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朝堂之上。


    “陛下,臣有事提議撤離聖巴尼爾關的王國駐軍。”


    此言一出,朝堂上頓時紛紛議論起來,統軍大臣更是怒目圓睜,站起來就要反駁,不等他發作,東境公爵高喊“安靜!”這喊聲如洪鍾,瞬間壓下了嘈雜的聲音,東境公爵接著麵向梅庭國王微微低頭致意後轉頭嚴肅地說道“陛下禦前,豈容你們如此放肆喧嘩!監察部,巡視眾貴族儀態。”監察部幾個官員本就有這個職責,聽到這話立刻打起精神緊盯著其他人,隨時記錄下他們的失儀。


    財務大臣不管這些,他已滿麵悲容,泫然欲泣“陛下,全王國境內物價大幅上漲,底層平民民不聊生,有甚者已經有半旬沒有吃過一粒麥了,而五境之地的商人竟然大多囤積糧食,甚至有商人竟然做出折半銀幣這樣的行為,今年又是災年,除去正常開支外救災又花費巨大,到現在財務部已經拿不出一分錢,臣思來想去,思尋數天後才出此下策。


    霍爾普子爵的領地建設已經初具成效,雖然還沒有上供,但是之前他們已經成功剿滅了一夥土匪,且臣還聽說霍爾普子爵此前還殲滅了一小夥詭怪,臣認為持續在聖巴尼爾關駐軍已經起不到那麽大的作用,不如召回,至於是用作他處還是裁撤可以之後再商量,撤回駐軍後,還有東境公爵的軍隊在聖巴尼爾關駐守,外加霍爾普子爵的軍隊,臣認為足矣。”


    眼看財務大臣已經說完了,幾位伯爵子爵立刻起身提出抗議,一位將軍模樣的伯爵站出來說道“陛下,聖巴尼爾關一直是王國的東大門,是王都東部的最大戰略要地,我們多年來在此處駐軍,就是為了抵禦外敵,確保王國的安全,出了聖巴尼爾關東北方向的群山中就是詭怪的巢穴,一旦撤軍,那些怪物來犯的話王國東部邊境即刻不保,而那些怪物越過東境後便可長驅直入,在王國境內竄擾諸地。


    三百二十年前就是因為聖巴尼爾關的守軍不足,大片詭怪突破了聖巴尼爾關,一路穿過東境繞到南境和王都,最終才有的王城保衛戰,難道今天我們也要步此前的後塵嗎?如今貿然撤軍,實乃不智之舉。”


    另一位子爵也說道“陛下,臣不同意財務大臣所說,霍爾普子爵或許確實剿滅了一方土匪,但是這並不能證明什麽,要知道曆史上那些威脅巨大的入侵,哪次不是以十萬百萬計?霍爾普子爵的力量再強大還能把百萬詭怪擋在北部山區嗎?上次北境為了把數萬詭怪擋在北境外出動了所有北境軍團,難道霍爾普一個小小子爵能在霍爾普那麽一塊平地竟然比精銳的北境山地軍團還強?”


    還有一名子爵指出“維持駐軍雖然耗費財力,但這是為了王國的長治久安,若因一時的財政困難而撤軍,將來若是關口被其他國家或者詭怪奪走我們想再搶回來,必將付出更大的代價。”


    實際上不光是他們,更多的貴族都沒有站出來,一部分是因為事不關己,而更多的貴族反對的原因很簡單但深究起來又有些複雜,邊境關城駐軍嚴格來說是王權的延伸,也是王權的分散,這批軍隊撤回來國王手裏的可用之兵就會增多,這種想法自然是不能宣之於口的,但往深了說他們的目的就是讓國王手裏的權利更分散而已。


    薩莫泊侯爵都快被氣死了,他本就是世襲侯爵,以前年輕的時候嬌生慣養也是個公子哥,隻是隨著年齡越來越大,他現在才表現的比較平和,一聽這些貴族的發言立刻脾氣就上來了。


    他立刻轉身怒視那幾位發言的貴族,大聲斥道“你們這些鼠目寸光之人!隻知盯著眼前的一畝三分地,卻看不到王國如今的艱難處境,三百二十年前的教訓固然存在?但難道就要看著王國淪陷泥沼?如今王國財政危機重重,若不撤軍開源節流,恐怕王國在那群詭怪再次到來之前就先自己亂了,而且根據記錄,多年來也未見大規模的怪物來犯,我們完全可以在發現異動之時再重新調兵遣將,現在的駐軍就幾乎相當於在打仗,所有的配置都是按戰時計算,這樣的消耗有多大你們知道嗎?”


    薩莫泊平時表現很溫和,此時火力全開把一眾人都嚇蒙了,那幾個貴族聽了他的話顫抖著身子渾身緊繃狠狠地瞪著這位年邁侯爵,薩莫泊侯爵喘了兩口氣後繼續開火。


    “至於說霍爾普子爵,他剿滅土匪確實不能與抵禦百萬詭怪相提並論,但這也恰恰說明我們不能隻依賴駐軍,要組建更靈活可靠的製度,而不是一味地耗費巨資養著龐大的駐軍,這些都是統軍部應該考慮的,不是讓我這個財務部大臣去想辦法,還有,說什麽想要搶回來會付出更大代價,簡直荒謬至極!如今王國危機四伏,你們不想著如何共渡難關,卻隻想著自己的私利,你們對得起陛下的信任和百姓的期望嗎?如果僅僅因為這樣那座雄關就會丟掉,那麽更是證明我們每年花那麽多錢供養這支駐軍簡直就是無用至極!”


    這些話說的就有些直接和誅心了。


    薩莫泊侯爵的一番話如重錘般砸落在朝堂之上,王公貴族們一時之間都陷入了沉默,有的貴族麵色漲紅,顯然是被這番話激怒,但又礙於侯爵的身份和氣勢,不敢貿然反駁,有的貴族則低頭沉思,似乎在重新審視當前的局勢,還有幾位貴族麵露愧色,顯然是被薩莫泊侯爵指責到了痛處。


    朝堂上的氣氛緊張而壓抑,眾人的目光時不時地瞟向王座上的國王,國王依舊冷漠地看著下麵吵作一團的大臣和貴族們,不發一言,他的眼神深邃而難以捉摸,仿佛在思考著什麽。


    北境公爵肯特和東境公爵福克伊對視一眼,他們知道這個事兒今天恐怕是討論不完了,打算打個圓場留到之後再討論這件事兒,然而就在這時坐在他們旁邊的伊安樂芙卻忽然開口了“說到底,今天這件事的根源不就是南方那商人群體搞出的幺蛾子嗎?但依我看,不光是南境,其他地方的商人也有問題,明明知道現在是特殊時期,應該共克時艱,但是卻枉顧王國律法囤積貨物企圖謀取私利,這等罪責幾近叛國,全都應該讓軍隊出動抓起來砍了!”


    這話一出在場的人頓時被坐在國王側麵的那位女性所驚悍到了,不少人都在尋思這西境公爵也太大膽了,這種話都敢說,把商人都砍了這得多大動靜啊,也不知道她是頭腦發熱還是傻了,伊安樂芙身邊的兩境公爵更是有些驚訝,他們看向身旁這位看著長大的女孩,一時拿不定她到底是要做什麽。


    “公爵閣下,慎言啊,這樣的話說出來,恐怕那些商人知道了會鬧的啊。”一位比較中立的子爵站出來說話了,這位小貴族和這件事的關係不大,他的家族主要是依靠承包建築方麵的工作以及材料賺錢,但西境公爵這話的威力太大了,他也不得不冒險提醒一下。


    “嗬,我倒是想知道,為什麽那群商人做了如此下三濫的事兒,你們還要怕他們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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