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引起腦組織奔湧而出的顱內出血究竟在什麽地方呢?


    凝神一瞧,最先進入唐大鵬眼簾地,是死者頭頂部硬腦膜下的一個小小的血腫,這是由暗紅色血凝塊組成的,血腫周圍沒有新膜形成,血腫內也沒有血液溶解及液化現象,由此可以肯定,這個血腫是新近形成的。(就愛看書網)這與水婉淇前兩天用硯台砸死者頭頂部地時間相吻合。


    不過,唐大鵬很奇怪,這個血腫顯然是急性硬腦膜下出血形成的。


    由於出血量不大,血腫地體積比較小,不太可能造成這麽高的顱內壓,這麽小的血腫也不足以引起彭四死亡。


    一般情況下,顱內出血要達到一百毫升以上,才會導致死亡。這個血腫遠沒有達到,它所造成的顱內壓增高是有限的,還不足以導致死者死亡。


    所以,引起死者腦組織開鍋,肯定另有原因,也就是說,肯定還有一個其他的比較大的血腫。


    唐大鵬的推測很快得到了證實,在死者左大腦半球的側麵,在腦硬膜和蛛網膜之間,他發現了一個囊腔。這是一個比雞蛋還大的囊腫,切開一看,裏麵有大約二百毫升的血液和凝血塊,左大腦半球已經被明顯壓陷。


    這是一個慢性硬膜下出血形成的厚壁囊腫,這血腫的周圍已經被一層新生的結締組織形成的新膜所包裹。據此推測,形成囊腫的時間應當在一個月左右。


    經過查找,在相應的硬膜下橋靜脈上發現了一處裂口,正是這出裂口造成了硬腦膜下腔出血。


    根據囊腫的體積和對腦組織的壓迫作用,幾乎可以肯定,這就是造成彭四死亡的根本原因。


    不過,唐大鵬還是很謹慎地將死者大腦取出,進行了徹底的檢查,沒有發現其他損傷和病變。


    由於彭四顱腦沒有出現明顯病變,所以,這個慢性硬膜下出血應該不是疾病引起的,而是外傷性的。


    根據檢查情況,可以作這樣的推斷:一個月之前,彭四的頭部左側曾經受過外傷,這一次的外傷雖然沒有造成他的顱骨骨折,但是,劇烈的震蕩造成死者橋靜脈撕裂出血。由於裂口很小,出血量也很小。


    這種慢性硬膜下出血是非常危險的,因為它引起的顱內壓增高是很緩慢的,而人的肌體通過對腦脊液的容量及腦實質的體積等因素的調節,一定程度上可以適應這種顱內壓的變化。所以,傷者並不會出現太明顯的病症,仍然可以正常的生活。


    但是,如果出血沒有停止,顱內壓會慢慢地持續地增高,從而引起腦疝,也就是腦組織從高壓區向低壓區的移位,造成對腦幹的壓迫導致中樞神經麻痹而死亡。


    當然,彭四的死亡並沒有按照這個正常規律發展,在一個月之前的那一次損傷發展過程中,還沒有達到質變的臨界點之前,彭四的腦袋又挨了水婉淇硯台一擊,引起另一處的顱內出血,隻不過,這一次是急性硬膜下出血。


    這一次的出血雖然量不算大,單獨而言,不會短時間內引起死者死亡,但是,在彭四顱內壓已經很高的情況下,這少量的出血,卻導致了臨界點的被打破,使彭四在回家的路上猝然死去。


    因此,如果彭四一個月前的那次損傷也是人故意實施的,則那個人應當對彭四的死負主要責任,水婉淇負次要責任。


    現在需要弄清楚的是,彭四一個月前的那次損傷,是被人傷害、自傷還是意外。查清楚這個問題,彭四離奇死亡案就可以宣告破案了。


    唐大鵬將彭四的大腦重新放進了顱腔之中,蓋上顱蓋,將頭皮回複原位,進行了隱蔽縫合,再將頭發整理好。從外表上看,根本看不出屍體曾經進行過頭部解剖。下一步將屍體埋葬就行了。


    整理好之後,唐大鵬開門出來,回到房間把法醫物證勘查箱放好。洗了手,坐在窗邊,慢慢品著梁姝端來的一杯極品龍井。


    剛坐了一會,雷芸兒就回來了。唐大鵬一見她笑容滿麵的樣子,馬上就知道她應該是有收獲的。


    果然,雷芸兒說道:“哥,已經查清楚了,我問了幾個家奴,他們證明彭四死的前一天晚上,的確來過彭家莊找彭老爺子,說了彭老七打他的事情,向彭賀喜借錢說是要馬上去給春紅姑娘贖身,兩人就吵起來了,彭賀喜用拐杖打了彭四腦袋一杖,就在大廳上打的,好幾個家奴都看見了。”


    “打中什麽位置?是不是這個位置?”唐大鵬笑嘻嘻指了指自己的右側顳部。


    雷芸兒睜大了眼睛:“你怎麽知道的?你是不是跟蹤我了?還是你已經調查過存心拿我開涮?”


    “我哪敢啊。”唐大鵬笑道:“我瞎猜的。”


    “那你怎麽猜得這麽準?”


    “我是神算子唄!”唐大鵬笑嘻嘻拍了拍胸脯。


    “哼!不說算了!”雷芸兒瞪了他一眼,又道:“哥,我發現彭家的那小少爺簡直……簡直太壞了。”


    唐大鵬笑了笑:“一個小孩子家,再壞能壞到哪裏去。”


    “什麽啊!你是不知道。”雷芸兒心想,如果我把他求他娘要討你美麗的梁姝做媳婦的事情說出來,不把你氣死才怪呢?接著說道:“今天我去調查的時候,看見水婉淇的丫環翠環正帶著那小少爺彭家福在後院玩,你猜他玩什麽?”


    “什麽?彈泥球?爬樹掏鳥窩?”


    “要是那麽乖就好嘍。”雷芸兒滿臉鄙夷:“他有一個十五六歲的大男孩子玩伴,名叫水牯子,你知道嗎?”


    “不知道,沒見過。”唐大鵬搖了搖頭,心裏已經隱隱覺得這小少爺肯定玩得有些出格。


    果然,雷芸兒哼了一聲,說道:“這小崽子居然拿了一根拴牛的繩子拴在水牯子的脖子上,讓他跪在地上學狗叫,不聽話就用腳踢,踢得那孩子臉上青一塊紫一塊,鼻子都出血了。我氣得真想一耳光扇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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