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大鵬看他那神情倒不像是在作假,如果他要幫王典史作假,前麵就不會那麽老實交待自己看錯了的,會亂說一通,因為除了他,當時沒人在現場。


    唐大鵬又換了個問題:“那你說說,這王典史有可能跑到哪裏去了?”


    錢瑾跪在地上,低著腦袋想了想,哭喪著臉道:“小人真的不知道啊,也許回老家了吧。”


    “不可能!他用別人的屍體假扮他自己,就是要讓別人相信他已經死了,他再跑回老家去,那別人不就全知道了嗎?說不通!”


    “那,那可能躲起來了。”


    “躲到哪裏去了?”


    “這,小人真的不知道啊。”錢瑾磕頭說道。


    唐大鵬盯著錢瑾看了好一會,沒發現他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便吩咐將他收監等候處理。


    皂隸們將錢瑾押了下去,唐大鵬沒宣布退堂,依舊坐在公案後麵思索這個案子。


    根據燕世雄的敘述的屍僵情況,可以判斷那具女屍已經死亡超過十二個小時,所以,這具女屍應該就是事發當天白天死亡的,而根據趕班長隨錢瑾證明,案發之前,錢瑾還見過趙姨娘,這就是說,這具屍體肯定不是趙姨娘。


    那會是誰呢?白天死亡,晚上出現在典史內衙裏,照這樣看來,這個人很可能是宜山縣附近的人,那個男的有可能與女的是一路的,一起被殺。


    失蹤人口,想起這個問題,突然,法場上燕世雄說的話浮現在了腦海中,燕世雄的老婆和弟弟就是進城失蹤了,他是為了找老婆才被人打昏的。難道,這兩具男女屍體就是他老婆和老婆的弟弟?


    先提審一下燕世雄,搞清楚這問題,如果有必要,還要再次進行屍體檢驗,甚至進行顱骨複原。


    唐大鵬吩咐將燕世雄帶上大堂來。


    燕世雄已經肯定是被冤枉的了,就等著上級裁決之後無罪釋放,所以,唐大鵬已經下令將燕世雄的枷鎖全部去掉,並調換牢房和他老爹在一起,居住條件也特別改善了。


    燕世雄上了大堂,滿懷大豆蛋白的跪倒給唐大鵬磕頭。


    唐大鵬問道:“燕世雄,那天你娘子和她弟弟進城後失蹤,後來找到沒有,你知道嗎?”


    說到這個問題,燕世雄燕世雄頓時黯然神傷,垂著頭低聲說道:“我聽來探監的鄉親說,一直沒有找到,我和爹今天還在說,等出去了,要派人四處找一找。”


    唐大鵬心一沉,仔細問了他娘子和弟弟身體特征,特別是燕世雄說到他和他娘子結婚的時候,特意給他娘子的左上側門齒鑲了一顆金牙;而他娘子的弟弟小時候騎馬摔下來,左手小指被馬踩掉了一小節,這兩點與屍檢中發現的男女屍情況完全吻合,唐大鵬已經確定,那兩具屍體就是當時的燕世雄的娘子和他娘子的弟弟。


    這兩個特征已經可以確定屍骨的身份,沒有必要再進行顱骨的複原,因為這個技術如果是在現代社會,一般不會有太多人驚訝,而在古代能把一個骷髏複原成一個有七八分像的人,這肯定是非常驚世駭俗的,不到萬不得已,唐大鵬不想用這個方法。


    另外,如果抓住了王典史和他小妾趙姨娘,也就進一步印證這兩具屍體的身份是不是燕世雄的娘子和她弟弟,要抓他們,那就隻有進行海捕了。


    唐大鵬轉頭吩咐跟班苗福找一個畫師,根據衙門裏認識趙姨娘的人描述畫出趙姨娘的畫像來,他要用這畫像讓燕世雄進行辯認,如果確定就是襲擊他的那個女人,那就可以進行海捕,緝拿王典史和趙姨娘。


    苗福聽後想了想,說道:“老爺,不用畫師畫了,上次典史內衙失火,救出來一些物品,小人記得好像有一張畫像,就不知道有沒有趙姨娘的。”


    “哦?你趕緊去查一下,有的話盡快拿來!”頓了頓,又補充道:“再找幾張不同女人的畫像,混淆辯認。”


    唐大鵬心裏很興奮,如果有現成的就更好了,畢竟,直接根據真人畫出來的像要逼真的多。看來,這王典史和趙姨娘布置了這麽精巧的金蟬脫殼之局,卻沒想到畫像會被人救出火海,也算是百密一疏了。


    苗福找到了趙姨娘的畫像,又另外拿了幾張其他女人的畫像來到大堂,唐大鵬交給燕世雄進行了辯認。燕世雄仔細看了一遍,指著其中一張叫道:“就是這個女人!沒錯,那天就是她把我騙到衙門後麵小巷打昏過去的。”


    唐大鵬看向跟班苗福,苗福點了點頭:“老爺,這幅像就是王典史的小妾趙姨娘的畫像。”


    “好!”唐大鵬大喜,吩咐晏師爺布置其他忤作重新開棺驗屍,製作新的屍格,並讓燕世雄和燕雲天認屍骨。


    那兩具屍體容貌已經燒毀,而且已經高度腐敗,大部分都已經白骨化。但是,男屍左手小指的陳舊斷節以及女屍左上側門具鑲的那顆金牙,還是讓燕世雄和燕雲天肯定,這兩具屍體就是當天失蹤的燕世雄的美麗娘子和她的弟弟,不由得嚎啕大哭起來。


    唐大鵬勸慰了他們一會,著手準備案件上報。


    這件案子是刑部,大理寺報請皇上禦批的,所以必須呈報皇上,才能最終撤觥,吩咐晏師爺立即提取相關證人證言,然後起草官府公文,附上相關證據,要求撤銷對燕世雄的死刑判決並從輕處罰燕雲天,同時,要求對趙姨娘和王典史進行全國海捕,用四百裏加急上報。


    材料報到州裏,通過反饋回來的消息,唐大鵬才知道,王典史失蹤之前,朝廷派駐湖廣負責巡視地方的吏治,錢糧的督察使當時正在調查王典史征收賦稅時貪贓枉法,徇私舞弊的事情,在明朝這可是死罪,唐大鵬這才明白,王典史肯定是屁股不幹淨,又殺了燕世雄的老婆和妻弟,這才費盡心思搞這潛逃了。


    這案子要最終結案,必須抓住王典史和趙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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