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莫斯的話,就像是一把利刃,捅破了窗戶紙,揭露了卡普和艾斯一直不敢麵對,卻又必須麵對的問題。


    那就是此時此刻,卡普要如何麵對艾斯,艾斯又要如何麵對卡普。


    卡普一直以來對艾斯的教導,就是希望他能夠成為一名正直的海軍,為維護大海上的和平做貢獻。但艾斯呢,可能真的是因為羅傑的血脈遺傳在作祟,他從小就向往成為一名海賊,能夠自由的馳騁在大海上。


    因為理念上的衝突,卡普沒少對他和路飛使用愛之鐵拳,希望能用這種方法讓兩個小家夥回心轉意。


    但是很可惜,或許是卡普真的不擅長教育晚輩,也可能是這個世界“海賊”等於自由的理念過於深入人心,以至於艾斯和路飛全部選擇成為海賊,站在了卡普的對立麵。


    事實上,從艾斯決定成為海賊的那一天,他也好,卡普也好,就應該想到如今這種局麵。


    世界政府是絕對不會允許海賊王的血脈活下去的。


    如果艾斯成了海軍,或許這一切還有轉圜的餘地,哪怕身份暴露也未必會死。


    但他當了海賊,還成了白胡子海賊團的二番隊隊長,那他必死無疑,誰都不可能救下他。


    “艾斯,你真是個笨蛋。”


    耳邊突然傳來卡普的聲音,艾斯轉過頭,瞳孔驟然緊縮。


    卡普哭了。


    這個哪怕被人砍死都不會皺一下眉頭的男人,這時候卻再也控製不住的流下了淚水。


    “老頭子……”


    艾斯很想說些什麽,但喉嚨卻像是被人用石頭堵上了一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老夫告訴過你了,你一定要成為一名強大的海軍,為什麽不聽話,為什麽要當海賊。”


    當了海賊,他就再也不能保護他們了。


    要說這一場戰爭中誰最痛苦,不是白胡子,不是白胡子海賊團的那些個隊長,也不是艾斯,不是路飛,最痛苦的人隻能是卡普。


    白胡子的死,他本人早有心理準備;老爹和艾斯的死,白胡子海賊團那些人力量不足實在難以阻止;好朋友的陣亡,讓艾斯後悔,同時心中充滿仇恨;哥哥的死,使得路飛內心崩潰。


    所有這些人,要麽已經預感到死亡,要麽麵對死亡無能為力,要麽幹脆昏迷躲避現實。


    隻有卡普,他有力量阻止,卻沒能力阻止,他隻能眼睜睜看著事態朝最壞的方向發展,沒辦法做任何事。


    他的身份,他的立場,都不允許他救艾斯。


    甚至在最後關頭,他對戰國說出了一定要把他壓住的話,因為他擔心自己控製不住會把薩卡斯基打死。


    至於說卡普能不能打死薩卡斯基,那估計沒什麽可能,但由此可見他當時的理智已經接近崩潰邊緣,可他卻必須強迫自己不能崩潰,強迫自己必須保持理智。


    這才是最令人痛苦和絕望的事。


    雷莫斯收回目光,看了戰國一眼,戰國朝他點點頭。


    妥了,這是誇他做得好呢。


    其實雷莫斯並不是故意要揭卡普的傷疤,而是因為這件事是卡普一定要麵對的,與其等最後卡普自己開口,倒不如由自己這個弟子代勞。


    至於說艾斯,他愛死不死,雷莫斯完全懶得理會。


    “小的們,踩著小奧茲的身體,衝進去!”


    遠處,白胡子一揮手中薙刀,發號施令。


    他旗下的海賊們怪叫著,從缺口處衝向碼頭廣場,旁邊,另一處牆壁突然被破冰船撞開,是“冰之魔女”懷迪貝的座艦。


    就這樣,原本用來圍困海賊的牆壁,被硬生生撞開了兩道口子,大量海賊順著這兩道口子衝進了廣場。


    雖然海軍一方已經盡可能阻止,但現在海賊這邊士氣正盛,而且頗有一種不計損失的意思,導致海軍的抵抗收效並不大。


    戰國的臉都黑了,他的目光掃過人群,看到了優哉遊哉的黃猿,以及正在和喬茲打得有來有回的青雉,呼吸都變得急促了許多。


    就在這時,雷莫斯突然抬頭看向高空,在那裏,一群小黑點正在迅速放大。


    雷莫斯嘴角微微一翹。


    下一秒,其他人也注意到了上方的動靜。


    “艾斯!我來救你啦!!!”


    一聲大喊響徹戰場……唔,其實隻有很少人聽到,畢竟現在整片戰場到處都是喊殺聲,大部分人壓根沒注意到有人從天而降。


    “路飛?!”


    艾斯聽到了,他猛地抬起頭,震驚的看著那張熟悉的臉。


    卡普也驚了,他張大嘴巴,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戰國臉色黑得像是鍋底一樣。


    “又一個……卡普,看你做的好事!”


    一個一個的,都是卡普的孫子,知道的,知道他是絕對忠於海軍的,不知道的,搞不好還以為他是海賊的臥底呢。


    “老師的孫子,有意思,居然以這種方式入場……卡普老師,需要我送他離開嗎?”


    不是送路飛下地獄的意思,就是單純送他離開戰場。


    “不用,這是他自己選的路……”


    卡普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痛苦的閉上雙眼,語氣平靜的說道。


    艾斯咬緊牙關,滿臉絕望,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就連路飛都跑來救自己了,如果路飛有個三長兩短,那自己……


    “這是你自己選的路,要怪就怪你自己吧。”


    雷莫斯走到處刑台邊緣,隨口說道。


    此言一出,艾斯的臉整個灰白了下去,是啊,如果不是他,又怎麽會出現現在這一幕呢?


    “休息了一下,該活動活動了。”


    雷莫斯伸了個懶腰,準備再次下場。


    “等等,雷莫斯,我叮囑你的事情你做好了嗎?”


    戰國突然問道。


    雷莫斯知道他問的是什麽,點點頭。


    “放心,彩婷那邊早就開始了。”


    “好,接下來你可以自由活動了,我不會對你做任何要求。”


    戰國滿意的笑了笑。


    雷莫斯辦事就是令人放心,比某個黃顏色和某個藍顏色的家夥靠譜多了。


    “好。”


    雷莫斯點點頭,突然化身雷電升入高空,然後重重的砸落在路飛等人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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