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他吩咐捕快們沿江兩岸而上,仔細搜搜看看有沒有什麽血跡或者搏鬥等異樣痕跡,另外,將這裏和上遊十裏內的水每隔一段距離便用瓶子裝一些帶回來,要打上標記注明是哪裏提取的。


    捕快們領命而去。


    雷芸兒奇怪地問道:“你讓他們打河水回來幹什麽?”


    “我剛才不是說了嗎,進一步檢驗啊。”


    “啊?怎麽檢驗,我看看行不?”


    唐大鵬搖搖頭說道:“不行。”


    “哼!我也不稀罕瞧!”雷芸兒俏臉一板,說道。


    唐大鵬笑了笑,回到屍體旁邊,蹲下身,又仔細查看了一下死者脖頸上捆著的細細的鐵鏈,若有所思,隨後取下了這根鐵鏈收好。


    勘查完畢,唐大鵬吩咐晏師爺監督忤作填寫屍格之後,讓忤作們將屍體運回衙門殮房存放,自己帶著雷芸兒先起轎回衙門了。


    回到衙門內衙,唐大鵬把自己關進了書房,和在宜山縣的時候一樣,在這巴州知州衙門裏,唐大鵬同樣將一間書房建成自己的工作室,平日鎖上,不許任何人進去。


    唐大鵬對提取回來的死者的牙齒進行檢測,非常幸運,從死者的牙齒裏找到了矽藻,確定了矽藻的種類和單位數量。


    捕快們回來之後,報告說沒有發現什麽有價值的痕跡,隻帶來了提取的巴河上遊各處的水樣。


    經過檢測對比,唐大鵬很沮喪,沒有一處水樣的矽藻與死者牙齒裏的相同。


    奇怪了,難道死者是從十裏以外的地方飄下來的嗎?不對,唐大鵬觀察了巴河這一段的水流,死者脖頸上捆得有石頭,兩天時間飄流下來地距離絕對不會超過十裏。那為什麽十裏之內的水樣檢測居然沒有發現相同甚至很類似的呢?


    唐大鵬略一沉吟,馬上就知道了原因,不由得啞然失笑:這巴河是流動的,而且水流還比較湍急,所以,水域裏的矽藻由於水的流動而不斷處於變化之中,自己提取現在的水樣去分析兩天前的水的矽藻情況,豈不是刻舟求劍嗎?


    這樣的取樣對比,一般是用於水流相對靜止的水庫、湖泊等水域,從而確定落水地點。流動湍急的河流是不適用的,怎麽慌忙之下,把這麽簡單的事情給忽視了。


    想通了這個道理,可唐大鵬一點都高興不起來,既然水樣不能進行矽藻檢測確定落水地點,那怎樣找到落水地點呢?


    河泥!唐大鵬腦袋僅僅轉了半圈,就想到了解決辦法。用死者手指指甲縫裏的河泥進行檢測,然後提取上遊十裏內的河泥進行成分對比檢測,同樣可以找到大致的落水地點。


    辦法想到了,但另一個問題又出來了,自己手裏沒有泥土檢測設備,怎麽檢測?


    唐大鵬眉頭皺到了一處,想了想,決定先對死者指甲縫裏的河泥進行一下觀察,看看有沒有什麽發現。


    他來到殮房,提取了死者十個手指指甲縫裏的的鑲嵌物,拿回來進行觀察。


    經過觀察,唐大鵬發現了一些小白點,仔細觀察,不像是白色的小石粒。


    是什麽呢?白色,唐大鵬想起了那句著名古詩:“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難道是石灰?唐大鵬趕緊出來吩咐捕快們去提取一些石灰來,泡在水裏一段時間之後,提取一小點進行了觀察。果然,與死者指甲縫裏的小白點顆粒很相似!


    就是石灰!


    石灰?難道巴河上遊有石灰窯?死者是在石灰窯附近落水的?


    唐大鵬趕緊叫來衙門佐官詢問,果然,在這上遊不遠一個叫竹峪村的地方,有石灰窯。


    唐大鵬吩咐立即出發到那石灰窯去,雷芸兒很驚訝,問道:“你這麽快就發現罪犯的蹤跡了嗎?”


    “沒有發現罪犯的蹤跡,隻是找到了死者可能落水的地方。我們現在去查看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麽發現。”


    唐大鵬吩咐忤作,將那死者的衣服和口袋裏那條汗巾帶上,帶著貼身小丫鬟霜兒、雪兒兩姐妹,雷芸兒和貼身護衛、捕快們,沿著巴河逆河而上。


    走了五六裏,果然看見了河邊有一處石灰窯,唐大鵬在河邊四處仔細看了看,並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抬眼向上遊望去,見不遠處有一個村莊,綠樹成蔭,村子上麵的山上還有鬱鬱蔥蔥的竹林,遍布山坡,成了一個綠色的竹海,非常的誘人。


    唐大鵬等人直奔這竹峪村,進到村口,就聽到村裏有女人的哭聲傳來,心中一動,吩咐捕快去將村的裏正叫來。


    這個村的裏正名叫蘇克平,知道是知州大人來了,十分的惶恐,小跑著過來,躬身施禮。


    唐大鵬問道:“村裏那婦人在哭什麽?”


    蘇裏正說道:“他男人前天去巴州城裏賣牛,就一直沒回來,她帶著孩子到城裏牛市找了,也沒找到。”


    唐大鵬對蘇裏正說道:“你去把那婦人叫來。”


    “是!”蘇裏正答應了一聲,轉身小跑著進了村。不一會兒,一個農婦悲悲切切跟著蘇裏正快步走了過來,後麵跟著一些看熱鬧的村民。


    那婦人來到唐大鵬麵前跪下磕頭。


    “你叫什麽名字?”唐大鵬問。


    “民婦吳氏?”那農婦抽噎著說道。


    “你夫君外出兩日未歸,對嗎?”


    “是,民婦問了城裏牛馬市上的人,都說看見他前天傍晚賣完牛,拿著錢袋,吃了飯喝了點酒就走了。可是,直到現在還沒回來,怕是……怕是……嗚嗚嗚。”


    唐大鵬從忤作手裏拿過死者那條汗巾,對吳氏說道:“你看看,認識這條汗巾嗎?”


    吳氏抬起頭,望著唐大鵬手中那條汗巾,忽然全身一震,撲上去,小心地接過汗巾,翻來覆去看了看,最後盯住了角落上那個小小的“李”字,顫聲道:“是……是我夫君的……這個字就是命婦幫他繡的。大老爺,我夫君他……他是不是出事了?”


    唐大鵬轉頭朝忤作打了個手勢,那忤作將死者的衣服遞給吳氏,吳氏看了之後,更是心驚:“是我夫君的衣服,他……他到底怎麽了?”


    唐大鵬歎了口氣,他最不喜歡的就是將噩耗告訴死者家屬,他害怕看見死者家屬那絕望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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