


    直到那一場大戰結束,所有高修都消失了。


    她用僅存的一點願力重新整理河山,疏通水係,形成了如今的白水河和玉珠河。


    沒了願力,沒了信徒,她的位格也即將破碎,她要死了。


    後來,是一位青梧山的妖族高修告訴她。


    “爾為神三百載,雖兢業但無為。”


    “神靈無為,乃大過錯。自當受罰,此乃天道。”


    “然,天道懲罰亦分方法。”


    “爾若不想身死道消,或可......以神軀化人身。受三世輪回之苦,受喜怒哀樂之刑,或可再凝神格,重為水君......“


    李玄慢悠悠走上玉竹山,站在崖邊往下望,卻見柳青青踏劍向清溪湖飛去。


    感受到體內奪運珠的動靜,想來當初那顆所謂的‘血脈寶物’便是她的一部分位格所化。


    至於另一部分位格,則化作了其肉體和體內靈竅。


    “三世輪回,不知這是你的第幾世?”


    雖然好奇,但畢竟是人家的私事,李玄也不會去問。


    將腦海中那些神話故事都踢出去,李玄歎了口氣,“人生一世短暫無比,人世種種也皆生不帶來死不帶去!”


    “但你為神,與我等尋仙問道之人不同!”


    “神可以有輪回,但我們修士,命隻有一條。”


    “青青......你該怎麽選擇呢?”


    三世輪回,一生一死才算一個輪回,柳青青注定不會在修仙路上走多遠......


    ......


    又一年。


    今年,李玄已經四十五歲了。


    距他斬殺黃立極奪取奪運珠已有二十年!


    四十五歲,對凡人來說,早就已經是半截入土,是可以自稱老夫的人了。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李玄是真的越來越喜歡自稱老夫。


    畢竟加上他前世的歲數,他已經快八十歲了......


    “阿弟,不許胡鬧!”


    眼看李明月要去揪李平的胡子,李承業嚇得趕緊幫他抱下來。


    “不嘛不嘛,我要跟阿爺玩......”


    李明月前幾天剛過完兩歲生辰,尋常人家的孩子兩歲的時候最多也就走路順溜,說話流利些,但李明月確像是吃了大補藥似的。


    明明隻有兩歲,卻像個三四歲的孩子似的。


    無論是身高還是體重,甚至是開智程度,都遠超同齡人。


    李家人也不驚奇,畢竟這是三寸以上的靈竅子。


    甚至在李平眼裏這都不算啥,幾十年前,李玄比李明月還誇張呢。


    半歲能言,一歲就能幫父母拿東西,三歲就能幹活,說話做事極有條理,比很多大人都強,李平當初一度以為張氏給自己生了個神童!


    想到這,李平看著膝下玩鬧的孫兒,想起自己的老妻,眼中不由閃爍起點點淚花。


    “你咋就走的那麽早啊!”


    好幾年前李玄就想將水中納靈磨成粉給兩位老人服用,但池中月卻告訴他,蚌妖王的蚌珠靈力極強,普通凡人服用會死得很慘,沒辦法,李玄隻能轉頭瞄向清溪湖底那些小蚌妖。


    磨了三天才從池中月那裏討來三個鍋灶大的蚌妖,取出其中蚌珠給兩位來人服下。


    兩位老人這才多停留了幾年。


    可也僅僅是幾年......


    李玄的娘,也就是張氏,半年前就走了。


    無災無病,笑著走的。


    “阿爺,我想出去玩,你可不可以帶我去嘛......”


    李明月晃著李平的手,奶聲奶氣的撒著嬌。


    家族好不容易出一個三寸竅,可不得把他當寶貝護著。


    這兩年一直養在玉竹山和大宅,把這小家夥憋壞了!經常跑到玉竹山頂往下看,做夢都想飛出去。


    “乖明月,你想去哪?”


    粗糙的大手撫在李明月的頭頂,輕聲安慰。


    李明月可能是感覺到不舒服,輕輕把腦袋挪開,興高采烈的說道:


    “我想去明月村,阿娘說那個地方跟我的名字一模一樣!”


    李明月掰著手指頭,細數自己想去的地方。


    “我還想去湖心島,我還要去白水湖!”


    “還有水木岔,還有縣城、府城......”


    李明月越說眼睛越亮,“阿爺,書上說在咱們長寧府的下邊,有一個特別特別大的湖泊,叫......叫洗劍湖,聽說裏麵有好多好多妖獸,好多好多有趣的東西!”


    “還有......”


    李平笑臉盈盈的看著他,直到他說累了才輕聲問道:


    “明月,假如你將這些地方都走遍了,你又該如何呢?”


    李明月聳了聳鼻子,“那就在去更多的地方,更大的地方!”


    李平笑嗬嗬的問,“你個小家夥,光想著到處跑,就舍得阿爺,舍得爹娘兄弟,舍得這個家?\"


    李明月頓時支吾了起來,“對不起阿爺,我說出錯話了......”


    李平伸手將他抱在懷裏,捏了捏他的小臉,哄著他:“沒有什麽錯的,小明月想去哪就去哪,怎麽高興怎麽來。”


    正說著,李平將他放下,拄著拐杖顫顫巍巍站起來。


    “走,小明月,阿爺帶你出去!”


    李明月哭喪的臉瞬間揚起笑容,“真噠!”


    可有瞬間耷拉下來,無精打采的說道,“可是阿爹不讓我出門......”


    李平笑道:“他是你爹,但我可是他爹!他敢不聽我的話,阿爺就打他屁股!”


    “嗯,打阿爹屁股!”


    一老一小就這麽歡快的走出去,卻沒發現一旁靜靜聽著的李承業早已淚流滿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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